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准了。”南宫楚河满意的点头道。 “如此,这丞相之位理应交给合适的人——润之,你可胜任?”南宫楚河看向李怀身后的夏润之,朗声问道。 极少有人能入南宫楚河的眼但夏润之算一个,南宫楚河很是赏识夏润之,但欣赏归欣赏,他南宫楚河知道,两人不是一路人,所以从未深交。 这丞相之位若不是他一时无法寻到合适的人,他是不会选择夏润之的。此人太过机敏,无法把控。但他与李怀一党又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只有让他坐上这个位子,才能让许多人放心。只是——他并不会把权利都交到一人之手,让自己被动。 夏润之走出队列,躬身拱手道:“臣,领旨。” 南宫楚河看着殿中对他恭恭敬敬的夏润之,笑得意味深长,转眼便看向站在角落里的辰安,“辰统领,辰安......辰安?!” 南宫楚河的声音中已不觉的带了几分怒意,怔然出神的辰安似乎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略带厌倦的扫了一眼殿中正打量着他的众人,迈着步子走到殿中央,沉声应道:“属下在。” 南宫楚河对于辰安此间的迟钝与心不在焉似乎毫不在意,仿佛方才语气中的怒意不存在一般,只是片刻就又和颜悦色的看着辰安,轻声道:“太尉一职你可愿受?” 南宫楚河话音刚落,辰安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反倒是殿中一片哗然。南宫楚河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整个太尉出来又是何意? 南宫氏皇朝建立以来,丞相一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即使景帝时期丞相一度被边缘化但从明面上看来也并未被分权。如今南宫楚河的做法倒像是效仿前朝——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足鼎立,丞相太尉一辅政一领兵,御史大夫监察百官。 南宫楚河笑意吟吟的看着殿中众臣的反应,没人敢在此时出言反驳,皆因殿中四周佩剑侍立的禁军。众人不傻,南宫楚河显然今日是要立威的,谁与他对着干便成了他要杀的那只“鸡”,去儆殿中的这些“猴”。而且李怀都老神在在的站在那儿不发一语,谁又愿意在这时候去触这个霉头呢? 只是苦了夏润之,好不容易站在皇朝之巅,却不过片刻就大打了折扣。倒是这辰安背叛前主,便得了如此大的优容,想来也是极为欣喜的罢。不过如此小人,没有几人愿与他为伍,若不是他如今官职凌然于众人之上,想来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他淹死。 辰安此时没有心思去管身侧投来的意味深长的视线,他得到了曾今梦寐以求的位置,却发现自己心中并没有半分的欣喜,他的一切似乎都随着那人的逝去而失去。 辰安低头惨然的笑了笑,而后面无表情的抬头,躬身行礼道:“谢陛下抬爱,臣——领旨。”心不在焉的接下这令人艳羡的位置,辰安退到队列中又望着身侧的盘龙玉柱出了神。 南宫楚河在众人没注意到时阴笑了一声,目光从辰安身上移开,看向一直默默无言站在他身侧的青年,嘴角的笑意柔和了几分,轻声道:“寒介。” “属下在。”只是一声轻唤,青年立即应声看向他的陛下,他的——神明。 “众卿。”南宫楚河看向殿中百官唤道。 众人闻声齐声道:“臣在。” “这是宣威将军嫡子楚寒介,文治武功不在话下,为人刚直不阿,朕觉得,他——是御史大夫的不二人选。众卿,意下如何?”南宫楚河一副不耻下问的态度,一时让百官摸不着头脑,但见殿侧的禁军已将手移到剑柄上做了准备,便知南宫楚河只是问问罢了,可不是真来听他们意见的。 果然,不过片刻,南宫楚河就出言道:“既然众卿都认为寒介能胜任这个位置,那便如此定下了。” “至于六部朕要改为九卿,这就要等丞相拿了章程再议。”南宫楚河眸光扫视一周,冷声说道。 众臣在如此威慑之下,哪敢反驳,皆垂头以待。不过片刻,只听南宫楚河的身边的大监尖声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恭送陛下——”众臣齐声道。 南宫楚河起身挥袖负手,带着寒介,大步离开了宣德殿。 辰安游目四望,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过片刻就已空无一人。宫乱后剩下的几位尚书眼神偶尔扫到自己,尽是说不出的轻蔑之意,而夏润之眼底竟暗含几分愤恨,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便转身离去。反倒是李怀,从自己身边走过时,神色极为平静,但仅仅只被他看了一眼,辰安的脊背便爬上了几分冷意。 即便如此,辰安还是涩声道:“李相......” 李怀脚步一顿,看向辰安,“老夫已无官职在身,不敢当辰太尉如此称呼。” 辰安梗了梗,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唤道:“师父......”虽说两人并未行过师徒之礼,但南宫明赫说得对,李怀于他有半师之恩,他应心怀崇敬。也不知是对宿辛的愧疚,还是失去南宫明赫的痛苦,这些天来他一直恍惚,竟一时之间脱口而出这声称呼。不仅是他,就连李怀都愣了半晌。 不过等李怀反应过来后,脸色直接拉了下来,冷笑着说:“老夫可不记得有过如此卖主求荣的无耻之徒。辰太尉,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没有任何瓜葛。” 说完李怀甩袖离去,不再看辰安一眼。 四周众人兴致勃勃的瞧着这场闹剧,准确的说是幸灾乐祸的看着辰安。 辰安叹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缓步走向广阳殿的方向,那是他在临华殿前跪了一夜求来的。他不要永安街上雕栏玉砌的宅子,他只要这如同废墟一般的广阳殿。 一场大火,广阳殿已没了往日富丽堂皇,只有几间小院落还幸存着。即使没有人会帮他,他也要一个人一砖一瓦的把广阳殿重新又砌起来,即使过程很漫长,但他想在活着的时候再看一眼曾今的广阳殿,只属于他和他的地方。 他不会这么快死,他要活着,他也要南宫楚河痛苦。即使南宫楚河不承认,但他认定这场大火就是南宫楚河授意。他没有本事杀他,但他能有办法让他痛不欲生,就像他如今这般。 辰安关上广阳殿的大门,将殿外那些纷纷扰扰的视线尽数关在了门外。但也让他的强撑在一瞬之间就卸了下来,他低垂着肩靠着门缓缓的滑坐到地上。 残阳如火,火红的天映衬着辰安眼前的一片焦黑。他眼里的光一点点的暗下去,曲起膝盖,手环抱着将自己埋在双臂之间。 想着那被宫人抬出来的烧得焦黑的尸体,辰安心如刀绞。 “明赫......明赫......我的明儿......”心口如同被揪住一般,痛楚正蚕食着他的五感,麻痹着他的神经...... 轻轻按着抽痛的心口,南宫明赫抬头看向头顶茂密的枝叶间泻下的几缕残阳。为什么?又想到了那人...... 南宫明赫拿起靠在古树下出发时洛宁长公主赠予他的佩剑,起身在火堆旁练起了剑招。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勒令自己将从前丢开,自己明明知道他当初的温和与体贴都不过是欺骗而已,那人是这天下最高明的骗子—— 而自己,就是一个傻子,一个笑话,他一直在别人戏谑的眸光中,演一场只有他一个人感动的独角戏...... 坐在火堆另一侧的楚秋澜静静的看着在火焰中狂乱挥舞的少年,他双眼泛红,眸中透露着隐隐凶光。他的招式不知何时乱了起来,说明他的心也跟着乱了。他招式狠厉粗暴,那是他在释放他心中的痛苦与不甘。 他原本应该坐在九重宫阙受世人敬仰,他原本应该光芒万丈风光无限,却在一夕之间失去一切。最信任的之人的背叛,最亲近之人的死亡,一切的一切都压在他原本瘦弱的双肩上。 楚秋澜沉默的看着南宫明赫,也因她的专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南宫明赫的状态不对。她亦拿起佩剑闪身加入南宫明赫愈渐凌乱的招式之中,因楚秋澜的加入,让南宫明赫因体力不支而渐渐慢了下来。他的身体,竟是连楚秋澜也不如。看来,得加快脚程快些寻到神医。这个仇,他一定会亲手报! 南宫明赫与楚秋澜一同落地,他退了两步站定,闭了闭眼,平息着呼吸,而后对楚秋澜说道:“多谢。” 楚秋澜摇了摇头,“公主让属下跟着殿下,就是为了照顾您,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南宫明赫点了点头,弯身在古树下靠坐下来,拿了身侧的水壶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两口。而后掏出锦帕,擦掉嘴角的水渍。楚秋澜见状笑了笑,他——还是皇城里那个矜贵的皇子,那个她发誓要誓死效忠的明赫殿下。 即使在这荒野丛林,他依旧是最耀眼的存在。 只是有些话楚秋澜在心里憋久了,却也不吐不快,“殿下......” “嗯?” “仇恨能激发一个人无限的潜力,但也可能适得其反,若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吞噬了内心,那一切的一切都只会是空谈罢了......” “殿下,您到底要什么,您自己可还知道?” 南宫明赫冷笑道:“本宫当然知道。” “本宫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第四十四章 大礼 “你方才表现得——太过余了。”马车里李怀对夏润之说。 夏润之冷哼了一声,“那等卖主求荣的小人,先生如何还能给他好颜色?”若不是他横插一脚扰乱了自己的计划,也许如今自己与灵兮已经双宿双飞,李相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被逼致仕的境地。 李怀叹了口气,“他如今不同,你我都是新主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他却是新主跟前的红人,闹得太僵,吃亏的是咱们。” “还以为先皇让你沉淀这些年你有所进益,却不想还是这般意气用事。”李怀语重心长的说道。 夏润之也不生气,只点头着说:“先生说的是,是润之太过急躁了。” 其实他对李怀当年未对他们家施以援手的事早已释怀,那是若是李怀不顾一切的要帮他们家,想来也不会善终。反倒是独善其身,保存实力,能在关键时拉他们一把已是极对得起他们。 只是他这些年别扭,转不过那个弯。这些时日想通了,也便放下了。 不过片刻,马车就行到了李怀府外,下车前李怀对夏润之意味深长的说道:“等等看吧,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说完不等夏润之再问,李怀就径直下了马车。自此,李府闭门谢客,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曾有人见到李相的身影。 ...... 快两个月了,南宫楚河揉搓着阵阵刺痛的太阳穴,坐在几案前看着被自己翻得乱七八糟的千秋殿书房——玉玺和虎符老东西到底放在了什么地方? 初时还因南宫楚河的铁血手段,百官在他的威吓之下不敢多言。但许久不曾见到玉玺,总有不安分的开始蠢蠢欲动。他南宫楚河坐上皇位以来,除了口头的外,一个书面的圣旨都未曾颁过。许多旨意都靠着丞相令颁布下去,说起来倒真成了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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