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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的干脆，没有回头。 自然没有看到，床上的容璟敛起了所有的笑，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直到房门被关上，容璟才收回目光，微垂眼眸。 面无表情的他褪却纯真烂漫，好看的眸子也不再璀璨。 他安静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眼底是一片晦暗之色，带着让人胆寒的混沌疯狂。 良久，久到黑暗与他为伍，月光在他身上流连，容璟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伸手再度捂住了心口。 “我是不是他，重要吗？” 而他的疑惑，注定得不到回答。 今夜无风，弯弯的月牙破开云层，却蒙上了一层雾，让人看不真切。 洛煜北在京城的作息向来规律，现在却失眠了。 他想到那次残垣断壁粮草尽绝，想到迟迟等不来的援军，想到两千残兵看向他时绝望的眼神。 想到……小世子嘴角殷红的血液，和那双近乎疯狂的眼睛。 他想，他欠小世子一条命。 然而想着想着，小世子的模样变成了容璟。 容璟开心的、委屈的、受伤的…… 各种各样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耳边好似还能听见，那人用不同的语调，一声又一声地唤他将军。 容璟这次陪他布局，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找出那个一直蛰伏在身边的暗桩。 找出来之后呢？ 要把容璟赶走吗？ 洛煜北睡不着，干脆起身打算练剑。 窗边这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有人在尝试从外面撬开窗户。 洛煜北警惕起来，下一瞬，屋外响起惊呼声。 是容璟。 紧接着，房门被敲响。 阿竹带着面具，单手拧着容璟的后衣领，跟拧小鸡仔似的，把人甩了进来，又闪身离开。 “你……” 洛煜北思绪还是乱的，并不想看到这个让他失眠的始作俑者。 “嘿嘿。” 容璟有些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灰。 “好巧，将军也还没睡呢？”
第10章 将军的身材真好啊 洛煜北知道容璟接近自己目的不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沉不住气，这才来王府的第二晚，就来爬他的窗了？ “是挺巧，巧到大半夜来撬我的窗？” 屋内燃起烛火，洛煜北坐在案桌旁，静静注视着满脸无措的人，等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将军……” 容璟挪着步子想要靠近，又被洛煜北一个眼神，吓得站在了原地。 他的发热还没好，此刻脑袋晕乎乎的，见洛煜北又开始对自己冷脸，顿时就急了。 “我，我只是睡不着。” 容璟着急解释，慌乱的去拉洛煜北的袖口，却又被那冰冷的眼神刺伤，双手顿在空中。 “将军离开时，看起来不，不怎么开心，那时外面人又多，我不敢坏了将军计划，所以没追上去，可我很想将军…满脑子都是将军……我睡不着，又怕将军睡了，所以来找……” 容璟语无伦次起来，身形摇摇晃晃的，明显在强撑。 洛煜北沉默的看着他，终是在对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可怜目光中，抓住了悬在空中的手。 “你还在生病，乱跑什么？我送你回去。” 洛煜北牵着他往外走，容璟却停在原地不肯动。 “我不能留在这儿吗？” “不能。” 洛煜北拒绝的干脆，提问的人却不死心。 “可我是明绪帝赐给将军的，我理应夜夜留在将军身边伺候。” 他也许是真的烧糊涂了，才会在这个时候搬出明绪帝。 若是没有生病，他必然不会说出这种话。 可他真的很想和洛煜北待在一起，哪怕明知洛煜北很讨厌明绪帝，这样说，也只会让洛煜北更加不信任自己，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他现在只想待在洛煜北身边，无论用任何方法。 果然，洛煜北放开了他的手，眉眼间的疏离，让容璟的心更慌了。 “是吗？那你可知，凡是明绪帝安插在我身边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洛煜北向前一步逼近容璟，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剥皮抽筋，削为人彘，你想试试吗？明绪帝的爪牙。” “将军……”容璟摇头，眼眶红红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呜……” 洛煜北没想到他真的会哭，眉心跳了一下，心脏跟着一紧，懊恼自己吓唬他干什么。 说到底，容璟从来没提到过小世子。 是他在看到那张脸后，先入为主的擅自期待起来。 他心里也清楚，容璟来撬窗，根本不是为了窃取什么机密。 否则，在容璟出现在他屋外的那一刻，阿竹就将人拿下关起来了，而不是把他扔自己屋里来。 他是心里有气，才会用恶意去揣度别人。 而容璟不过是生病了，想要他的陪伴罢了，可他做了什么？ 他把气撒在了一个病人身上。 洛煜北越想越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别，别哭了。” 洛煜北笨拙地伸手去抹容璟眼角的泪水，哪知他的这一举动，不仅没安慰到人，反倒让对方哭得更凶了。 那眼泪跟决堤了似的，小金豆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根本擦不完。 “对不起，是我不好，别哭了。” 洛煜北顿感手足无措，平时排兵布阵的脑子好像离家出走了，想不出哄人的法子，就只能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他见过战场上的士兵，自愿为大局牺牲时决绝的眼泪； 见过战乱中，百姓流离失所时，绝望的嚎啕大哭； 也见过叛军被处决时，跪在他面前，悔恨得痛哭流涕。 他以为生在这个世道，以他成长的环境来说，长到如今的年岁，他早已对眼泪免疫了。 可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最起码，看着这个比他还高半个脑袋的男人哭，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将军，别用那么冷淡的眼神看我呜呜呜，别讨厌我呜……” 容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抽泣，让本就愧疚的洛煜北更加自责了。 “以后不会了，我向你保证。” “真，真的吗？” 洛煜北把哭成泪人的大高个拉到床边，让他坐下，再度承诺道：“真的，不骗你。” “呜，将军……” 容璟巴巴地望着洛煜北，眼眶中还有泪水在打转，但好歹是没继续掉金豆豆了。 “那我今晚可以留在这里休息吗？” “……” 洛煜北不过犹豫了两秒，就见对方撇着嘴，一副又要继续的模样。 “可以可以，你想在哪里休息，就在哪里休息。” 洛煜北及时出声，打断容璟施法，又出门吩咐下人打一盆水来。 在他身后，容璟水光莹莹的眸子里，得逞一闪而过，很快又被掩饰起来，继续扮作可怜巴巴的模样。 “来洗脸，哭这么久，明早眼睛该肿了。” 容璟乖乖洗脸，又跑去吹灭蜡烛，拉着洛煜北一起躺下。 他抿着唇喜滋滋，但在发觉他和洛煜北之间隔着的距离后，又不是那么开心了。 这中间都可以再躺一个人了！ 黑暗中，容璟偏头看着那一大块空地，眨巴眨巴眼睛，来了主意。 “将军，如果明天我眼睛肿了，不好看了，将军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洛煜北本想说，自己好像从来没说过喜欢他，可他现在哪敢逆着容璟。 “……不会。” 洛煜北的睡姿很规矩，身边时不时传出一点动静，是容璟在小心地靠近他。 屋内好不容易静了一会，又响起了容璟的声音。 “我不信，除非将军让我抱着睡。” 洛煜北没想到这二者间有什么联系，还没给出回应，提问的人倒是着急地又说了一堆。 “我保证什么都不做，我只是在睡觉的时候，更喜欢抱着什么，如果将军不愿意的话……” “嗯，抱吧。” “我也没有很想抱着将军睡，只是将军刚好躺在我旁边……嗯？！真的可以吗？！” 容璟难以置信的支起上身，怀疑自己是不是痴念太重，出现了幻听。 洛煜北不用睁眼都知道，对方现在一定又在用明亮又激动的眼神看他。 “真的，条件是闭上你的嘴睡觉，如果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扔出去。” “唔——” 容璟刚要说出口的话，被自己硬生生用手捂住，憋了回去。 他缓缓躺下，又小心翼翼地，试探性伸出胳膊，搭在洛煜北身上。 见对方没有反抗，这才大着胆子整个人贴上去，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地，拱进洛煜北怀里。 借着夜色的遮掩，容璟也不再隐藏。 满脸都是计谋得逞的窃喜，嘴角的笑怎么压都压不住。 真好啊。 将军的身材真好啊。
第11章 容璟的另一面 许是容璟生着病，他的身体现在对洛煜北来说，就是一个天然的暖炉。 脑海中繁杂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洛煜北被这暖意感染，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只要身旁的人稍微动一下，他都能瞬间清醒，这是他多年来在无数场暗杀中，练就出来的警觉。 直到容璟第三次于睡梦中往他怀里拱，不知梦见了什么时不时嘿嘿笑两声，洛煜北无奈地望着天花板静默了几秒，也彻底没了睡意。 他小心地拿下容璟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披上大氅出门。 阿竹自黑暗中现身，跟在他身后一同去了书房。 “可有消息传回？”洛煜北问。 阿竹单膝跪在他身侧，低头沉声道：“家主说，无论王爷是要颠覆王朝，还是辞官隐退做个闲散王爷，他都不会干预，只要王爷活着就行，如有必要，那八十万玄铁军，可以供王爷差遣。” 说着，他拿出一卷锦缎密函，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洛煜北接过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禁笑了，“八十万玄铁军说给就给，父亲倒是大方。” 先帝还在位时，曾想传位给当时的二皇子洛玄屹。 在先帝看来，太子心胸狭隘十分善妒，最是容易被奸臣蛊惑，若把国家交到这人手中，不出三年，必定亡国。 然而洛玄屹无心帝位，只在先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时，对先帝承诺，有他洛玄屹在的一日，启翎王朝都不会覆灭。 于是，在皇帝尚处高位，东宫还有太子坐镇的情况下。 先帝将洛玄屹封为摄政王，赐无上权利，监管宫中大小事务。 如此惊世骇俗的旨意，竟得到了朝中绝大部分官员，乃至于京中所有百姓的认可，就连当时的东宫太子，也就是如今的明绪帝，都没出声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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