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安看着他,定定地看着,还是没有反应。 白羽尘只好不再卖官司了,从袖子里拿出提前藏好的假花。 这束桃花虽然是假的,但是在这种没有真桃花的日子里,还是可贵的。最可贵的,是白羽尘还惦记着给他买假花。 白羽尘笑着道:“子矜,看,桃花。你最喜欢的。” 魏九安还是没反应。 白羽尘心中的防线似乎被击垮,他从未见过魏九安这样不好的状态,现在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笑,这让白羽尘苦极了。 白羽尘突然像崩溃了似的,猛地抱住他,道:“子矜啊,赏我个笑吧……” 魏九安只轻声道:“羽尘,我真的真的高兴不起来。叫你这样难过,抱歉啊。” 白羽尘把头埋进他的颈间,道:“子矜,你笑笑。” 魏九安只道:“羽尘,宜太妃薨逝了,宜太妃没有了。” 白羽尘将他抱得更紧了些,道:“子矜,你还有我,我说过,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我不会走,子矜,我真的……不想看你这样。” 魏九安终于苦笑道:“我知道你会陪着我,但是宜太妃没有了。宜太妃是自从我进宫之后,除你以外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她没有了。” 白羽尘吸吸鼻子,道:“子矜,我知道……” 魏九安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道:“人死不能复生,羽尘,又一个对我好的人没有了。” 白羽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抱着他,一言不发。 魏九安道:“羽尘,最近边关是什么局面?” 白羽尘道:“疫病泛滥,戍边将士有叛变的趋势,南临在征兵和整军。” 魏九安道:“你想如何处理?” 白羽尘道:“先解决疫病,再说南临。” 魏九安勾了勾唇,似乎在轻笑,道:“那你可想错了。” 白羽尘疑惑,道:“为何?” 魏九安道:“南临若是入侵,也是从沿海部分入侵,但是,南临有水军吗?没有吧。所以,先派一位宗室中人去边关,先安抚已经染病的百姓,然后鼓舞其他百姓不要出门走动,先把风险降低。” 白羽尘道:“那南临呢?” 魏九安道:“辽东那边刚刚打过仗,先加强辽东的戍边城墙,以防南临攻入璥良城,然后南下进攻。” 白羽尘道:“若是如此,真的不用防沿海地区吗?” 魏九安道:“要防,但是不要过于防,现在主要要防的还是陆军,不要过于关注云南边境。那边过去赈灾的宗室人士可以紧盯沿海边境。” 白羽尘这才点头,道:“好。” 片刻后,谢羌走了进来,看见魏九安又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道:“主子?” 谢羌随后便看见了白羽尘,微微欠身道:“皇上。” 谢羌看见魏九安还在写,立刻阻拦道:“主子,现在你除了公务都不能看点别的,何必非要把自己逼成这样?” 白羽尘道:“我也很好奇,为何?” 魏九安这才放下笔,道:“无他,我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 谢羌蹙眉,道:“明明是因为谣言……” 白羽尘来了精神,道:“什么谣言?之前宋楠散播的吗?我已经派人解释了啊?” 谢羌依旧蹙眉,道:“不是那个,现下民间在传主子不体恤百姓,不仁不义、见利忘义,国一出事就在长生殿里不出来。” 魏九安怕白羽尘多想,立刻打断道:“谢羌,别说。” 白羽尘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谢羌便出去了。 又是片刻。 谢羌出去后,魏九安继续提笔处理公务,像个提线木偶。 白羽尘拿起一旁碟子里的栗子酥,喂到他嘴里,道:“子矜,你素来爱吃的。” 魏九安还是给他面子的,便吃了一口。 白羽尘又叹气,道:“子矜,除了公务,没有别的能让你开心吗?还是说,在一众不让你开心的东西里,你最喜欢公务?” 魏九安笑了,苦笑着道:“羽尘,栗子酥不好吃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往日甜腻的糕点,今日吃下去,只剩下了苦涩。 怎么这么苦啊。 怎么没有甜味了。 白羽尘心道:“怎么会没有甜味呢。” 子矜不笑了。子矜怎么会觉得苦啊。 白羽尘心里一阵酸涩。 他还是没护住魏九安。 这时,安烬走了进来,躬了躬身,道:“皇上,思成长公主到了。” 白羽尘抬头,道:“在哪儿?” 安烬道:“现下在圣辰宫候着。” 魏九安蹙眉,道:“多半是为着疫病的事来的,羽尘,你去吧,我在长生殿待着。” 白羽尘起身,刚要出门,又回头道:“子矜,别太累了。” 魏九安挤出一笑,没言语。 圣辰宫。 白羽尘进了屋,果然看见白锦忻坐在椅子上等他。 白羽尘道:“锦忻,今日怎么想起要来圣辰宫了?” 往日的白锦忻一直都是画着妆插着簪的,今日的她,反而改了平日的装束,身穿素衣,头戴银簪。 白锦忻欠了欠身,就当行礼了,道:“皇兄,我近来听闻,云贵川一带疫病突起,南临还有开战之势?” 白羽尘笑了笑,自然是早就猜到了白锦忻是为此而来,道:“嗯,确实,朕刚才去和你皇嫂待了会儿,也探讨了这个问题。” 白锦忻道:“所以,皇嫂怎么说?” 白羽尘道:“子矜的意思是,选一位宗室中人去赈灾,安抚民心。” 白锦忻一笑,道:“看来我和皇嫂心有灵犀,我此番前来,也是想请旨前去。” 白羽尘坐到书案后,叹了口气,道:“锦忻,朕明白你想为大梁做些什么,但是边关疾苦,男子尚且经受风雨摧残,朕怕你也会消瘦。” 白锦忻道:“皇兄,我知道你的用意,我还知道若是我不去,就会是二哥一个人去,你说,我如何放心?” 白羽尘还没说话,白锦忻就继续道:“边关疫病多事,你让二哥一个人应对,他顾不过来,到时候已经是紧张兮兮。” 白羽尘依旧叹气,道:“锦忻,你真的要去?” 白锦忻道:“我意已决。” 白羽尘想了想,觉得也是锻炼的好事,便松了口,道:“行吧,那你和羽昼一起去,过几日再出发。” 白锦忻向他行了个礼,道:“长兄如父,皇兄,父皇去世后,你便经常劳累,我也该为你分担一些。” 白羽尘一笑,道:“若是,你是男子就好了。” 白锦忻一怔,道:“为何?” 白羽尘笑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这等性情,若是男子,定会成为一国之君,定是千古一帝。” 白锦忻亦笑道:“皇兄谬赞了,我这处世方法,也是照着你曾经在东宫的样子来的,你的心胸,我和二哥都记住了。” 白羽尘又笑,道:“好,那就看看,你依朕曾经处事的方法,能不能赈灾济贫。” 白锦忻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且看吧。” 白锦忻走到门口时,突然顿步,又回过头,道:“皇兄,你知道吗。” 白羽尘抬眼,道:“知道什么?” 白锦忻道:“大梁开国以来,大梁的女子,还没有出过一位功臣。” 白羽尘也是一怔,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白锦忻逆着光,灿烂一笑,道:“既然没有,那么女功臣的先例,就由我这个长公主来开吧。” 白锦忻又道:“皇兄,若是我因为什么意外回不来了,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白羽尘想都没想便道:“你说吧,朕会尽力满足的。” 白锦忻笑道:“你封给我一个像二哥‘湘王’一样的封号,我想做王侯,而不是只占着一个公主的名声。” 白羽尘点头,道:“可以。还有吗?” 白锦忻道:“还有,在史书上写——梁太祖长女白锦忻,平生不做表率,自甘为天下巾帼之先辈。” 白羽尘记下这段话,道:“好,朕知道了。” 白锦忻朝他笑道:“皇兄,我此番前去,一为百姓,二为立功。所以还要记得,在史书上堂堂正正地写,这等功劳,是女子所建,大梁的人才不限于男子,大梁的女子,从不逊于文武百官。” 白羽尘和白锦忻想的,是未来的百年后,女子可以以女子的身份建功立业,而不是通过男扮女装要获取大展宏图的机会。 ----
第69章 王侯 翌日,晚。 魏九安终于不只待在长生殿了,他去了圣辰宫,陪着白羽尘。 白羽尘还是高兴的,就算批奏折也带着笑。 白锦忻和白羽昼也带着禁军沿着边关一带正往云南走。这段日子,不管是朝廷还是哪里,都异常和谐。 白羽尘刚提笔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一副老大爷的气势。 魏九安看他这样,突然乐了。 白羽尘心道:“哇哇哇哇!媳妇笑起来真好看!!!” 许是欢喜之色露出来了,魏九安嘲道:“跟没见过我笑似的,怎么?我才几天不高兴,你就忘了我欢喜的样子?” 白羽尘傻傻地笑着,道:“不管怎样,你能笑,就是好,你笑也好看。” 魏九安“切”了一声,不再言语。 不论如何,魏九安能同他打趣,白羽尘就万分高兴了。 这时,安烬进来道:“皇上,思成长公主来话说,她已经到云贵川一带了。” 白羽尘点头,道:“好,告诉她和羽昼,万事小心。” 安烬颔首,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安烬又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些许慌乱之色,跪地道:“皇上,云贵川一带的抚台和布政使带着私兵前来,已经逼到圣辰宫门口了!” 魏九安本来正喝着茶,现下也放下茶盏,道:“前几年还严令禁止地方官养私兵,看来还是管得松。” 魏九安站起身,披上一件狐绒披风,将从前防身的短刀藏在腰间,道:“我去看看。羽尘,若是有什么动静,就带着剑出来。” 白羽尘点点头,暗暗走到放置“云明”剑的桌案前。 圣辰宫外。 魏九安刚一出门,被抚台带来的私兵们便拔刀出鞘,刀刃对准了魏九安。 魏九安只是一笑,随后作揖道:“抚台大人,你我素未谋面,何必刀剑相向?” 云贵川一带的那位抚台名叫张廉,一直不是个善茬,俸禄没少领,事倒是没干多少。 张廉凶神恶煞地道:“素未谋面,但是我也识你大名。魏九安,当朝摄政王,推行新法。是吧?” 魏九安微笑道:“是的,正是在下。” 张廉啐了一口,道:“皇上呢?派你出来,他自己呢?!莫不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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