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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去看花看海听风听海好了。”脑子里一个声音在说，“你最适合干这种没什么意义没什么价值的事了。” “看什么花听什么海，他是洛水的太子，他要为他的子民负责！”另一个声音激烈反驳。 “可他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神仙都不能普渡众生，他一个凡人怎么能救得了那么多人？” “他说过，他剩下的 生命都要为洛水负责！” “真的是这样吗？”最开始的声音流露出丝丝鄙夷，“如果不是说为了洛水，那他怎么好意思苟活到现在啊！” 清尧尧心头一震，他口口声声说为洛水，是不是只是在感动自己？ 他所谓的为了洛水忍辱偷生委曲求全，其实只不过是他无能懦弱的象征。如果他不说为了洛水，他怎么能接受一个这样任人摆布的自己呢？ 而洛水，真的会像他想的一样，陷入饥荒吗？ 毕竟，洛水已经成了大覃的城池，也许夜司宸并不会不管不顾得抽干洛水。 而他想象出来的饥荒，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破碎的自尊找点面子有事做罢了。 “哎呦，起风了，您二位怎么还在外面呢！”店小二送晚餐过来，正看见站在院子里吹风的两个人，多看了一眼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洛清尧，“夫人，您还是少吹风好。” 顾风转头对店小二笑道：“娘子很喜欢院子里的桂花，看得有些久了。不过你提醒我了，她倒是的确不宜多吹风。” 顾风转头对洛清尧温柔道：“娘子，我们进去吧。” 说着，手臂微微用力，几乎半拖着，将洛清尧送进了房里，不过从店小二的视角来看，是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娘子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了他身上。 诚如店小二所说，屋里的装潢对得起房间的价格，一眼望去，满屋子名家字画的赝品挂满屋子，充满了一种土贵土贵的气息。中间的桌上有一个清水瓶子，里面插了两三枝半开的桂花，瓶子虽然粗糙了些，但是看着却多了几分野趣。 里面的床铺柔软干净，隐约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让人只想想，就知道这被子是浸透了阳光，才放进来的。 顾风转了一圈，觉得这处处充满赝品的屋子，竟然布置得别有一番趣味，他十分满意：“不错不错。” 但是，洛清尧沉沉地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顾风走过来，弯腰看他，笑眯眯的：“清尧，不要总是不开心，咱们吃饭吧。” 洛清尧点了点头，但是食之无味，顾风的精神却很好，跟他说这些房间里的字画都是假的，说着说着他又想起什么，又道：“你自小见过的名家数不胜数，肯定在就看出来了，在你面前说这些，倒有些班门弄斧了。” 洛清尧根本就没注意屋里的字画，此时听到顾风提起来，他扫了一眼，一眼辨真假，可是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会看字画的真假罢了，倒也没什么值得好说的。 洛清尧兴致寥寥，顾风最会察言观色，也就不再多说。 吃完饭，洛清尧还脑子里的两个小人还在打架，令他头疼不已，他决定先放过自己，在这个安静的夜晚，短暂地放过自己，只安静嗅窗外甜蜜的桂花香气，听外面不知名的虫儿的叫声。 “清尧，你好好休息。”顾风走过来，抱走了床上的一床被子，去了软榻边。 洛清尧有些惊讶，他以为顾风会跟他一快睡，毕竟，让他扮作“娘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顾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笑问：“怎么，清尧，你想让我睡你旁边，是的话，你就点点头。” 洛清尧动了动嘴唇，无声道：“不，顾大人是真君子，不会这么办。” 顾风仰躺在软榻上，怀里抱着刀，他轻轻笑了：“你都学会给我带高帽子了。不过，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不是君子，我连小人都算不上，我是不折不扣的大恶人。” 洛清尧微微转头看向顾风，他竟然有限羡慕顾风，因为顾风敢于承认自己是个“坏人”，如果承认自己是个“坏人”，是不是干坏事的时候就没有心里负担了呢？ 同样，如果承认自己懦弱，是不是就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无能呢？ 洛清尧在一片混乱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顾风心情很好地问他：“要不要出去逛逛？小二说今天是镇上的大集，有很多卖东西换东西的，我们路途遥远，也该添置些物件，以备不时之需。” 集市，热闹的集市，好久没有看见过了，洛清尧点了点头。 红云和豆豆知道他们要去集市后，也要跟着。 集市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吆喝叫卖声。 “烧饼，烧饼，又咸又香的烧饼哎！” “我要吃烧饼！”豆豆指着烧饼摊子道。 红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好，姑姑给你买。” “也要给娘亲买哦！”豆豆不管吃什么都忘不了洛清尧。 “你娘亲的烧饼由你那个便宜爹负责，姑姑只负责给你买烧饼！”红云又捏了捏豆豆的脸颊，有些生气，“你现在心里只有娘亲，没有姑姑啦！” “才不是！”豆豆葡萄大的眼睛转了转，“姑姑买四个烧饼，好不好，这样姑姑也有烧饼吃啦！” “小机灵鬼！”红云大方地买了四个烧饼，塞到豆豆怀里，“我吃一个，剩下三个你自己吃。” 豆豆道：“可是我吃不下呀，我可以给娘亲和爹爹吗？” 红云刮了一下豆豆的小鼻子：“就知道你忘了你的娘亲和你的便宜爹！” 豆豆笑了，把怀里的烧饼往洛清尧身边递，洛清尧自然不会拂了小姑娘的好意，正想伸手去接，忽然人群里闪过一道黑影，噌地一下就抢走了豆豆手里的烧饼，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街角。 豆豆愣了愣，随后道：“那个小哥哥，他为什么抢我的烧饼呀？” “唉，别提了，最近这种抢东西的小孩可多了，抢了就跑，抓都抓不住，你们可要看好自己的东西！”卖烧饼的老板道。 豆豆还是不懂，问：“为什么呀？” “因为今年粮食收成不好，村里的野孩子跑进城里来了呗！”烧饼说着说着，又感慨起自己的烧饼摊来，“我买面粉的钱都涨了，今年的声音不好做啊！” 洛清尧看着拐角消失的身影出神，顾风拍了拍他的手臂：“娘子，不要想了，我再给你买一个烧饼。” 洛清尧得了一个咸香的烧饼，黑色的芝麻镶嵌在面粉上，吃一口又香又脆，但是他的脑子里却总是闪过那个身影，准确地说，是闪过一个小孩儿凶狠的眼神。 一个烧饼，好像为了一个烧饼，那个小孩儿能跟人拼命，像饿极了的狼崽一样。 他们继续在集市中闲逛，顾风为洛清尧买了几套秋季的衣袍，虽然他们最终会生活在温暖如春的仙岛，但是不知道在路上要耽搁多久，还是要提前准备。 他们滴着衣物正想回去时，集市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爹，你不能卖了妹妹！要卖就卖我！” “你，你这个半大小子，吃得比猪多，谁会买你！快滚！” “我不走，不走！你不能把妹妹卖了！” 洛清尧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那双像狼崽一样的眼神。 058 他在清尧心里是不一样的！ 058 小男孩儿死命抱住男人的腿。 “不能卖妹妹！” “滚！”男人一脚踢开他，领着小女孩儿走到人伢子面前，满脸堆笑，“我闺女别看长得小，已经八岁了，吃不了两年饭就能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人伢子捏着小女孩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嗯，不错，洗干净了，是个挺俊的小姑娘！卖到花楼，能卖不少钱！” 男人一怔 ，堆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忍，道：“您不是说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吗？” 人伢子知道说漏了嘴，打个哈哈说了两句：“那也要看有没有大户人家要买，有的话自然先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 “劳您费心，给她找个好去处。”男人顿了顿，“别，别卖到那种地方去……” 人伢子哼了声，算是应了男人的嘱托，男人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他搓了搓手：“那您看，这妮子多少钱，五两银子行不行……” 人伢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满集市上打听打听，谁家七八岁的女孩儿能卖这么高的价！” “您也说了，我这闺女清秀……” 人伢子眼一瞪：“今年全国各地都粮慌，快饿死卖闺女的人家多了去了，我也不是非你家的不可！” 男人一下子慌了，他搓着手，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吧，”人伢子眼珠一动，伸出三个手指，“三两，最多给你三两，这是最多了！” 男人沉沉默着，看了眼闺女，又看了眼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几个孩子。 “不，不！”小男孩儿从地上爬起来，要对人伢子拳打脚踢，被他爹一脚又踹开了，小男儿蜷缩着身体，爬了半天没爬起来。 “哥哥，我走了，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呀。”小女孩儿眼里含着泪，但是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嘱托哥哥照顾弟弟妹妹。 “花花……”小男儿已经满脸泪痕。 “我跑了爹爹就没钱买粮吃了！”小女孩儿摆着手指头，算了算，道，“卖我一个，家里五口都能吃上饭，很划算呀。哥哥，我不想你饿死，也不想弟弟妹妹饿死，所以卖了我也挺好的。” “花花，花花……”小男孩儿的眼睛通红，他捂着肚子一点一点站起来，人伢子和他爹在旁边谈价，她跑了过去，扶起了他哥哥。 “花花……”小男孩儿从脏兮兮的布袋里掏啊掏，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油纸包裹的烧饼，“你吃，你吃。” 花花摇了摇头：“我以后就有饭吃了，这个饼留给弟弟妹妹吃吧。” 小男孩儿却强硬地把饼塞进了妹妹的怀里。 “花花，花花……”一个妇人跑过来，抱住她，“我的好花花，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娘亲没有对不起我。”花花的小手擦干妇人脸上的眼泪，“花花以后就有饭吃了，等花花长大了，回来看娘亲。” 妇人哭得更惨了，哭天黑地，花花也哭。 洛清尧默默地走过去，擦了擦小女孩儿脸上的眼泪。 她本应该能够无忧无虑长大，现在却极有可能被人伢子卖到青楼去，是谁造成这一切的呢？ 是今年的饥荒。 小女孩仰头看着洛清尧，眼睫毛上还挂着泪，说出的话天真无邪：“你是谁，你是天上的仙女姐姐吗？” 豆豆跑过来：“是我娘亲哦！”然后 豆豆把自己手里的烧饼给了花花：“你别哭啦，烧饼都给你！” 这时候，小女孩儿的爹和人伢子谈好了价钱，两个人往这边走。 “夫人！”小女孩儿的娘亲噗通一声跪在洛清尧身前，抓着洛清尧的衣袍，“求您买了她吧，买了她伺候小姐吧，花花她很能干的，什么苦都能吃的，求您了！” 这妇人眼看洛清尧穿着不俗，心地好，又有女儿，心想，自己的女儿卖给她就是最好的出路了！她抓着洛清尧，像是抓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洛清尧扶起了妇人，冲顾风召了召手，顾风把钱袋子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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