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栖只好重新躺了回去。 什么也看不见,身体其他部位的感官就格外清晰敏感。沈容栖躺在桌上都快睡着了,腹部忽然刺痛一下,他皱皱眉,一下子清醒过来,“顾英,你在做什么?” “躺好,不要动也不要问。” 顾英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 但他这样沈容栖更慌张,他宁愿顾英用蛮力对付自己,也不要和顾英在心里拉扯。 因为沈容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腹部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刺痛,而且痛感非常明显。 沈容栖鬼使神差开口:“你要杀了我吗顾英。” “嗯?” 回了他一个鼻音。 沈容栖咬牙忍着,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他甚至还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倘若自己要娶回家的媳妇被一个男人替代,硬生生羞辱自己,那自己恐怕会直接要了那个男人的命。 沈容栖身体小幅度发抖,肩膀再次被顾英按住,警告道:“别动,很快就好了。” 时间久了,刺痛感逐渐变得麻木,再加上夜已深,最后沈容栖很不争气的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沈容栖醒来的时候,回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立刻低头宽衣解带查看自己的腹部,发现左侧腰腹处赫然多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花纹,他叫不上名字来,感觉很像西域那边的花。 沈容栖盯着花纹有些出神,觉得自己再次被顾英羞辱了,以至于沈容栖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说什么也不出来。
第三十六章 红炉点雪 “夫人,晚膳做好了,全是您爱吃的菜,您开下门,婢把晚膳端进去。” 垂云在房门口苦口婆心劝说了好长一段时间,依旧没有打动沈容栖的铁石心肠,他在屋子里正想办法弄掉自己身上的那个花纹。 可顾英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画上去的,沈容栖无论是用水洗还是用别的东西擦拭,黑色花纹仍旧好端端出现在皮肤上。 沈容栖闭了闭眼,决定先放过腰腹处被搓红的皮肤,侧头冲着屋外喊道:“顾英人呢?” “回夫人的话,总尉大人还在监察司未归,婢去将大人请回来?” ”诶,不用!” 一听顾英不在家,沈容栖瞬间来了劲,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来跑到门边,打开门之后夺走垂云手里的饭菜,笑道:“找他做什么,我好好吃饭,别去找顾英,让我自己一个人睡一晚谁也别来吵我,老夫人那边若是问起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先睡了。” 说完,沈容栖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他将饭菜放到桌子上,然后屏住呼吸去听外面的动静,确定垂云离开之后,抬手卸掉了脑袋上的珠钗,一头墨色长发瞬间倾泻到两肩。 沈容栖换了身压箱底的男装,束起长发,揣了满怀的陪嫁品之后,趁着夜色悄悄翻墙溜走了。 醉花楼内,沈容栖因为顾英今晚不回家心情极好,赏了红姨不少银子,看的红姨两眼发直,直把沈容栖当做香饽饽对待。 当着红姨的面把一块金子放在手里抛着完,沈容栖看似不经意间询问道:“红姨,我来找程姑娘,在此期间,别让不相干的人上楼打扰我们。” “好嘞,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红姨一口答应,笑呵呵的招呼过来好几个姑娘围着沈容栖转,沈容栖的目光在她们脸上扫一遍,然后看着红姨皱了皱眉,“弄错了吧,红姨,这里面没有我要找的人。” “小公子,这些可都是程姑娘,随便一个都包你满意,当然,姑娘们一起,也不是不行。” 说完,红姨一个眼神递过去,那些‘程姑娘’们的胳膊就绕上了沈容栖的脖子和腰身,有个更过分的直接往沈容栖怀里钻。 脂粉气铺天盖地般袭来,沈容栖皱眉,一个一个给她们从身上拽下来,然后面色不悦的看着一旁笑呵呵咬金子的红姨,语气逐渐生硬:“别装傻,本公子有的是钱,招待好了绝对不会少了你的,赶紧带我去见程妖妖。” 见红姨还在犹豫,沈容栖转过身自己就要往楼上走。 红姨大吃一惊,赶忙收好金子追上沈容栖,“哎哎哎,小公子消消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跟我来跟我来。” 沈容栖瞥了她一眼,侧身让了路。 红姨抬手整理两下发丝,一扭一扭的带着沈容栖慢悠悠往楼上走。 那速度慢的,沈容栖觉得瘸子都比她快,便绕过红姨两三步径直上了楼。 沈容栖这么一快步,红姨速度也跟着提了起来,在沈容栖身后一边追一边说:“小公子,小公子等等——等等啊——” 但沈容栖是从战场上练出来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几步就到了程妖妖房门口,正打算敲门的时候,猛然发现里面传来殴打的声音,沈容栖脚步一顿,连敲门都省略了,下一秒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只见一个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中年男人正揪着程妖妖的头发殴打她,嘴里吐出来的净是些污言碎语。 程妖妖跌坐在地上,衣衫凌乱,双手抬高越过头顶绑在床头,半边脸都被打肿了。 沈容栖不打招呼推门进去,程妖妖最先抬起头来,看见沈容栖的一瞬间惊慌失措,眼睛更红了。 男子偏头大骂,“谁不长眼睛,没看我教训人呢么,给本公子滚出——” 话还没说完,中年男人就被沈容栖一脚踢在心口,踹出去几米远。 被驳了面子,男子撸起袖子就要冲过来,沈容栖快他一步冲过去卸了男子的胳膊之后,将人按在地上打。 后脚上楼的红姨见状赶紧过来劝阻,“哎呀呀,公子,公子手下留情啊,打死了就不好了,不可以出人命的,别把事情闹大,我这儿还有一楼的姑娘们。” 沈容栖仿佛听不见一般,拳头雨点似的往男子身上落,他其实每一拳都在把握着力度,打不死人却能让人疼的要死要活。 红姨见沈容栖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便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来拦一下,怎知沈容栖一个抡胳膊的动作,胳膊肘给红姨撞在了肩膀处,撞得红姨龇牙咧嘴疼半天,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用言语劝阻沈容栖了。 打的胳膊都酸了,沈容栖才停下来,垂眸看着鼻青脸肿的男人,揪着他的头发扔垃圾似的把他扔出了房门。 男人捂着脸转头还要骂,被沈容栖扬起的拳头吓的闭上了嘴,弓背弯腰跑下了楼。 沈容栖立在门口冲着男人“呸”了一口,“给我滚,以后再来这里,我打断你的狗腿。” 随后拍的一声关了门。 沈容栖转过身,看着坐在地上默默哭泣的程妖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没想到,自己一来居然碰上这种事情。 他就是过来补送生辰礼的。 红姨在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看看一脸煞气的沈容栖,又看看哭哭啼啼的程妖妖,正犹豫不决的时候,沈容栖抬手丢给她一袋金叶子。 “我要给程姑娘赎身。” 程妖妖顿住了,红姨有些为难的开口:“公子,这……” 沈容栖皱眉,眼神发冷,“怎么,若是嫌少,明日派人去总尉府取,我在总尉府当差。” 一听总尉府,红姨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起来,但仍旧强行陪着笑脸。 “怎会嫌少,怎会嫌少,公子如此大度,”红姨讨好似的笑笑,将金叶子塞进自己袖子里,“这些够了,太够了,可就是,妖妖她是官——唉,总之就是没有朝廷命令,谁也带不走她。” 沈容栖沉默了,红姨感觉这件事很难办,在一旁劝说:“不过我敢保证,这种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天杀的谁知道那个男人是个殴打女人的猪狗人,公子,你看这金叶子……。” “这些钱都是给你的,钱不够跟我要,但是此后程姑娘不许接待任何人,听明白了吗,若是今天这种事情再发生,我不保证你这楼里会不会见血。” 说完,沈容栖又将一个锦囊甩给了红姨。 红姨往锦囊里看了一眼,看到金光闪闪的金叶子时,两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直接发了光,“公子放心吧,这种事儿啊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再发生的话,我红姨这脑袋也不用再留在脖子上了。” 红姨安慰程妖妖几句,又对着沈容栖行礼,转身抱着金叶子美滋滋的出去了。 沈容栖靠近程妖妖,半蹲下身给她拿开缠绕在手腕上的绳子。
第三十七章 红炉点雪 程妖妖坐在地上小声抽泣一会儿,抬胳膊抹了一把泪痕,然后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给脸上妆。 她脸上还有青紫的伤痕,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刚化好的妆转眼就花了。 程妖妖就一遍遍的化,眼眶子里止不住流下来的泪水将妆容再冲花,到了最后,沈容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将程妖妖从椅子上扳过身子,用袖子给她擦干净脸上的妆容。 “别抹了,这样不也挺漂亮的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程妖妖低着头小声开口:“可妖妖想让公子看见自己最漂亮的样子,而不是这副哭花了脸的模样,要不公子改日再来,或者等妖妖的脸消肿……。” “你不施粉黛如出水芙蓉,涂抹脂粉后倾国倾城,人本来就美,无论什么样子,都漂亮。” “那公子喜欢妖妖吗。” 程妖妖抬起头来,一张小脸肿了一半,沈容栖心疼坏了,碰都不敢碰一下,生怕弄疼姑娘家。他沈容栖活了十几年,没见过居然有人如此对待女子的,简直不是东西,他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把这种人渣丢在裴南策的北疆大营里,恐怕都活不下去。 迎着程妖妖期待的目光,沈容栖温柔一笑:“喜欢,喜欢妖妖。” 程妖妖抱住了沈容栖,把脸埋在他怀里默默地流泪,沈容栖摸摸程妖妖的脑袋,拿出一盒子金银珠宝,还有一件玫瑰红的对襟羽衣。 “补给你的生辰礼,实在是不知道该送什么,所以大部分都是些铜臭,程姑娘别见怪。” 程妖妖松开沈容栖,楞楞的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看。 一盒子的金银珠宝沈容栖实在是拿不出手,便将裙子递过去放在程妖妖手里,程妖妖有些意外,摸着红色的薄纱,惊讶道:“这件裙——居然可以放在巴掌大的盒子里!” “当然,这裙子叫做烟水百花裙,薄如蝉翼,我特意从西域带回来的,送给你啦。” 沈容栖跟在裴老将军身边待了整整三年,驻扎地附近就是大漠边疆,他从来来往往的商人小贩手中见到过不少好东西,这裙子就是其中一个。 大漠气候炎热,那儿的姑娘都穿这种轻纱衣裙,他当时带回来一堆送给沈容安,但沈容安喜欢素色,这种红色的衣裙几乎碰都没碰过。 后来沈容安来和亲,他就收拾几件装在了陪嫁品里面,结果到头来和亲的是自己,沈容栖又不穿这种容易暴露身份的裙子,平日里的高领衣裙都够他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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