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凡安悬着笔,在一笔一划地认真写字,那人单手扶着邵凡安的手背,跟着一起运笔,似是在教他练字。 江少栩眼睛都直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做梦还是现实,可腰还是僵疼僵疼的,应该不是做梦。 而且也不该是做梦,他对眼前这人的记忆都很模糊了,那张脸半生不熟的,名字他也没想起来,只隐约记得确实是之前见过几面。 ---- 姑娘们!七夕快乐!! 紧赶慢赶让某些人和江宝见上面
第78章 江少栩这头还懵着,邵凡安在那头一抬眼,一下乐出一口小白牙:“师父醒了!”他拽了拽那人衣袖,“我师父起来了。” 那人跟着转过头,露出一张不起眼的国字脸,眉眼间平平淡淡的,也笑了笑,随后又低头在纸上写了点什么,再举起来。 江少栩皱着眉看过去,纸上写的是——冒昧打扰了。 这会儿他才想起来,这人不会说话,是他头两个月在路上顺手救下来的一位老板,姓……姓方,方默。 “方老板?”江少栩实在摸不清头脑,翻身站起来,腿睡麻了还拐了一下子,“你……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师父!”邵凡安赶忙屁颠屁颠跑过来,扶住江少栩的手,“方叔叔说你一直没有给他回过信,他有点担心,就来找你啦。” “回信?”江少栩一脸莫名,“回什么信?” 邵凡安抠了抠师父手心儿,偷偷看看方默,又小声说:“就是……就是祖师爷供台上的那个香炉,每天都会飞出来好多灰,碰一碰还会飘出来好多字哦。” 江少栩先是一愣,愣完想起来了,那香炉是全有有那个不靠谱的强卖给他的,当时确实说是能传音来着,另一个被方默带走了,他也没太当回事,就给忘了。 “飘字你不告诉我?”江少栩瞪徒弟,徒弟怪委屈:“我说了呀,我说过的,我说……祖师爷显灵了。”邵凡安撇撇嘴,嘴里叽里咕噜的,“那香炉在供台上,我以为是祖师爷他老人家跟我说话嘛……你又不信。” “显什么灵!说了你祖师爷活得好好儿的呢。”江少栩抬手给自己徒弟弹了个脑瓜崩,然后又想起被晾到一边的方默,两头望了望,对徒弟道,“去,给客人看座。” 说是看座,青霄山上平时没来客,自然也就没有待客的东西。 邵凡安吭吭哧哧地勉强凑出两把破椅子来,然后就犯了难,江少栩平日里喝酒不喝茶,山上连片儿茶叶都没有,要喝只能喝白水。 江少栩瞅着面前那两碗井水,觉得实在是不像样,从兜里掏掏掏,凑出点儿铜板来,让小徒弟去山下跑一趟。 青霄山没多高,跑一趟来回不算远,邵凡安蹦蹦哒哒正要跑,方默轻轻拍了他小脑袋一下,然后往他兜里塞了点碎银两,又在纸上写到——顺路买点你喜欢吃的。 邵凡安乐呵呵地就去了。 就这样,山上剩下俩大人。江少栩和方默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和这人说点儿啥,想了想,记起来有个传音术来着,便将小雪貂放了出来。 雪貂在地上转了个圈儿,端着爪爪立在方默面前,小豆眼亮晶晶的,似是打量了片刻,然后尾巴一甩又跑回江少栩身上,窝在他肩头,待着不动了。 方默的声音通过传音符传了过来:抱歉,我突然出现,是不是吓到你了? 吓到倒是不至于,主要是没想到。 江少栩寻思他俩也没很熟啊,这人来干嘛的?他纳闷啊,就直白地问:“你找我来有啥事吗?呃……香炉的事儿是我忘了,没看到,不是故意不回,也不是出了什么事。” 方默笑一笑:那便好,是我多虑了。 两人面对面眼对眼,江少栩脑袋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还要和这人说什么,方默侧步往一旁走了走,江少栩下意识跟了上去,然后俩人就莫名其妙地在山上溜达起来。 还是你这里好,山高水长,风轻云淡,站在这里便觉舒心自在——方默始终是笑着的,边走边道:我家中琐事颇多,每天殚精竭虑的,思虑重,累人得紧,难得有机会可以在你这里好好地歇上一口气。 “哦。”江少栩话不不知该怎么接,便干巴巴地道,“是吗。” 方默望着他,又道:这次我不请自来,属实是唐突了,但我……方默顿了一顿,眼睛落了落,笑容里透出几分歉意来——我总觉得和你很投缘,便自顾自地跑过来了,还望你不要介怀。 方默在那儿,一口一个“唐突”,一口一个“冒昧”的,过于客气有礼了,反倒弄得江少栩不好意思起来。 他本身一介粗人,脑子又直来直去的,一向是说话不好使就用拳脚论的,在外跑江湖,遇到的多数也是草莽之流,或者就是全有有那种油嘴滑舌的,很少能接触到方默这种的,斯斯文文,说是做生意的,可看着更像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咋说呢,江少栩挠了挠头,感觉自己跟方默说话,嗓门大了都是失礼。 “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江少栩本来是觉得这人突然登门,好像是有点奇奇怪怪的,可聊没两句,便下意识顺着他的话说了,“我这儿就是个小山头,光秃秃的也没什么景儿,你要愿意来,来就是了,下次用那个香炉提前打个招呼便好。” 方默眼睛微微弯了弯,笑着应道:好。 俩人在山上随便转了转,晚些时候邵凡安拎着小茶包回来了,还买了些酱肉。 三个人围着小方桌吃了晚饭,江少栩这个小徒弟是真话痨,跟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也能高高兴兴地聊上半天。 传音术只能在两个人之间传,第三人听不到,所以徒弟一回来,江少栩就把雪貂收了起来,方默想说什么就在他自己带来的纸上写字。 一笔字写得挺漂亮,运笔如风,落笔如龙,颇有气势,和他本人那种温和寡淡的感觉还很有几分反差感。 江少栩平时光盯徒弟练武修行了,邵凡安那笔字写得跟狗爬儿似的,这回总算逮着机会了,便赶紧让弟子跟着人家多练几笔。 方默也是个好相与的,还真就不厌其烦地帮忙带起小孩儿来。 江少栩难得躲了个耳根子清静,躺在屋檐下,悠悠闲闲地喝了几口酒,困意卷上来,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 睡得正懵懵登登时,耳边又响起邵凡安吭吭唧唧的声音:“师父,师父,有蚊子咬我,咬得我睡不着,师父——” 小孩儿招蚊子,邵凡安每回挨咬都要来磨叽他。 江少栩醒了一半儿,眼皮子懒得睁,然后就听到有另一个人脚步很轻地走近了,在他身边稍稍停留了一小会儿,再之后就是两个人离开的声音。 江少栩一听,自个儿徒弟这是要跟着人家跑啊,便赶紧睁了眼。这一看,就看到方默牵着邵凡安往院子里走,俩人也没走远,就走到篱笆旁边的草地上,然后一起蹲了下来。 方默在草地里摸了摸,摸出几根草叶子来,然后碾碎了,挤出汁来,涂在邵凡安被咬的小胳膊上。 邵凡安一脸好奇地朝胳膊上吹了吹,方默摸了摸他的头,又指了指江少栩的方向,闭上眼,做了个睡觉的动作,再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去吵师父睡觉。 邵凡安用力点点头。 江少栩支棱着脑袋默默看着他俩,困不愣登地打了个哈欠。
第79章 方默在山上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有马车来山下接他。 江少栩出门送客,俩人沿着山路一道儿溜溜达达往下走,方默捏着符纸,传音道:昨天晚上,多谢留宿。 “欸,不用总是这么客气。”江少栩大大咧咧地道,“得亏你来了,不然不知道小崽子还得吵我几宿。” 临走前,方默去后山上摘了好些花花草草,又是捣又是撵的,再用小布条捆起来,弄出来好几个小药包,挂在房间四个角,说是能防虫蚊。江少栩好奇地拿鼻子凑近了嗅了嗅,有点薄荷味儿,还挺好闻。 方默就笑,说不过是顺手之劳,是家里秘传的方子,要不是时间不够用,他还能再做一些止痒药膏给他俩留着抹。 “你家里还有这种方子?”江少栩闲聊天,雪貂在他怀里乱咕涌,被他提溜着后颈丢地上去了。雪貂尾巴一甩,立马窜草丛里不知道追啥去了。 不过窜也没窜远,就绕着俩人打转儿。 江少栩眼睛下意识围着雪貂转,方默看着江少栩的脸,沉思片刻,道:我祖上……是在北方做草药生意的。 “哦,那怪不得。”江少栩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忽然发现方默没跟上来,便回头瞧,“怎么?” 方默立在原地,神色稍稍一顿,摇了摇头,又笑了笑:没什么。 山路不算长,没多会儿俩人就走到了山脚下,马车已经在路旁候着了。 临别时,方默特意留下一个钱袋子,说是定金。 “定金?”江少栩一脸纳闷,掂了掂钱袋,“定什么?” 方默解释说家里做草药生意,难免需要时不时的东奔西跑,下定金,是为了下次能约到江少栩和他一路同行。 江少栩听明白了,就是要请他当个随行的保镖呗,这活儿他接过,来钱的生计他都接。他就应下了:“成,只要不跑远了,一个月内能来回的我都接。” 离太远了不行,山上就他小徒弟一个人,太久不归山他不放心。 就这么着,俩人就算是把事儿定下了,具体什么时间怎么安排,方默说到时会用传音炉提前联系。 拿了钱自然就要办事,江少栩回去就嘱咐了小徒弟,让好好盯着小香炉,一有动静就拿过来给他瞧。 香炉传音有些滞后,十来天后才有了新消息,邵凡安把香炉顶脑瓜顶上,嗷嗷呜呜地跑来找师父。江少栩一掀盖,里头的香灰飘起来,组成几个大字——近日可安好?山上还有蚊虫困扰吗? 江少栩皱着眉毛挠挠头,以为来活儿了,实际上并没有。他就没明白方老板隔这么大老远,传这么两句没啥大用的话来是干啥的。 他就架着胳膊蹲在那儿,邵凡安抱着膝盖眼巴巴地蹲在他旁边,他使唤徒弟:“去,找张符过来回话,就写‘挺好,没有’。” 邵凡安撅着小屁股在地上吭哧吭哧写字,符纸烧过去,过几天又传回来——小凡安的字很有长进,下次会带些字帖给他。 这条没回呢,小香炉又冒起烟来——我家乡这边有一种桃花酿成的酒,很是香醇,不知合不合少栩的胃口。 上一条刚读完,下一条又传过来——以后有机会,希望能带少栩来看看我这里的风景,花季时景色很美。 香炉噗噗地冒,江少栩多少有点儿傻眼了,来信那么多,他也没工夫逐条回了,就随便想起哪茬儿回哪茬儿。 如此这般,时光荏苒,一晃眼过去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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