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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怔间，顾峥拿起布帕准备递给主人擦拭血渍，谢臻却低头将冒着血的指尖含入了口中。杏花一样淡粉色的薄唇轻轻一抿，血珠隐匿不见，谢臻又开始了他的吃蟹大业。 还没等顾峥递过去，谢臻自己就处理好了，顾峥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宴席结束后，顾峥还记挂着谢臻手上的伤，特地向席上的兄弟们讨要了一瓶药膏。 “阿峥看到我手破了？”谢臻颇有些讶异，心里又装着些被属下发现吃螃蟹吃出伤的点点窘迫，状作无事地说：“没事，这点小伤何足挂……” 不等他说完，顾峥见谢臻这么一副不爱惜身体的样子，心底没来由地有些生气。他眼前不禁浮现出好几次他出任务回来后看到的旧疾复发的主人——次次都是主人自己不爱惜自己才发病的，顾峥的心头仿若有一捆柴被火把点燃了，火焰猛地窜起来。他一把抓住谢臻受伤的那只手，以一种无法被人拒绝的强硬态度紧紧攥住了谢臻的皓腕。 他抚了抚谢臻的指节，叫他摊平手掌，然后细细地盯着指腹看，一下就看到了方才被蟹壳刺出来的伤口。 “你别看了，”谢臻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推搡着，试图摆脱顾峥的桎梏，“我都快痊愈了。”谢臻的脸上浮起淡淡的潮红，对自己与顾峥这番亲密的姿态感到莫名的尴尬，纤长的睫毛随着不安的情绪颤动着。 “哪有？明明还伤着。”顾峥不满地皱起眉头，那讨人厌的蟹壳刺破了谢臻的皮，致使谢臻的指腹露出了粉嫩的肉，孔眼处布满了细小的血丝。 顾峥用另一只手打开药瓶，轻轻沾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极尽温柔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在谢臻的伤口涂上了一薄层。上完药后，顾峥又举着谢臻的手端详了好一会，好半晌才把手的控制权重新还给谢臻。 “主人还是得爱惜身体。我给您涂药的时候没弄疼你吧？” 谢臻摇了摇头，以示无碍。那只被温柔地涂上了药膏的手却被谢臻藏在了身后，难耐地蜷缩着，被上了药的地方泛起滚烫的热度。 “那就好，”顾峥满意地点点头，“我去把药膏还给他们。” 顾峥转身离去了，谢臻却依然站在原地。 正常的下属都会给上司上药吗？这是不是有些太亲密了？谢臻在心中暗暗思索。 - 顾峥到暗卫寝居时，大家正闹哄哄地聊着自己的喜好。 “家人们谁懂啊，干饭太快乐了呀！” “放屁！六博才是永远的神！” “说书！说书才是最带劲的！我次次出去查案都得去茶馆听两段！” “什么？你消极怠工啊，这是办案吗，这纯纯是出门享受！我要举报！” “茶馆能探听到很多消息的好不好，你懂不懂啊？” 瞧见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顾峥没打扰他们，悄声走过去，将药瓶还给了其所有者，向他道了声谢。 这个人也是个极活泼外向的，看到顾峥过来，立刻嚷嚷起来，叫顾峥这个首领也分享分享他的爱好。 “我吗？”顾峥低头思忖了片刻，“我没什么特别喜好的东西。” “怎么可能？”大家顿时闹了起来，“首领你武功那么高强，是不是喜欢练武啊？” “并不。”顾峥摇了摇头，反驳道：“练武能使我更强大，这样才能报答主人的救命之恩。” “啊？那吃的呢？”有人喊道。 顾峥微微皱眉：“食物上我也没有特别偏爱的，不过满足生理需要罢了。” “天哪，首领大人也太苦行僧了，难怪那么强。”顾峥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人群中的窃窃私语。 他并不这么觉得，为主人的复仇大业做好辅助工作已让他每日感到心满意足了。 “那喜欢的人呢？”有个暗探看热闹不嫌事大，八卦起来，并招呼着其他暗探也透露一下自己心头的白月光。 “我特别喜欢街边卖花的那个姑娘。”一名暗探满脸羞涩，挠了挠头。 “哟！哟！哟！你小子可以啊！”人群一下闹腾起来，激动地大聊特聊起来。 待到大家都回答了一圈这个问题，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顾峥身上。 “首领呢？” 顾峥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到底什么是喜欢？” “当然是你一直关注她，如果不在她身边就一直能想到她，只要你一闲下来她就会溜进你的心里啦！” 顾峥沉思着，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想，都只能将谢臻与这个定义对应上。 “这……应该不太准确，我平时都想着主人，也一直注重着主人的安危。” “害，”人群中有人长叹一声，“忘了首领你整天都跟着厂督查案了，哪有空喜欢什么女人啊？” “怕是要再过很久之后首领才能明白什么是喜欢了。” 一群人长吁短叹起来，替他们的顾首领感到惋惜。 顾峥倒不觉得有什么，目前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报答主人的恩情，至于别的，他根本也没去希冀。
第23章 轻颤从尾椎顺着脊骨滑向脖颈 顾峥今夜辗转难眠。 烛火早就熄了，屋内仅余几抹天上高悬的皎洁月亮漏下来的光辉，透过门缝和窗棂，稀稀疏疏地落在屋内。 一束月光刚好照在顾峥的右眼，顾峥闭着眼睛却觉得亮得晃眼，睫毛颤了颤，眼睫一动，睁开了双眼。 屋内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光源就是那几丝渗进来的银白月光。 顾峥本就无甚睡意，如今又被这月亮扰得心烦，躺在床上半屈着一条腿，昂着头凝视照射在屋顶的月光。 人生苦短，喜欢什么就该享受享受。 顾峥将手肘枕在头下，心中细细回味着这句话。 谢臻这句话虽然是随便说出口的，但他觉得确实是有些道理。人活着一世，到底是追求什么呢？很少有人能在历史滚滚的车轮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无论是名留青史，还是遗臭万年，都是少数人的事，难道没能在历史上留下痕迹这辈子就是白过了吗？ 作为普通人，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留下遗憾，已是极幸福了，顾峥暗自思忖。 归还药膏时，他发现其他暗探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追求，而他自己，却没什么喜好。 顾峥伸出压在身下的一只手，揉搓着太阳穴。 他拿出原先存放在床头的暗红色香包，就着洒进来的点点月华，轻轻转着香包，仔细地凝视它。 针脚拙劣，有好几处线头外露，真是一个不精细的东西。 没有爱好，他是否该去试着喜欢一个人呢？ 顾峥被包裹在杂乱如荒山野岭生长着的杂草般的思绪中，纷乱繁杂的想法疯狂生长，变成一个巨大的囚牢，顾峥就在这思绪的牢笼里沉沉进入了梦乡。 - 游凌跟叶喜乐侃着大山，坐在叶家的马车上，跟他一同前往宸国富家少爷间的聚会。 叶喜乐是他在路上遇到的，当时他看这个年龄相仿的少年身后跟了一大批随从，猜测此人身份应该不一般，特地上前攀谈。 没想到这人是个傻的，直接就信了他的话，说什么他还没接触过乾国的人呢，喜滋滋地认了他这个谎称从邻国离家出走出国游历的人为兄弟。 游凌那张嘴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这傻少爷和他的随从们唬得团团转，叶喜乐听说他还没有定下住所，立刻邀请游凌去自己府中小住。 游凌自然乐见其成，顺水推舟地同意了，去了府上他惊喜地发现叶喜乐竟是宸国丞相家的独子。 到丞相府的第二天，叶喜乐就闲不住了，扯着游凌求他陪自己一块儿去参加宴会。 游凌猜测这场聚会都是些宸国的少爷们，感叹着自己这回的好运气，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 现在，二人就在赴宴的路上。 酒楼与丞相府离得很近，没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叶喜乐满面笑容地扯着游凌的衣摆，激动地拉他下了车。 “爹派我出去办事，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吃的都是些难以下咽的干粮，总算能吃顿好的了。”叶喜乐大笑着撸起袖子，伸了个懒腰，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宸国最大的酒楼鹤庆楼。 大厅内座无虚席，每个食客桌前都摆满了食物，碰杯声、聊天声、大笑声遍布了酒楼的每个角落，空气中萦绕着食物的芬芳，向游凌暗示着这无疑是一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喜乐，我想先去净一下手。”游凌轻拉了一把叶喜乐的衣袖。 “你们乾国人就是讲究，”叶喜乐冲游凌露齿一笑，“你叫小厮带你去吧，我在楼上雅间等你。” “上楼梯拐弯第一间哈，我先去啦！”叶喜乐留下一句话，就迫不及待地跑上了二楼。 游凌口上应和着叶喜乐，面上却露出了一个狡黠活泼的笑。 他未去找小厮，而是在一楼大厅潜身绕了几圈，偷偷靠近每一张桌子，将食客们的聊天听了个遍，暗自记下了一些信息。 见时间差不多了，游凌抽身离去，步履轻盈地迈了几步，上了楼梯。 推开雅间的门，游凌乐呵呵地朝里喊了一句：“喜乐，我来了！抱歉让你们久等咯！” 雅间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游凌的呼喊，游凌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心中暗自生出谨慎，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一只坚实的大手捏住游凌的细腕，以一股游凌无法阻抗的巨大力量拎着他的胳膊将他压在了雅间的柱子上。 游凌惊呼一声，被来人狠狠地推向柱子，雪白如玉的手腕被抓得生疼，浮起淡红色的指印。 游凌是以隐匿为优势的，只要他躲在暗处，无人能发现他的踪迹，宛如融入暗夜的影子。可这回他在明敌在暗，虽做好了防备，但突击之下比力道游凌还是落了下风。 压住他的人身材高大，轻易地将游凌的手扯至高处，令游凌艰难地踮起脚尖。 一片黑暗间，游凌看不清此人的脸，只能勉强勾勒出他的身材轮廓。 身形高大，肩膀宽阔，墨色的衣衫勾勒出分明的肌肉线条，线条随着呼吸在黑暗中微微起伏着，给游凌带去冰冷刺骨的压迫感。 游凌不自觉地咽了几口唾沫，浑身紧绷，后背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此人相当危险，游凌假装放松身子，任来人随意地提着自己的小臂，伺机等待着逃脱的机会。 看不清面容的陌生人用另一只手摩挲了几下游凌的下巴，布满老茧的粗糙指腹引得游凌不由得身体战栗。在舔/遍他全身的黏腻恶意下，轻颤从尾椎顺着脊骨滑向那像濒死天鹅一般高昂着看向来人的细长脖颈。 “你是谁？”一片寂静之中，男人低头逼近游凌，嗓音低沉冷淡，在游凌的耳边炸响，轻微的呼吸喷吐在游凌的耳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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