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渊皱眉,有一瞬间的猜疑,他问:“那你为何自称阿宁?” 楚宁轻笑说:“我叫楚宁,自称阿宁,应当也符合情理是不是?” “……”段渊有些失落,但这失落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心中还有无数疑问,想要对方为自己解答,他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和姜林是什么关系?你和……几年前出现在我身边的阿宁又是什么关系?”那个阿宁是不是照你的样子做出来的? 虽然阿宁和楚宁在样貌上相似的地方并不多,但他们给自己的感却是极其相似的。 楚宁思考了片刻,说道:“和姜林的关系有些复杂,三言两语我也说不明白,但你只要相信,我绝不会伤害你,至于阿宁……我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你觉得我和他有什么相似之处 的话……”楚宁言语顿了一下,他说:“那也是我觉得你喜欢他那样的。” 他要将自己和那个阿宁的关系彻底撇清,他想知道关于自己的存在和段渊的认知是否有什么关联。 段渊似乎有些不相信,他看着楚宁,想要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什么来,但最终,他还是失望了,垂下了眼帘,不是吗?难道这人的模样是也是假的?但既然觉得自己喜欢阿宁那样的,有为何不彻底不变成阿宁的模样? 楚宁碰了碰他的脸:“你很失望吗?” 段渊摇了摇头,有些失望,但也还好,毕竟他一直认为阿宁是姜林制作出来哄他开心的东西,骤然看到一个和他喜欢的阿宁相似的人,总要忍不住去怀疑他们之间或许有些什么关系,心中忍不住升起些许期许,他叹了一口气,问楚宁:“那你为什么对我……” 对我那么好呢?段渊没有将这句话写完,他只是猛然想到眼前的楚宁也是有可能由姜林派来哄他开心的,如此来说,对方对他好便是奉命行事。 楚宁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却不知他欲言又止的原因,便不多说什么,捧起段渊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段渊的眼睛很黑,像墨一样,也像那夜色一样,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和那毒素没有彻底从眼中褪去有关系,但他觉得很美,于是他俯身吻住他,以行动告诉他自己为什么对他如此。 段渊一愣,惊愕之中都忘了做出反应,楚宁的体温比他要低很多,很凉爽,他忍不住想要多触碰,这也是这么长时间里,自己被楚宁拥抱时最多的想法,此时他被楚宁吻住,脑袋里的想法也是如此,他的双唇也是温凉的,像一快玉,却又柔软得像一朵云。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被捂住,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心跳的鼓动却震耳欲聋,浑身的血液仿佛沸腾了一般,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抓住楚宁的手,想停止这种躁动,但楚宁却扣住他的手,十指交错,将他紧紧地握住。 段渊感觉自己的意志飘远,楚宁的气息与他交融,又要将他拉回来,拉扯之间,他才恍然感受到一丝隐隐的欢愉。 楚宁咬破了段渊的唇角,放开了他,暗色的血化在了水中,段渊尚未回神,他又忍不住舔了舔那伤口,这血带着毒,让他觉得有些灼热,但这并不能影响到他,他眼神温柔,问段渊:“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段渊被他的声音叫回了魂,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一惊,这时他才真正地回了神,拉起楚宁的手,写字问:“为什么我不记得你?” 他并不想怀疑自己和楚宁的关系,他喜欢这样的触碰,所以他不想质疑自己的感觉,但他却从来不记得自己见过他,自己的记忆之中没有一丝一毫有关于他的存在,他宁愿怀疑自己也不想怀疑他。 楚宁知道段渊一定会有这种疑问,他说:“我还没到能被你记住的时候。” “什么意思?” 楚宁说:“我并不该存在于这里,所以也不会被人记住,每一次我的离开都会带走有关于我的存在的一切记忆。” 段渊有些疑惑:“离开?你去哪里?为什么不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楚宁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们身后的镜子中,他说:“我寄身于黎号镜之中,并不能长久地离开黎号镜。” 段渊猛然睁大眼睛,想到了什么,他问:“我曾听我的娘亲说过,我儿时在灵湖遇到过一个不知名的存在,总能送我吃食,没人能知道他是谁,也没人见过他,那个存在,是你?” 楚宁一愣,没想到段渊会突然想起那件事,他点点头,承认了,段渊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在那时就出现在我的身边了?” “在你三岁的时候,你偷偷爬上一个孩子的小船,跟着他到了湖里。” 段渊并不记得这件事,毕竟当时他才三岁,什么都不懂,整天就想着吃,他仔细回想了很久,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当年我和娘亲因为黎号镜的一则预示而离开族地,也是因为你吗?” “是。” 段渊沉默了,没有再询问,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了下去,楚宁地抱住他,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段渊顺势地将脸埋在他的怀中,楚宁的气息让他安心,也稍稍驱散了他心中压抑的情绪,他抓住楚宁的衣服,欲哭无泪。 段渊推了推楚宁,问他:“你还会离开吗?黎号镜就在这里。” “会的。” “那我会忘了你吗?” “也会的。” “……”段渊沉默,楚宁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会回来,我们再重新认识,没关系的。”这种事情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他不会在意了。 “黎号镜就在这里,数步之内,你为何会离开?” 楚宁摇头:“我不知道。” 段渊扯着嘴角笑了笑,他拉着楚宁胸口的衣服,让他靠近自己,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记忆缺失,但他也不会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他吻住楚宁的双唇,告诉他:“我很喜欢你,只要想到你会离开,我会忘了你,我就感到难过。”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爱过谁一样,这段感情就不存在了,没有什么比被遗忘更让人难过的事了,他替楚宁难过。 楚宁心中苦笑,又忍不住心疼,真正被数次遗忘的明明是段渊自己,每一次的重新来过,自己都不记得他。 他回忆自己在魔宫第一次见到段渊时,自己对他的态度,远远不及他每次重新见到他时的热情和欢喜。 但其实他还是挺喜欢每次和段渊的重见,段渊每一次重新见到他时眼中的神色都让他欲罢不能,值得他回味。 他和段渊对待离别和重逢最大的区别便是,他是可知的,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再见到段渊,但段渊与他的离别每一次都是生死,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他重头开始,那些遗憾堆积在心中,不知有没有被释怀的机会。 ……想是没有,他脑海闪过段渊在阵中献祭时的决绝,他不想要这样的释怀。 段渊感觉好了些后,便又想着去看这灵阵,他如今用不了灵力,去哪里都费劲,便拉着楚宁和他一起。 楚宁充当着他的手,帮他运起那些他看不明白有何作用的附着这灵力的石堆。 他运了数十块,大概也明白了这些石头是组成灵阵的一部分,但这些石头的移动并没有破坏灵阵的稳固性,他心中忍不住惊叹段渊的天赋。 此世的段渊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凡人,不是上古的夜色,也不是转世的山妖,天道在他轮回之前,或许拿走了属于他的神格,又以种种苦难抑制他的成长。 但段渊作为凡人,依旧有他令人惊叹的过人之处。 当最后一处遮人眼目的东西被清除,段渊终于看清了灵阵的轮廓,整个寒潭都被封在灵阵之中,唯一的缺口,是灵脉。 而灵脉虽然可以被斩断,但随之改变的,也是灵阵本身,灵阵并不会因此而破,反而化作另一个陌生的灵阵,若在过去,他有把握应对变化的灵阵,现在他却不想冒险。 他走到灵阵正中,抬头看去,曾经看不到的镇器现在赫然映入眼帘。 一块半臂之长的黑玉尺。 那东西他见过,是姜林锻造出的一件镇器,他虽不知姜林为何要做出一件什么东西都可以代替的镇器,但他却知道这件镇器与其他镇器截然不同。 此玉名为屠生玉,物如其名,人祭器,祭了四百条人命,最后的几条人命还是姜林借他杀殷非时凑齐的。 他不觉得姜林费尽心思弄出这么一件镇器就为了封印他,但姜林的真正用意他无心去了解,现在他只想将这屠生玉取下,日后他也好破阵。 他回头,想叫楚宁帮他去看看屠生玉到底在什么具体的位置。 身后空空如也。 段渊一愣,心中也变得空落落的,他方才,是想要做什么? …… 楚宁离开得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和段渊打招呼。 他回想自己应该没有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灵力也没有透支,为何会被突然被带走? 他在那片空荡荡的星空里,来回踱步,仔细反思,或许和自己想过的内容有关? 曾经不是也有一次因为意识到什么而被强制带走的经历吗? 他想了什么? 那只是一个很久以前便已经产生的念头,段渊被荼靡毒素折磨太久,以至于段渊的寿数也因此折损大半,而他却并不如何畏惧这种毒,他想过将毒渡到自己体内,这毒对他的危害微乎其微。 如果是因为这个念头而阻止他,是否意味着他可以因此改变什么? 不对,他记得在允式流花节的那天夜晚,段渊短暂的回到了第一世,他非常自如地使用了灵力,这不是说明段渊这一世并没有因为毒而被限制灵力的使用? 那是什么别的原因? 难道这一次,其实是和段渊有关? 再一次见到段渊,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这是他第一次在这里被迫离开这么久,段渊看起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人并不在黎号镜附近。 他找到段渊的时候,段渊在阵中心,对上方的屠生玉一筹莫展。 楚宁走近段渊的身边,问道:“你在想什么?” 段渊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突然出现的楚宁,似乎想问他是谁,楚宁先开口道:“我是楚宁。”说完,他又补充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阿宁吗?” 段渊严重流露出一丝疑惑,他想到了几年前的阿宁,楚宁再次开口:“不是那个阿宁。” 然后段渊摇摇头。 楚宁这下明白了被附加在他身上的规则,他的虚假身份只要不被人认定为本人,就不会被人遗忘。 他笑了起来,看了一眼他们上方的屠生玉,愣了一下,他问:“你要做什么?” 段渊还愣愣地看着他,不能说话,很多时候交流都不会很及时。 楚宁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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