光线消失时,江倦停在了楼梯转角。 屋外的晦暗月光自窗口倾泻而入,将一双人影拉的狭长。 乌云散尽时,他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男人有着一张俊俏的脸,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眸色灰中泛着紫气,显得阴鸷又难相处。 他该是有欧亚血统的,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晒得黝黑,领口下隐约透出了本色与横亘在皮肤上的疤痕。 江倦深吸一口气,用缅甸语极轻地问道:“等了多久?” “怎么发现的?”男人问。 “声音。”江倦说,“这房间里回荡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很轻。你是怎么做到只让我一个人听到的?” 他毕竟聋了只耳朵,听力不比健全的人,没理由他能听见的声音,萧始却毫无感觉。 尤其是在那人害怕紧张的时候,对“鬼屋”的异响应该更敏感才是。 男人笑了,“不是我动了手脚,是你还年轻。人一旦超过了二十岁,听力就会开始退化,理论上,年纪越大的人越难听到高频的声音,不过这不重要。言归正传,回到你刚才的问题,如果你单指今天,那等的不久。要认真算的话,那等了该有七八年了。” 卡索朝他温和一笑。 “该说是我的荣幸吗?” 卡索向一脸淡漠的江倦张开双臂,毫无悬念地被拒绝了。 他倒是也不气,拉着江倦走进楼道深处,把他推进了尽头的房间,将他顶在门上,垂首便要去吻他。 江倦咬着牙关,看准对方犹豫时,额头狠狠撞在他唇上,血腥味顿时弥漫在卡索唇齿间。 他用指腹一擦唇上的血,笑道:“性子还是那么烈,疯起来就喜欢干这种玉石俱焚的事。让我看看,头磕破了没?” “滚开!” “嘘……别让他听到了。你要是把他引来,我会不高兴的。” 卡索手指抵着江倦的唇,示意他噤声,“放心吧,今天我不是来带你走的,我只是……很想你。” 卡索放松力道,箍着江倦的腰,将额头垫在他肩头,疲惫地眯着眼。 他呼吸平稳,炙热的气息呵在江倦颈窝里,却令那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在害怕我?” 卡索疑惑地看着偏过头去,不敢正眼瞧他,显得焦虑不安的江倦。 “抱歉,我没想伤害你,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就会走了。” 他明知江倦对他有多反感,揉了揉方才江倦额头撞红的位置,自觉退后几步,借此安抚着他的情绪。 “我以为在你心里,我和他们会有点儿不一样。” 卡索苦笑着退到窗边,靠在窗台上,望着院里的一片狼藉,“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江倦质问,“楼下的照片是你干的?” 卡索摇摇头:“我是来销毁它的。有些人收集到的情报太多,对我们造成了威胁,那张照片的信息量太大,流出去会对我们造成麻烦,我不得不来善后。原本是该一把火烧了这里的,不过如果你需要,那我愿意把它拱手让给你,只为博美人一笑。” “有些人是指谁?” “你应该猜到的。” 江倦沉思道:“叶明宣?” 卡索抿着唇,笑意更甚,“叶氏集团和程氏一样是‘17’在雁息的交易枢纽,不过程三史这人身上的不稳定因素太多,随时可能引爆,所以早在几年前,老板就提前扶起了叶氏。叶家的老头子们为了取悦老板,咬住这口肥肉也算是倾尽全力了,甚至不惜倾巢出动,把叶明宣也拖下了水。那姓叶的是个老实生意人,哪里做过这种草菅人命的买卖?尝试反抗却遭到了家族制裁,他上面的长辈把他的母公司,叫……叫……” “桓宇能源。”江倦提醒道。 “对,就是这家煤矿公司彻底变成了制毒的窝点,公司法人是叶明宣,万一东窗事发,他也洗不清罪名,他被逼无奈,也只能同流合污。他们最沦丧人性的一点就是给叶明宣也用了‘绿水鬼’,他体质特殊,侥幸没有成瘾,却因此丧失了生育能力,从此之后也死了心。他本打算把妻儿送出国外,实名举报家族的罪行,与他们同归于尽的,但他的妻子却做了件傻事。” 卡索扼腕,惋惜地摇了摇头,“真的很傻,竟然反向追踪我们的信息来源,试图攻破我们的数据库。” 江倦脸色泛着青白,“她是因为这个……” 卡索说:“其实我比你想的回来得还要早,当时老板给我的任务是除掉这一家四口。不过后来看在穆雪茵死得那么惨的份儿上,我没动他们还年幼的养女。至于徐子沐,进了监狱反而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叶明宣么……我还没动他,他就被急于自保的叶氏做掉了。” 他点起烟来深吸两口,顺着窗缝吐出了烟雾,回过头来依旧是那副笑颜。 “我已经尽可能地坦诚了,可以看在我无意伤害你的份儿上,再给我一个抱抱你的机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依然万更!!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感谢惩哥今天炸毛了吗的地雷x1 感谢投喂!!
第160章 反转 江倦没有答他的话, 只朝他伸出手来,掌心向上,索要着什么似的。 卡索疑惑:“你这是……”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对方一脸愕然。 江倦又道:“别装傻, 把那把M1911还给我。” 卡索露齿一笑, 起身走到江倦面前, 借着理顺他额发的机会, 与他那深邃的眼眸对视着。 “谁给你剪的发型,狗啃一样,手法还不如我。” 江倦扭头避开他的手,“放开, 关你屁事。” “这么久不见, 连句好听话都不愿说, 真让我寒心。”卡索用小指轻点江倦的眼尾, “总是染着片红,哭过一样, 惹人心疼。” 江倦攥着拳,掌心的伤口撕裂, 又渗了血, 他指尖沾着血迹抹在两侧下眼睑外缘,一字一顿恶狠狠道:“现在呢?” 卡索无奈叹气, “更心疼了。跟谁学的,疯成这样。” 他抚着江倦的头, 举手投足间透着沉重, “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算了, 时间差不多了, 你该走了。” 瞥见腕表时间的卡索脸色微变, 蹭去江倦脸上的血迹, 把一本笔记往他怀里一塞,便把他往门外推。 “别贪心,拿了这个和照片就走,这些东西足够满足你来这里的目的,别给自己找麻烦。” “可你还没……” “你说这个?” 卡索拉着江倦的手,往自己腰间一探。 江倦摸到了那把轮廓熟悉的枪。 “东西我一直带着,可我今天不打算还给你。” 卡索的唇飞快地从江倦耳边擦了过去,随即把人推下了楼。 “因为,我还指望它能帮我争取一次再见你的机会。” 萧始正翻箱倒柜找着可能跟季隐有关的证物,几个房间翻下来,找到的都是些随笔留下的只言片语,或是意味不明的票据,总之摆在明面上和收在柜架里的东西都翻了个遍,却没找到什么关键性的东西。 他象征性地拿了几页看起来像账本一样的表格,还从那些积落了灰尘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张两人的合照。 该说不说,打从看了方才那张诡异的照片的后,他现在对所有照片都有阴影。 但好奇心害死猫,越是害怕,他就越是想看看照片里到底是谁,是否也被拼贴成了死后的遗像合照,正打算对光细看一番,忽听脚步声咚咚从楼上大步跳了下来。 他探头出门一看,就见江倦朝他冲了过来,来不及躲闪,他的头直接撞在了迎面扑来的江倦怀里。 两人呼吸都是一顿,都不大舒服,江倦揉着胸口倒了口气,“去拿上客厅那张照片,我们走!” “啊?走?走什么,这么快就查完了?” 江倦把萧始从房间里拎了出来,往放着照片的客厅一推,“快!快去!” 萧始满头雾水,还是遵命去了,急匆匆回来的时候,江倦拎着后领,把他从来时的窗户又甩了出去,推了他几步,两人翻过墙头,又回到了那条萧始险些被洗脚水淋了满身的巷子。 这会儿天彻底暗下来了,零星能看到几户人家的窗子透着昏黄的光,这种破败的年代感让人有种一晃回到小时候的错觉。 “江二,怎么这么急啊?” 萧始被江倦拉着狂奔在狭窄的巷子里,不得不从小心避开巷道两侧垃圾的高度集中的精神中分心去问:“我们不是还什么都没找到呢吗?” “没时间了,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里面!” “什么?!你刚刚到底在上面遇见什么了啊!” 江倦自然不能如实说是见到了卡索,犹豫着想了个离谱,但刚好能骗骗萧始的说法:“鬼,恶鬼。杀人放火勾魂索命的那种。” 萧始:“……?” 两人一路跑回停车的位置,把从小洋楼里带出来的东西都塞进了后备箱。 直到开出了三街里,萧始才停下来,擦着滑到下巴的汗珠问:“媳妇儿,你到底搞什么?” 江倦没回答。 他也没法回答。 要是如实说是遇上了卡索,这人大概会直接掉头回去拼命。 可他不说,萧始又眼巴巴等着他的回答。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拯救了一筹莫展的江倦。 他翻出那救命的手机,只听对方说了一句,心里那点脱身的侥幸顷刻间荡然无存。 “知道了,这就过去。” 江倦转过头,对萧始正色道:“去夏陂市局,那具尸体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人是怎么死的?” “……不重要,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死的是谁。” 江倦小抿一口水,压了压顶到嗓子眼的咳嗽,“周悬在电话里说,郑鉴和陈薏熳都觉得死者像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谁?” “……孙晨宇。” 两人晚饭都顾不上吃,又从三街里匆匆赶去了分局,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坐了一排人,都是一脸看破红尘生死的苦相在抽烟。 “哟,来了。” 周悬把自己造的灰头土脸,那副精英样也没了,一脸崩溃地猛吸了两口,抬起胳膊戳了戳身边的宋玉祗:“你说,要不我辞职回去当小白脸吧。你裴哥又不是养不起我,我遭这罪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宋玉祗说,“但小白脸千千万,比你年轻,比你好看,比你身材好,比你会讨人喜欢的可太多了,你总有一天会失宠的,到时候打算去哪儿喝西北风?” “你总不会不管兄弟吧?我能不能去你家当保安?” “保姆还差不多。不过想当我家的保姆,得特别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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