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直到黎言唤木头进来,让他熄了蜡烛,黎言才渐渐地有了困意,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褚棣荆却睁开了眼睛。 他漆黑幽深的眸子在黑夜里亮的不像话,可黎言已经熟睡了,他不可能发现。
第177章 大婚 他不可能发现,褚棣荆今晚只是在装醉,也不可能发现,褚棣荆想与黎言更亲近一些,却不敢清醒着,因为他明日就要大婚了。 在褚棣荆的过往里,他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对一个人产生愧疚过,黎言是第一个。 他想跟黎言解释,但又胆怯于表达自己的愧疚,所以便只能这样无奈地装醉来接近他,他怕从黎言眼里看到对他的怨恨。 屋内漆黑一片,只有窗外零星的一点光亮映着黎言光洁的脸蛋。 褚棣荆眼眸深沉,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才眷恋般地抚了上去。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至少,对褚棣荆来说是这样的。 十月十五一早,钟牧满心焦急地守在门外,就等时辰一到,他立刻就进去唤褚棣荆。 今日可是褚棣荆大婚的日子,他昨晚醉了非要来芙蓉阁就算了。 钟牧自认为早些叫他回去就好了,毕竟,褚棣荆今日要忙的事多了去了,但忙活一切的前提是陛下人得在太极殿。 钟牧没有等多久,甚至还没到时间,褚棣荆就阴沉着脸出来了。 他看也不看钟牧一眼,径直就往前走去,钟牧一愣,连忙跟了上去。 “陛下?您……您的婚服还在太极殿,您今日要……” 钟牧斟酌着道。 “……” 褚棣荆的脚步顿了顿,他侧目,冷冽地看了他一眼,钟牧立马就闭嘴了。 轿子已经提前在门口等着了,褚棣荆要先回太极殿换上婚服,然后再按照那些流程完成各种仪式。 褚棣荆不是不能在芙蓉阁穿婚服,他只是不舍得让黎言看到那一幕。 这次,是他欠了黎言的。 褚棣荆眼下带着乌青,他疲惫地阖上了眼,他既然享受了作为皇帝的那些好处,那他便得承担这些代价。 皇后立与不立,不是他说了算的,他身边以后会有哪些嫔妃,也不是他说了就能算的。 褚棣荆心里很清楚,但在遇到黎言之前,这些他曾经以为没什么,不过是儿女私情, 远不及他的公事重要,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有了放在心里的人,这些就几乎快要成了他的软肋,连带着这些条件,也变成了不能接受的。 轿子越行越远,慢慢地,便也看不到影子了,在半黑的天色下,谁也看不到,芙蓉阁的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永福依在门槛旁边,静静地看着褚棣荆的身影,他已经计谋好了,等今晚黎言他们一走他立刻就去告诉陛下所有的事情。 不急,烛光映照下,永福漆黑的眸子逐渐亮了起来,他总有出人头地的那一日。 皇帝大婚,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日子,民间在以他们的方式庆祝,皇宫也在以最豪华的方式庆祝。 宫道两旁,各个宫殿的门栏,都被下人装饰上了喜庆的红色装饰物,甚至走在路上的下人们,脸上都是欢欣笑语。 或许,只有芙蓉阁除外,黎言可以算是平淡地用了早膳,也没有说什么。 木头夸张地从他起来就一直仔细地观察着他,好像生怕他做什么似的。 但是只有黎言心里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伤心吗? 黎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伤心还是不伤心,不过,他知道自己确实对这件事高兴不起来,心口总是闷闷的。 即使他刻意不去关注这件事,他心里也还是总是会想起褚棣荆,他今日就要娶妻了。 娶妻…… 这对黎言来说是很陌生的一个词,褚棣荆好男色吗? 他不清楚褚棣荆以前是怎样的,但他确实是跟自己…… 罢了,黎言蓦地闭了闭眼,他为何要想这些事? 反正他都要出宫了,以后,褚棣荆是好男色还是好女色,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想通了这点,黎言便心烦地起了身,开始收拾东西。 昨日路远星跟他说的让他可以开始收拾东西了,原本他是打算昨晚收拾的,但是昨晚褚棣荆那么早就来了,他只能先抛下那些事了。 黎言把脑海里的褚棣荆给抛到脑后,接着就开始四处巡视着自己要带什么东西走。 但是他扫视了一圈,没用看到他觉得应该带的,心里忽然一阵失落。 想他进宫这么久,东西几乎都是褚棣荆吩咐人置办的,他什么也没用带过来,更没用什么需要带走的。 黎言怔怔地看了一圈,忽然想到了那个匣子,黎言将那个匣子打开,只拿了路哥哥给他的匕首,还有他的挂坠。 至于那块他不认识的玉佩,黎言想了想,还是将它留在了匣子里,都要出宫了,他留着也没用什么也,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片刻后,匣子被重新锁上,黎言看着自己手里的两件东西,苦涩地扯了扯唇角,他终究还是只装了这两样东西在身上。 至于别的,都不要带了。 就这样一身轻松地出宫也好,省得累赘。 芙蓉阁外,锣鼓喧天,大约是到了时辰,各宫的下人纷纷都探出头来,一个个睁大了眼睛,脸上洋溢着笑容。 好像成婚的不是褚棣荆,而是他们一样。 芙蓉阁的下人也不例外,除木头以外的下人,也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外面。 不多时,一顶几乎被红绸包裹了全身的轿子被许多人抬着从宫道上穿过去,只是上面没有人。 这顶轿子是用来接皇后的,下人们将轿子从皇宫抬到秦府,也算是完成了民间新郎接新娘的习俗。 只是褚棣荆不在而已,他贵为皇帝,断然没用亲自出宫接皇后的道理。 轿子很快就不见了踪影,那些小宫女们嘴里喋喋不休地讨论着未来的皇后。 木头从那儿路过,也听了许多,他加快了脚步,进了寝殿,黎言削瘦的身影站在窗口,眼神空空地不知道看向了哪儿。 木头心里一阵心疼,他忙道:“主子,小心有风。” 黎言顿了顿,便转过了身,那些话,他不是没有听过,只是听的多了,就没用了计较的心思。 大概,他已经麻木了吧。 那些宫女,惯会议论人的,她们说完了皇后,又开始低语着,说黎言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才好。 若是以前,黎言听了还会黯然伤神,但是今日,他应该是真的不在意了吧。 只要出了宫,他就再也不会听到这样伤人的话了。
第178章 告密 或许是黎言有意的忽视着宫里的消息,所以很快,天色就缓缓地暗了下来。 偏僻的芙蓉阁周围笼罩着淡淡的烟雾,像是立刻就要发生什么似的。 他听那些下人说,皇后已经被接到宫里了,褚棣荆和皇后的那些仪式也举行的差不多了。 至于他们现在在做什么,黎言不想听,便又回了寝殿。 再过两个时辰,他们就该行动了。 路哥哥说的时间是戌时一刻,黎言心里慌乱的很,他几乎是每隔一会儿就要问问木头时间。 木头心里也很难受,他知道主子今夜就要离宫了。 他虽然不舍,但他也没有让主子留在宫里的理由。 偏院内,路远星因为紧张,手心里也满是冰凉。 他强装镇定,又检查着他的包袱,他也没有什么需要带的,只有那些必需的银钱,还有…… 秦霄给他的那把剑,路远星淡淡地垂眸,静静地瞧着那把剑。 虽然带着它是个累赘,但是路远星想起那时秦霄对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犹豫再三,还是留下了。 不过是多带一把剑,带着便带着吧,这把剑或许还能发挥些作用。 清宁宫内 秦书身着一席华丽的婚服,头戴凤冠,被下人指引着进了寝殿。 帝后大婚至此,褚棣荆才终于得了些空子,他也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婚服,身旁站着钟牧,钟牧见没此刻没有什么人,便微微躬身,想歇一会儿。 “钟牧。” 褚棣荆疲惫地闭了闭眼,沉沉地道。 “陛下……” 钟牧连忙又直起了身应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此时已酉时一刻了。” 褚棣荆蓦地睁开了眼,他凌厉的眼神看向了钟牧,钟牧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他忙问道:“陛下,怎么了?” “……” 褚棣荆沉默片刻,暗哑地道:“你说,若是朕今夜不宿在清宁宫内,会怎样?” “!” 钟牧的眼睛骤然瞪大了,他着急忙慌地劝道:“陛下,万万不可啊,今夜是您的大婚之夜您若是不留宿在清宁宫,明日那些大臣一定会上书指责您的啊……” 钟牧急的脸色都红了几分,褚棣荆定定地看了半晌,才移开了眼睛,道: “急什么,朕只是随口一说。” 钟牧松了一口气,继续劝道: “陛下,今夜您还是安安稳稳地留宿在清宁宫吧,现在已经酉时了,戌时就该您和皇后娘娘洞房花烛了。” “……洞房花烛。” 褚棣荆呢喃着,忽然嘲讽似的扯了扯唇角。 清宁宫殿外,永福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狠意,他缓缓地走上了台阶,在他身后,是一个被他塞了银子,正满心欢喜的侍卫。 片刻后,钟牧皱着眉头走进来,犹豫着道:“陛下,殿外有一个小太监求见,他说……他说……” “说什么?” 褚棣荆坐在上位的檀木椅上,随意地问道。 “他说他是芙蓉阁的下人,来求见是……是有事要禀告您。” 钟牧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他也不清楚那个小太监有什么重要的事,居然敢在陛下大婚这日找到这儿来求见。 他不放进来吧,怕陛下事后知道了又怪他,但是若是放进来,陛下再因为黎公子而将皇后抛下,也不妥…… 但钟牧纠结再三,还是进来如实地说了。 果然,褚棣荆一听到芙蓉阁就皱起了眉头,担忧地道:“芙蓉阁出了何事?” “奴才也不清楚,那个小太监只说了这些。”钟牧一脸为难地道。 即使褚棣荆知道今夜不容差错,但是他也禁不住那颗担心黎言的心,褚棣荆大概只顿了瞬间,就果断地道:“让他进来。” “……是。” 钟牧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早就该知道的。 很快,那个小太监就被一个侍卫带着走了进来,褚棣荆看着他的面容,将眉头蹙的更甚了。 可是不容褚棣荆细想,那个小太监就道:“陛下,奴才今日说的事,恐怕不能有外人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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