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公公这次是一点要打圆场的意思都没了,话都说得这份上了,如此露骨,他还如何能圆回来,如何去遮掩。只愿席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与王上计较。王上今日大概又犯病了,范公公头疼的思索着王上最近是不是又背着人服了那害人的玩意儿。怎么病情如此不稳定,竟是将席小公子召到跟前来轻薄。 荒唐啊! 此时没人敢去看席玉此时的神情,除了慕青。 他满意的瞧着席玉的神色从绯红到煞白,再转为青紫和深黑,本来清冷的面容因为突如其来的怒火,变得有些“狰狞”,整个人蓄势待发般仿佛就要冲上来将自己撕碎。 慕青心中赞了一声,自己可真会选人,可真容易激怒,到底是年轻气盛呐。爆发吧,席家的小豹子,快来将寡人撕碎,放干这身体里流淌的罪恶。 慕青前些年不是如今这般,至少父皇去世之前自己还是天之骄子。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场国丧后变了。 父王下葬前夜他睡不着,本想再去陪陪父王,却不想有人与他想到了一块儿去。 他到时,雍国王后就是如今的太后已经立在了殿中。 奇怪的是,这大殿里里外外皆无人值守。慕青不欲打扰父皇母后的二人世界,却又怕母后伤心过度损了身体到时无人照料。 慕青想了想,还是收回准备离去的步子,候在了殿外。 方才他推开的门缝并未合上,是以将里面雍国太后对老雍王说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原来如寻常人家那般其乐融融美满幸福的一家三口,都是假象。他慈爱的母后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他敬重的父王也只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 而他自己呢,则是罪恶的化身,身体里流淌着脏污的血液,他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是君王奸污臣妇诞下的野种。 老雍王身前无后宫三千佳丽,一生挚爱王后一人,为世人所称颂。 却不想光环之下,全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雍国如今的繁盛,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万民的拥戴。皆因王室良好的口碑,以及仁善的名声。 老雍王是伪君子,为名为利更为权。所以即使是在知道自己的王后不能生育之后,也没想过废后亦或是选秀入王城。 雍后自然也不愿有旁的女人入宫分去她的威望与权利,不知是两人谁先想到那借腹生子的法子,罪恶的果子就在那时种下了。 雍后挑了许久终是挑上了自己的嫡妹——彦国公夫人,彦国公早年战死沙场,只留国公夫人一人寡居在国公府。 这绝佳的人选一下就入了雍后的眼,她将彦国公夫人骗进王城,送上了老雍王的床榻之上。连哄带骗的让彦国公夫人生下了慕青,却最后抱走慕青记在自己名下。可怜彦国公夫人一生孤苦,最后连清白都没留住,被夺了子,丢了命。 若是这般毫无痛苦的死去,也许是最好的的结局了,却不想雍后嫉恨雍王爱上彦国公夫人,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封她为妃。雍后一怒之下杀了彦国公夫人,这是老雍王以为的结局。却不想雍后将彦国公夫人做成了人彘,直到老雍王下葬前一日才让她死去。 慕青也是在那一晚,透过门缝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彦国公夫人。 被做成人彘,人不人鬼不鬼的彦国公夫人...... 慕青不愿相信这一切,他着魔一般搜寻着当年的知情人,掘地三尺得来的真相,让他如晴天霹雳一般,一蹶不振。 他憎恶这世上的一切,尤其是自己。 既然罪恶的源泉是自己,那不如一并毁了罢! 但雍国太后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让人一次次的救活他,让人寸步不离的看着他,让他受尽这人世间的折磨。她要让她那嫡妹和自己最爱的男人生下的杂种代替他们,看她登上那至尊之位。 慕青服用五石散,将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他要那两人苦心维持的一切,都在顷刻间崩塌。他又不想死了,他要看着那始作俑者死在这雍国的废墟之上,他要毁了这个罪恶之国。至于天下黎民,他又何尝放在心上过.....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体会到他心里的痛苦,他每日所受的折磨..... 与屋中众侍从不同,慕青不怕席玉发怒,他要的就是席玉忍无可忍撕碎自己,逼他谋反,这王位谁爱做谁做。不过比起旁人,似乎这个席小公子更有趣些,让给他来坐似乎也不无不可。如此光风霁月的人,才学人品皆是天下人之表率。不如,就他了—— 只想一想到这样人品的小公子会忍无可忍的对自己动手,他就是想想都兴奋,如此激怒一个人可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 慕青眸中闪过的神情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明显。盯着席玉的瞳孔不自觉的微微收缩,似乎要将人扒光看个透彻。 席玉的一声怒喝,在慕青墨发披散红绸披身朝他走来时,愣了愣。这一怔愣,将他原本要怒斥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等席玉的思绪再回到正轨时,却见慕青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慕青比席玉矮一头,但在气势上却是一点不输的。他微仰着头看向席玉,倨傲的下颚微微勾起,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视线看着席玉,话却是对范公公说的,“去给咱们的席小公子准备一间卧房,记住,是离孤最近的那一间......”最后那几个字却又好似是意味深长的对着席玉说的。 殿中本静如雕塑的侍从闻声慢慢的动了起来,席玉听到动静,终于恢复了神志,“谁说我要住下?!” 慕青嗤笑了一声,“你觉得......”同时抬手点上了那“挺大”的胸膛,“孤是在问你的意思?” 席玉看出来了,白皙的俊脸涨得通红,乌黑的眸子似要吞噬掉慕青,“王上这般强迫在下,可是连脸面也不顾了?” 慕青笑着收回手,双手抱胸看着席玉认真的回答道:“是啊,不顾了。你若是愤怒,大可以杀了孤,现在就反了。” “这法子如何啊,席小公子......”慕青面上的笑意是一点都不遮掩,明媚得灼得人眼疼。 席玉惊愕的瞧着慕青,竟不知这人无耻到了这地步。 慕青又上前了一步,压着嗓音对席玉道:“其实吧,席公子你根本不愿走。” “什么?!”席玉怔道。 “孤这屋中的侍从皆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包括孤也是孱弱之躯,你若是想走,没人拦得住你。所以,你是想留下来陪孤,可对?”
第八十二章 慕青(四)支线慎购 慕青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的对话,满意的瞧着席玉,就等着他气不过一巴掌扇过来。可是左等又等那一巴掌硬是没落下来,他还是低估了席玉的涵养。 席玉紧握在身侧的双拳蓦地松开,起伏的胸膛也随之慢慢平静下来,“君是君,臣是臣,臣如何能对王上不敬?” 席玉如此说,慕青才恍然忆起,席玉似乎早已入朝为官,不过芝麻小官,他挑人查阅时,就一略而过了。啧,这又如何,若是朝臣岂不是更大逆不道,这事儿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这等逼良为娼的戏码,原是这般有意思,难怪古往今来从未这等乐事数不胜数。 慕青踮起脚,靠近席玉,倾身附耳道:“你这意思,若孤不是王上,你就要对孤......为所欲为?” 淡淡的酒香萦绕在席玉耳旁,这令他头皮发麻,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又迫不及待的想要解释,脸颊绯红,“臣......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慕青追问道。 “......” 向来巧辩的席小公子在慕青的追问下,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 但席玉知道的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了揍人的冲动。父亲让他习武是为自保,所以他从未用武力去解决问题,他一直认为这是莽夫所为。然而,他今日真想抛却君子修养,做一次莽夫。 今日他被慕青一封口谕宣到此处,却是等了一晚上才见到人,这就算了,还被这般折辱。 只是......再忍忍罢...... 这般时辰,想来父亲也该寻来了。 然而席玉并未等来自家父亲,等来的却是太后身边的景嬷嬷。 景嬷嬷照顾太后多年,在王城中的身份自是不一般,一向见她如见太后。 “奴婢见过王上。”景嬷嬷福身道。 慕青不知何时又回到榻上歪着,他挑眉看向景嬷嬷,问:“嬷嬷来了,母后她......又有什么吩咐?”那个“又”字他咬得极重,任是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满。 景嬷嬷扫了眼在屋中立着的席玉,对慕青说道:“娘娘听说王上宣了席小公子觐见,便让奴婢来看看是否是席小公子在何处不慎惹恼了王上,还望王上能看在娘娘的面上,不要为难席小公子。” 这话可真是有失偏颇,竟是连问都没问就断定是席玉惹恼了慕青。听起来仿佛是偏帮了慕青,但慕青却是冷“哼”了一声。在他听来就是那老妖婆讽刺他,暴躁易怒。 “可孤今日就想为难他。”慕青淡淡的说道。 景嬷嬷闻言叹了口气,低眸道:“那王上想如何?” 慕青轻呵道:“孤当然是想要席小公子......今日侍寝,嬷嬷觉得如何?” 景嬷嬷闻声惊得瞪眼看着慕青,颤着声喃道:“这怕是不妥......” “那怎么办呢?”慕青把玩着腕间的佛珠,漫不经心的说道:“孤就是瞧上了他,一看见他就心喜。这世上之人孤瞧着谁都恶心,就看着他心里欢喜。” “孤,就要他做孤的人。”一句话掷地有声。 席玉的心不自觉的跳了一下,呼吸微滞。不是因为欣喜得了王上的青眼,而是自觉前路黑暗,此生无望。 景嬷嬷倒是没被惊到,似乎方才那“侍寝”之言已让她有了心理准备。况且这么些年,这位是什么作风,她清楚得很,更出格的事都有过,这般反倒像是小打小闹了。 景嬷嬷想到出来时太后的嘱咐,无奈的看了一眼席玉,叹了口气,对慕青说:“王上,可否让奴婢同席小公子单独说句话?” 慕青似乎一心都在那腕间的佛珠上,并没有回答景嬷嬷的话。景嬷嬷等了片刻,对着慕青欠了欠身,转头对席玉说道:“席小公子请随奴婢来。” 席玉看了一眼榻间那明艳的人一眼后,行了一礼,而后跟着景嬷嬷出了门。 出了门后,景嬷嬷就对席玉福了福身,“席公子今儿个受委屈了。”席玉见状忙侧身避开,虽说景嬷嬷只是个侍人,但她却是太后身边的侍人,他可不能受了全礼。 不过今日之耻,那时一个奴婢嬷嬷的一句“受委屈了”就能打消的。 景嬷嬷瞧着席玉的动作也没有多言,站直身后打量着席玉说道:“席公子确实生得好......” 席玉拧眉,不应该同他商量如何脱身吗,怎么好端端的夸起他来,不等席玉说话,景嬷嬷又道:“不如席公子再委屈委屈,今日就不走了。王上只是任性,想来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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