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舒疲惫地靠坐在廊下柱子旁,他再经不起任何差池。听了茸羽的话也未松心。 军中战后诸多事宜,梁郁尘和昔明也未久留,所以连夜回了城,茸羽跟着他们去了军营歇息。 晚间沈白舒喂俞尚临喝了药,仍像往常一样说着话:“阿临,待你痊愈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你之前可是说了要娶我的,我一直等着。” 俞尚临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不过这一点微末动静沈白舒并未看见。 沈白舒继续自言自语:“我以后都不再瞒着你受伤了,做事一定先保护好自己不让你担心,见你受了伤我才知其中心酸,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很多时候,沈白舒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医术不成样子,之前解不了自己的毒,现在连自己爱的人也救不了。 自从上了战场看到俞尚临伤痕累累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再也不敢碰那些伤,也见不得俞尚临流血,在俞尚临倒下的那一刻他连最基本的处理都忘得干净。 但为其他人治伤就未有这种情况。 第二日,茸羽和梁郁尘又来到竹屋,帮着沈白舒配药煎药,梁郁尘负责做饭,沈白舒好久都没吃过好菜了,他自己只会做简单的菜,往往填饱肚子就行,俞尚临昏迷不醒连饭都吞咽不下,只有喝米粥。 今日难得出了太阳,院子里很暖,沈白舒将俞尚临抱到藤椅上,让他在院子里晒太阳。 茸羽和梁郁尘都在厨房看着,茸羽叹道:“师兄他对人对事都很执着的。” 梁郁尘洗着碗:“怎么说?” 茸羽看着煎药的火候道:“大概在我们十一二岁时,师父带了只受伤的小狐狸回来,本来准备宰了扒皮的,但师兄见其可怜,背着师父将小狐狸藏了起来,后来师父再见到那只狐狸时,被他养得圆滚滚的,都不像狐狸了。” “后来呢? “后来,师父让他把狐狸送走,因为狐狸味儿难闻,师兄不同意,结果师父就将狐狸抢了过来送回了山里,师兄难过了好久,那一段时间都不理会师父。” 梁郁尘道:“狐狸还是回山里比较好。” “师兄喜欢一样东西,那自然是一定想要留在身边的,人也一样。”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茸羽和梁郁尘都回了军营,期间俞宗庭和俞尚恒都来看俞尚临,到了年关,守将要进京述职,又逢今年有战,俞尚恒也得回去上报领赏,临行前来看看自己的弟弟,护弟心切,竟哭了起来:“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要是最后一战我在他身边督促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俞宗庭斜睨了一眼自己的傻大儿,最后走到床边握住了俞尚临的手:“为父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时,我想看着你已经能舞刀弄剑。” 没有那个父亲能忍受自己的儿子重病不起,在外累积多年的威严此刻全是作为父亲的仁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当着众多人的面落下来。 最后竹屋内还是只剩下沈白舒与俞尚临两人,腊月二十八每家每户都挂桃符,贴春联,看着一派喜庆模样。 村里已经有孩子燃放爆竹,沈白舒推着木椅在院子里和俞尚临晒太阳,这几日阳光都不错,照得人心生懒意。 沈白舒让俞尚临靠在自己肩头,两人并排而坐于桃树下,此时的桃树光秃秃的,没什么可看的。 “阿临,还有两天就过年了,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你怎么能睡着不说话让我一人看火花。” 沈白舒知道他会醒,因为俞尚临脉象都已恢复正常,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有肩膀上的剑伤还未好,并没有其他病症,可他就是不知为何俞尚临不醒。 就这样一直沉睡着,让沈白舒的心凉了一大截。 沈白舒亲吻着他的额头最后到嘴角:“今日的太阳真舒服,阿临你喜欢吗?” 俞尚临的手指不经意间缩动了一下,沈白舒还是未看见。 这天晚上,沈白舒不想再一个人睡了,他搬到和俞尚临一张床上,之前是怕俞尚临外伤,但现在外伤已无大碍,且沈白舒抱着他才不会梦魇。 俞尚临笔直的躺在床上,沈白舒钻进被窝搂着他:“晚上很冷,将军应该不会介意我和你挤一挤。” 他自顾自的说着,给俞尚临掖好被子靠在肩头睡去。 次日一早,沈白舒迷蒙的睁眼起身,看了看身旁的俞尚临,居然发现俞尚临睁着眼看着他。 沈白舒一个激灵醒了大半,忙不迭地凑上去看个仔细:“阿临!你醒了。” 沈白舒微颤的手抚摸上俞尚临的面庞:“阿临……” 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劲。 俞尚临的眼神空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白舒看,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沈白舒试着问了句:“我是谁?” 俞尚临仍是盯着他目不转睛,良久吐出三个字:“你、好、看……” 沈白舒再问:“你是谁?” 俞尚临摇头,但视线不曾离开过半分。 沈白舒扶额,这……这怎么还失忆了呢? 他立即给俞尚临诊脉,看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是没诊断出来的,但全身上下检查了遍也没有任何问题。 今日茸羽一来,沈白舒问道:“师妹,你可知失忆了要如何治?” 茸羽难以置信的看向他:“还有师兄不知的?” 沈白舒当然知道,无非就是伤到脑子。有些可能是短暂的,之后总会想起,但也有一直失忆下去一辈子再也想不起来的。 而他的意思是有什么办法能尽快让俞尚临恢复记忆。 茸羽犹疑道:“这个嘛,我只知道触及与他回忆相关的东西,多接触总会让他想起。不过师兄你自己也知道,这都得看病人自己是否愿意去回忆,如果他不愿意记起,你给他再多线索他都可以视而不见。” 沈白舒看向屋檐外的天,老天你可真会折腾人。 茸羽看他神色惊恐道:“该……该不会是俞将军失忆了吧……” 沈白舒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回屋,茸羽跟进去,看见俞尚临正端坐在床边,他见茸羽进来了也不好奇,只知道盯着沈白舒,沈白舒身影在哪他便看哪,其余的一概不看,似乎什么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茸羽靠在门框边直摇头:什么失忆,失忆了还知道盯着他师兄看!
第97章 好香 “师兄你干什么?”茸羽看着沈白舒的动作,疑惑道。 沈白舒收拾着包袱:“回聚风城,那里是他家,总不会连家都不记得了,此处与他有关的回忆很少,虽然清净,总归对他恢复记忆没有帮助。” 茸羽问道:“回军营?让士兵看到他这傻……咳……天真的模样该是会被笑话的。” 沈白舒不想解释,待梁郁尘拉着马车来了之后,几人收拾着包袱回了聚风城的俞宅。 茸羽第一次来此,竟不知俞尚临还有处宅子,原来俞尚临也不是看起来这么穷酸嘛。亏她还担心沈白舒一个娇贵惯了的人以后怎么过这苦日子,看来是白担心了。 回到宅子内,之前本就雇有小斯和丫鬟,宅子不像之前沈白舒住进来时那般冷清,多了分烟火气。 梁郁尘第一次见自家将军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昔明处理完军事也赶了过来。两人齐齐愣在门口,不可置信。 俞尚临见人多,一把将在他身前的沈白舒拉到身后,对另外几人略有敌意道:“你们……不准看。” 梁郁尘直接捧腹大笑:“将军,哈哈,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俞尚临狠狠瞪着他,将梁郁尘看沈白舒的视线挡得严实。沈白舒扶额长叹:“他……伤到了脑子,估计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昔明板正的脸色也轻微浮现出一丝笑意。这辈子都没见过俞尚临这副模样,像个三岁小孩。 沈白舒在他身后轻声道:“他们都是你兄弟,阿临你不可以凶他们。” 俞尚临几乎是慢半拍看向沈白舒疑惑道:“兄弟?” 沈白舒将他扶进屋,屋内收拾得干净,被褥都是新换的还有淡淡的熏香味。 俞尚临进门也不看其他地方,就盯着沈白舒的脸,沈白舒被盯得有些羞赧:“阿临你看看别处,我脸上没花。” 谁知俞尚临一字一句道:“你好看。” 沈白舒看着他傻乎乎的模样被逗笑了:“为什么觉得我好看?” 俞尚临摇头。 沈白舒牵着他环顾周围:“阿临你看这挂画如何?” 俞尚临转着眼睛看过去:“没你好看。” 沈白舒哭笑不得,怎么什么都和他比,他疑心俞尚临是真生病还是在装。 但下一刻俞尚临就转回了视线不再看其他,沈白舒迎上他目光:“你知道你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俞尚临不答话。 屋外三个人还等着人出来,结果一进去就没了人影,茸羽跟昔明和梁郁尘解释道:“你们也别担心,相信师兄会治好你们将军的。” 梁郁尘笑了后又伤感起来:“将军变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昔明白他一眼继续听茸羽说:“你们平时可多让俞将军接触旧物,这样有助于记忆恢复。” 屋内沈白舒拿他也没办法,只好又将人牵到院子里来,一 一给他介绍道:“这是你的副将,昔明。” 俞尚临轻轻嗯了一声,但仍看着沈白舒,沈白舒将头给他掰过去看昔明:“那边才是,不准再看我了。” 沈白舒继续指着梁郁尘道:“这是你小弟,梁郁尘。” 俞尚临终于将视线转开了看向梁郁尘。 众人围桌而坐,丫鬟端上茶和糕点。 梁郁尘道:“将军,你再想想你旁边这位是谁?” 他旁边坐着沈白舒,俞尚临答:“好看。” 梁郁尘这下彻底慌神,这不是失忆,这是直接变成弱智了吧,虽然伤到脑子,但也不至于伤得连基本的话都不会说了。 “沈大夫,你可得救救我家将军,他……太可怜了!” 沈白舒真想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昔明眼疾手快,已经让他闭了哀嚎的嘴。 茸羽道:“师兄,他看了熟悉的环境还是没有变化?” 沈白舒长叹一气,摇头抿了口茶。 “先不急,他今日才醒,或许过两天便能想起也未可知。” “城内这几日不设宵禁闹得慌,但此处是他家也只有先住下再看情况如何。” 晚间,茸羽还是回的军营,她可不想在宅子内看他师兄谈情说爱。 沈白舒给俞尚临洗澡,俞尚临趴在木桶边,一字一句道:“你好香。” 沈白舒沾着香膏解释道:“不是我香,是这个。” 俞尚临盯着沈白舒手里的香膏,香膏抹在身上搓开,是淡淡的桃木之气:“是你的味道,我记得。” 沈白舒搓香膏的手一顿看向俞尚临:“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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