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公子还有何吩咐?”若影跟没事人一样,态度如从前那般,待我客客气气。 “晏和风,不是,晏淮到底想做什么?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这天底下敢这么骂晏淮的,怕只有眼前人独一份了。 若影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也很是苦恼自家公子这般不讲理的做法,但到底是自己人,若影见不得有人诋毁晏淮。 “季公子,我家公子最多是体弱多病,三岁诵诗,七岁写文,十岁便能出口成章 ,学堂夫子也只会夸他聪慧过人,脑子想来应该是没病。” “......” 这人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竟还一板一眼地给我普及晏淮聪明的事。 照这么下去,这一主一仆迟早要气死人。 347 若影走了,空旷的屋内就剩我一人,桌面的佳肴热气腾腾,大都是我爱吃的菜,我却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两口便吃不下了。 一想到晏淮,胸口便发闷,晏淮今日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前些日子的我就是个傻子,被人骗得团团转还美滋滋地替人数钱。 透过屋内的烛火,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外,想来是特意把守在门外怕我跑了吧。 我觉得有些好笑,丽州城就这么大,我就算出去了又能回哪里,除了自己家,我哪里也不会去,也不知晏淮此举意义何在。 坐以待毙向来不是我性子,门出不去,不代表其他地方出不去,我起身左看看,右瞧瞧,丝毫没有被关禁的自觉。 右侧的窗户并未封死,轻而易举便能推开,此时天色早就黑透,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能瞧见近处是一片杂草,不远处长廊里家奴的说话声时不时传来。 我搓搓双手,三两下便攀在窗沿上,寻思这也不难嘛,正准备往下跳的时候,一双黑色长靴猝不及防出现在视野中。 抬眼望去,正是消失有一小会儿的晏淮。 我严重怀疑晏淮就没离开,估计在此处特意等着我落网呢。 夜色之下,晏淮一袭深色锦袍,身姿俊逸,乳白色月光洒在他乌黑的长发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这人微微眯起的眸色深不见底,仿佛一只密布的蛛网要将我全部兜进去。 “你要去哪儿?” 晏淮嗓音清冽,在这聒噪的傍晚给人一种抚慰人心的错觉,问的话却霸道又无理。 “回家。”我昂着下巴理直气壮地回应。 晏淮大概是冷静了下来,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问:“就这么想回去?” “废话。”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任谁被不顾意愿抓进别人家都会不高兴好吗? 原以为又是徒劳的挣扎,谁知晏淮竟悠悠然来了句:“走吧。” 我愣了下神,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会有人前后态度一天一地,差别如此大的。 在我没回应过来前,晏淮自行转身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竟扭头困惑地询问:“怎么了?” 怎么了?什么怎么了!我也想问问到底怎么了?晏淮发病难不成有时辰的? 不管了,晏淮能够想通放我走,说明他也没有丧心病狂到不顾王法,至少趁着他现在松口赶紧走了最好。 348 我在晏淮的护送下,光明正大从正门出去的。 很神奇,府上突然多了个我,看门的家奴竟一点不诧异。 离开和府,抵达巷口时我停了下来。 “就送到这里吧。”闹也闹过了,气也气过了,我不知该怎么跟男装的晏淮相处,只好干巴巴地开口婉拒这人继续护送。 奈何晏淮就跟听不懂我话似的,固执地说:“我送你到家。” “我又不是姑娘家,再说这一带我比你熟,不用麻烦了。” “我想送。” 说罢,晏淮不顾我反对,径直转身往前走。 见说不通,我无法只好跟上。 大概是太晚了,巷口黑漆漆的没什么人,说实话真要我一人走还是有点怕。 晏淮在前方走,我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着。 说来好笑,认识这人已有月余,但这是我第二次见晏淮穿男装,感觉跟女装有些不一样。 不知是服饰的原因,还是头饰的原因,此刻晏淮看上去背影更加单薄,清冷,没什么人情味,更像今日客栈那群人口中所说的晏淮,孤傲,冷漠,又狠戾。 然而我想错了,晏淮虽说骗我,至少在我面前他的性子并非旁人说得那般不近人情。 快到家门口时,几滴雨砸在我脸上,竟有些疼,看样子大有暴雨趋势,我赶忙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趁着雨还没下大。” 谁知晏淮扯了扯自己衣袖,指着一小块被雨浸湿的圆圈:“下大了。” “……” 这人衣服颜色太深,我费了半天眼才看见,一时间无话可说。 我怀疑晏淮是故意的,故意捉弄我。 晏淮冷不丁又来了句:“雨下太大,我回不去,今晚就在你这借宿吧。” 随即,不等我拒绝,这人轻车熟路地进了小院。 等我回过神,晏淮已经进屋自顾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口后眼神颇有几分嫌弃。 “冷了。”他说。 “大热天谁喝热的。”我没好气道。 “我。”晏淮跟变戏法似的从衣袖里掏出个小暖壶,“我喝热水。” 不知怎么,见到这人大热天还得握着个暖炉,我竟不忍心骂他了。 我怀疑晏淮在卖惨,但又觉得不可能,晏淮那么心高气傲的人,估计都不知道“惨”字怎么写。 349 事情是如何转变成这样的,就连身为当事人的我都是稀里糊涂。 我躺在床板上,仰头望着房梁,一眨不眨。 外面雨果然下大了,哗啦啦的,落在房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偶然间还会听见几道响雷。 往常这个时候我早就睡了,奈何现在睁着眼睛愣是一点睡意都没。 原因无他。 晏淮此刻正躺在我身侧,床板实在小,而我与他身子又高大,这床勉强能容纳我们两人,以至于不得不挨很近。 事情还要从晏淮非要来我家躲雨说起。 原本雨没那么大,以他的脚力,肯定能在暴雨前回府。 然而晏淮偏不,他借着送我回来的缘由非要向我讨点好处。 “我好心送你回来,怎的连杯热水都没?” 说得好像我特别亏待他似的。 我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给这人重新烧。 待水烧开,晏淮心满意足喝了口,我寻思总算该走了吧,谁知雨彻底下大了。 这人就从一开始的躲雨变成借宿。 我那床哪里够睡两人,原本是想直接让给晏淮,自己去厅外找几把椅子凑合凑合睡一晚,谁知晏淮又说我若这样,他就不睡了。 见我不听话,晏淮固执又蛮横的本性再次暴露。 “季之鸣,看来你是非要我亲自请你上床了。” 晏淮嘴上没说,但我觉得他想动武,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实在不想大晚上打架,主要是已经打过一次了,怪累的。 介于晏淮傍晚的表现,我心有余悸,干脆拿了个枕头横在两人中间当作分界线,再三叮嘱晏淮不要太过分,又不放心地往床内挪了挪,背几乎贴在墙壁上,生怕被占了便宜。 这要是被王喜庆知道,非得笑话死我。 晏淮倒是安分了,没再说些奇奇怪怪让我苦恼不堪的话,只是这人似乎睡不安稳,一会儿左翻翻,一会儿右翻翻,因为挨得近,布料摩擦床板的声音想忽略都难。 我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声:“你还睡不睡?” “睡不着。”晏淮拧着眉极力克制自己的嫌弃,“床板太硬,季之鸣你身子是铁做的吗?这怎么睡。” 我知道这人公子脾气又犯了,以晏淮的家世估计从小锦衣玉食,怕是从未睡过这般破落的床榻。 难得见晏淮吃瘪,我在心里暗爽,连带今天被他欺负的仇也稍微报了些。 不过爽是爽了,这人要再这么闹腾我今天也不必睡了。 最终无法,我只好起身去衣柜重新拿了套被褥出来,走到床侧。 “起来。”我现在对晏淮也不再客气。 反正又不是我老婆了,客气什么。 “做什么?”晏淮尽管不悦,还是坐起了身。 这人冷白的肤色在昏黄而朦胧的烛光下隐隐能看到淡淡的红痕,大概是被我这简陋的床给磨的。 我实在想不到晏淮竟这般细皮嫩肉,跟个姑娘家似的。 我轻叹口气,认命般地伺候着这祖宗,将被褥整整齐齐铺在晏淮睡的一侧,拍拍床朝他看了眼:“再试试?” 晏淮向我投来个赞许的眼神,抱着他的小暖炉又重新躺下。 “如何?” “好多了。” 见晏淮这么说,我熄了烛火重新躺床上,折腾了番,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困意渐渐来袭。 安静了会儿,伴着窗外淅沥的雨声,隐约听到身后晏淮在谢我。 我寻思这有什么好谢的,不过是一床被子。 我脑子想回应,但最后有没有回不太清楚。 第40章 “示弱,装可怜会不会” 350 视线被黑暗笼罩,隐隐能窥见几缕淡色月光透过窗棂泄入。 身下的床板散发着一股被雨水浸湿的潮味,连带着裹在身上的被褥软塌塌的,如何也捂不热。 晏淮偏头瞧了眼身侧之人,季之鸣背对着自己,只能看见那圆溜溜的后脑勺,像是怕被自己轻薄了似的,特意在两人中间隔了个枕头,有点好笑。 他晏淮若真想做点什么,一个绣花枕头能拦得住他么。 显然是不能。 351 晏淮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原本按照他的计划,会将季之鸣禁锢在自己房中,一直等到这人彻底消气或者原谅自己为止。 他甚至更恶劣的想法都冒出过,若季之鸣依旧不原谅自己,那就来硬的,像今日那般的事多做几次增进增进感情,时间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这种想法冒出了个头,又被晏淮自己扼杀在摇篮里,他到底并非真的想不顾季之鸣意愿强行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就如亲吻。 先前的季之鸣是羞涩而紧张,呼吸都急促的,会温柔笨拙地回应自己,哪像今日这般,又啃又咬,被楼砚雪质问的时候,还得找借口。 晏淮找的借口奇烂,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咬的,但谁能恰好咬到自己嘴角的,好在楼砚雪没有刨根问底。 352 晏淮本以为自己就这么蒙混过关,正往别院而去,路上被不知何时跟上来的关止叫住了。 这人平时跟楼砚雪两人形影不离,先前在大厅又和他才碰过面,这时候赶过来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82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