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蒙古又进攻了几次,这次柳刀宗反应过来,也让杀手深入敌营杀死对方首领,这才让小汗王冷静。 流明隐隐在茶楼听见过别人谈论此事,越发担心叶城再不出现,蒙古还没打到王都就先宣战。 失去了阿飞的消息,流明等待几天后准备去一趟若水楼,这时候风逐雪已经先找到了他。 此时接近深夜,流明只点了盏微弱的烛灯,即将熄灭。风逐雪一下出现在他面前,看起来风尘仆仆,头发有些乱,面色冰寒,额角旁明显多了道伤疤,一直牵连到眼角,狰狞骇人,像是刚形成不久,眼眶也凹陷下去,原本就深邃的眼睛里目光更深。 流明差点没认出来,他还没见过风逐雪这么落拓的时候,竟然强撑着精神来见自己。 “阿飞在哪里?”他喘着气。 “他回去白游,好多天都没出现。我也不清楚。” 风逐雪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全身抽紧,“他怎么会回去?” “我说了我不清楚。”流明重复一遍,声调发高,“你先告诉我,你这些天究竟是去哪里,又要做什么事?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阿飞当然不会相信你。” “你把刀换给他没有?”风逐雪疲累地揉揉头。 “他收下了。” “我有件事不得不做,但是如果告诉阿飞,阿飞绝对不会接受,无论发生什么都要阻止我去。这反而对彼此都不好,所以我一句话都不会透露。” 流明凝视着他,“你真的觉得这件事值得你千里迢迢来回奔波,而且是为他好?” “是,可以救他的命。”风逐雪说得斩钉截铁。 “你能阻止白游?”流明眼中多了希望。 “阻止做不到,但能活下来。” “也许有时候痛苦地活着还不如痛快地死了。” “不会,他会活得很好的。”风逐雪默默地望着那盏快要烧到尽头的蜡烛,入了神,“但我不方便对他说这些话,不然他又觉得我在骗他,要么是利用他之后就把他丢掉。” 信任就是这样,毁掉过一次后永远不能重建,镜子裂了就是裂了,缝隙是永恒存在的。 风逐雪缓缓坐下,倒水喝几口,“阿飞还年轻,他才二十几岁,只要愿意,只要没有这些人的摆布,随时可以从头再来。我已经一条路走到黑,出不去了。” 流明给他倒点酒,“你一共走了多远?” “几千里吧,四天前到现在都没有阖眼。” “头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遇到个仇人,好多年没有交锋,一时落了下风。” “哪个仇人这么狠?” “不知道,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杀了他什么人。他临死前说有秘密告诉我,我贴在他身前,他用尽力气给我的眼睛来了一下。” “你怎么会信这种话?” “我当时有点分心。” 喝过酒以后风逐雪说的话会多些,流明追问,“你为什么不回若水楼?” “那不是我的若水楼。” “你还打算救阿飞出来吗?他眼下的状态非常危险,不想反抗,也不拒绝白游的胁迫。你既然希望他活着,该不会放任白游夺走他的武功吧?阿飞本来身体就不好,恐怕到那时已经奄奄一息,还要被推出去当替罪羊。” “流明,你觉得有武功是好事还是坏事?” 流明沉默片刻,“很难讲。没有人问过我要不要学,我就已经被柳刀宗带走。” “我和你一样。从前我认为有武功以后才会有一切,但我失去的越来越多,不得不怀疑它的存在是否正确。” “我不像你武功造诣这么高,所以不会想这么多。世上根本不存在没有纷争的地方,有人存在,就有欺骗,背叛和杀戮。”流明对此没有太大的感触。 两人之间有一阵没人说话。 风逐雪过了一会儿才看向他,“阿飞不相信我主动去找白游,应该是想等待最后白游要去除他武功时再反击。亡灵书我了解得不多,阿飞知道怎么利用它。” “所以你彻底不管了?”流明显然有些失望。 “我会出手的,这几天先住在你这里。”风逐雪声音里都透着疲倦。 烛火烧光了,房间忽地暗下去。 流明说到现在也开始发困,等了一阵,周围特别安静,呼吸都听不见,他试探性地开口,“风逐雪?” 风逐雪没有应答。 流明小心翼翼点起新蜡烛,回头再看,风逐雪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手松松地搭在酒杯上。流明绕到他身后,这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道长疤,划破的衣服松松垮垮垂着。 听他的叙述,他似乎很认真,也在努力解决眼下的困境。可是正如流明所言,世上哪里都有纷争,人都不可信,何况是虚无缥缈的感情。 流明觉得自己能做的有限,局势也不可控,不如静观其变。 此刻他又想起了穷途末路的阿飞,好奇他此时此刻是不是也在等待。 风逐雪从未这么累过,一睡就睡两天两夜,流明叫都叫不醒。他仔细一看,风逐雪伤口发炎了,他被迫自己掏钱请大夫简单疗伤,胡乱塞点药草在上面。 十二月底的天冷得透骨,流明出去时见不到两三个人影,还是在茶楼才听到点风吹草动,说皇帝打算在城郊校武场举行冬猎,皇室贵胄都在,流明敏锐地察觉这大概和白游有关。 白游名义上是勤义王,年纪虽然比真正的人大了十几岁,但老得不明显,而且中原没几个人见过常年居于蒙古的汗王,不会有人起疑心。 他一定是要借冬猎的名义将大半人引出宫,再夺走阿飞武功。 流明回去告诉刚醒不久的风逐雪,后者点头,赞同他的猜测,“亡灵书是至阴之功,盛夏时被压抑得最厉害,寒冬才是它的主场。白游自己练的也是阴寒之法,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刻。” 流明的心里咯噔一跳,莫名手发抖,“你知道夺取武功的过程吗?” “你之前有没有听说过我十年后突然离开若水山,四处找穿云剑与凤凰珏?” “大概听到过。” “如果用穿云剑充当箭矢,凤凰珏作为弓箭,精准地射向白游的心脏,杀他就一点也不难了。因为它是神器,无论一个人有多么高强的武功都没办法躲过死亡。但我先前并不知道白游会越狱,我费尽心思得到它,是想用它杀死皇帝。皇帝是我最后一个仇人。” “按照你的本事杀了皇帝很简单啊,何必要用宝物?”流明十分不解。 “因为穿云剑折磨人很有一套。” “啊?” “这一剑对有武功的人来说,顷刻间的痛苦是失去全部武功。但对没有武功的人,它会一点点从伤口处蚕食血液、五脏六腑,在吞噬你的脑子前你都能感受到这一切。 “白游要夺走阿飞的武功,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抽筋扒骨,也无需这么做。他只要将穿云剑射进阿飞心脏,亡灵书为保护主人会在此时调动全部内功和血液流向伤口,这些统统会被剑吸收,这样白游就不着急将所有内功全部纳为己有。白游也很老了,丘狐山的囚禁消磨掉他不少功力,一时间接受一个人全部的武功必然有生命危险,可是他又能让阿飞牵制他。没有比穿云剑更合适的东西。”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阻止他?冬猎就在五日之后。我们还不清楚白游是就在宫内动手,还是打算在围猎场借助杀猎物的机会杀人。” “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那个问题吗?你觉得一个人究竟是拥有武功幸福,还是失去以后才能真正过'人'的日子”风逐雪轻声说。 “记得。” 流明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可是他很快就想清楚他问这句话的原因,脸色变了变,“这就是你的办法?你真要让这把剑插进阿飞的心脏,你才有办法反击?” “你误会我了,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如果事情这样容易,我何必离开王都。” 风逐雪坐直身体,看向窗外,“在冬猎之前不管怎么样,硬闯也好杀人也罢,我都会见一次阿飞,事关生死,我必须亲自听他的选择。”
第134章 吵架2 流明想不到能直接和阿飞接触的方法,风逐雪已经和白游公然撕破脸,要进内宅无非是硬闯,难道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诀? 他也不知道风逐雪这会儿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才做出决定的,在流明房间内就休息一天时间,夜里流明起来喝水就见不到他了。 冬猎将至,内宅看管越发严格,一看就是防着踪迹隐匿的风逐雪。 他等到夜里最安静,人也最少的时候跟在其中一个送饭的弟子身后,像他的影子一样,一直走到最深处,和若水是截然相反的方向。他见到了阿飞。 阿飞正低着头靠墙坐着,神情自然,什么都没做,双手绞着,和发呆没有两样。 送饭的弟子全程看阿飞吃完,睡着,呼吸平稳,然后才走。 风逐雪慢慢走近他。 “你是来杀我么?”阿飞猝不及防开口,“月黑风高夜适合杀人。” “你不想问我去了哪里?” “不关心,无非是为了若水奔走,要么就在想怎么从白游手底下活命。”阿飞漠然地看向阴影。 他看不到风逐雪的脸,但他确信他就在那里。这是一种莫名的直觉,令人厌恶但无法否认它的存在。 “我找到了可以救你性命的办法。” 阿飞毫无兴趣,语调平淡,“哦?” 风逐雪这时从阴影中走出来,阿飞在瞬间看清他的脸。 目光自然立即被眉边的疤痕吸引,那是一条触目惊心的刀痕,可以想象如果他没有躲过去的话,脑袋一定会从刀痕起裂成两半了。但此刻它停留在风的额头上反而非常适合他的气质。否则以他的长相总是让人误会他是个温柔的人。 他还注意到风逐雪像是几夜都没阖眼,说话都疲惫不堪。 “这刀是白游砍的?”阿飞在这时才起了点兴致。 “是另一个无关的人。已经死了。” “真可惜。” 风逐雪被阿飞满不在意的表情扎了下眼睛。 阿飞问,“那若水怎么办,你就打算把她晾在这里,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我也会救她。” “这才短短几天,你就找到两全的法子了?好厉害呀。” “我来是想问你的选择。你是宁愿要性命,还是要武功?”风逐雪沉吟片刻,接着说。 “此话怎讲?”阿飞觉得好笑。 “我知道这份武功对你来说很重要,这是唯一属于你的东西,没有它,你所有的努力又会白费。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少数,你只有真正放弃它,我才有机会救下你。不然任何人都不会善罢甘休。” “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它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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