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一会儿,军医向俞尚临回报道,“中毒而死。” “附山被抓,已搜遍全身,不可能藏匿毒药,今日可有什么人来过?” 俞尚临冷声问道,他倒是没有露出慌张的样子,思绪也不曾混乱,很快明白了其中缘由。 果然,侍卫接着说:“今日太阳烈,附山被晒得奄奄一息,嚷嚷着要喝水,我们见他是重犯,也不敢轻易让他死去,就端了一碗水给他喝,熟料……竟……被毒死了。” “水是谁给的?” “是……和我看守的另一人。叫柳立平……” “来人,捉拿柳立平。” 俞尚临严声下令,士兵们速速行动,军营本就封锁着,逃不远。 很快在军营北大门抓住了这个要犯。 沈白舒等军医离开后,蹲下身子去掰弄附山的尸首,他有洁癖,没有亲自接触,是拿了根树丫子左翻翻右看看,摆弄着尸体。 见着尸体的指甲里满是泥垢,是中毒时的挣扎,接着捂着鼻子撬开他的嘴,查看牙缝,并没有缝隙藏匿|毒,看来确实是被他人毒死的。 被抓住的那个逃犯,现被按住跪在俞尚临面前,俞尚临冷声道:“你的同伙早就死了,你是在替他报仇吗?居然没想着逃命,还敢来造次,来人,拔了他的牙齿,免得他又服毒了。” 要犯柳立平被士兵按住,牙齿被一颗颗拔了下来,那惨叫声听得沈白舒头皮发麻,不敢去看那场景。 俞尚临这人也是很残酷了…… 看着审犯人的场景,沈白舒不喜血腥,示意俞尚临后便离开了南营,继续回大帐内看兵书。 俞尚临为防止像上次一样,什么也没审出结果罪人服毒自杀了,不得不出此下策。 很快韩老将兵役册拿了过来,上面记录着——柳立平,蕲州人士,天启三年入伍,曾参逐沙战,澜州黎城战。 这些战役都是七年前大境击退外敌的战役,近年来国内鲜有战事发生。 看这生平该是一员老将才是,可没想到竟是叛徒。 兵役册上最后一行记录着:原为流民,为俞帅提名入伍。 俞尚临见着“俞帅”二字,想起十年前沙亚族来犯,刚即位的天启帝削去诸侯,任命州府至各州。 在对抗沙亚族时,各州州府齐出兵,命俞宗廷为元帅,其余诸州府为副帅,此为逐沙战役。 之前那个服毒自杀的奸细也是俞宗廷当年收留的流民之一,现在又出现一个,看来当年这群人才是真正的毒刺,深深扎进了大军心脉。 “老师,你可知当年我父亲收留了多少流民?” 俞尚临心中渐渐对此事有了大概的猜测。奸细就是当初收留的那批人,不过为何现在才暴露,此是疑点。 韩永钏开始回忆说:“当年战火不断,到处都是流民,一边需要壮士上阵杀敌,一边流民四起,哀鸿遍野。你父亲念及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就收留了他们,前后共收留了三批,估计两千人左右,你问这个有何用?” 俞尚临也实话告之:“老师,此次军中的细作恐怕就是当年留下的祸患,现在如毒刺一般扎在看不见的地方,难以预料,军中可还有当年那一批人的兵役册?” 韩永钏回道:“当年战祸多,时世艰难,恐怕登记都没有登记完全,而且这册子恐怕要去州府大人那里找,他是当年的统帅。” “今日可能就要辛苦老师对将士进行重新编排了。” 俞尚临立马召集所有将士,任命各校尉统计自己所带领的一校,审核士兵入伍前的背景,凡有可疑之处都将人提出来。 趁着军营里人数少,还未走露消息,得抓紧时间将营中的千人给盘查完毕,今夜俞尚恒将带领大部队回营,到时候人数太多反而不方便。 一伍五人审核完呈交给上级,上一级为小戎,五十人为一戎,再之后呈交给两百人为一卒的卒长,最后呈交给校尉审核。 审核完一个站到另一处,俞尚临在此盯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下午日照高头,多数人已经热得汗水淋漓,穿戴着沉重的盔甲,等着排查。 时间过得很快,已到傍晚,所有军士的身世背景都到了俞尚临手中,可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难道不在营中已经排查得如此详细了,不该有漏才是。 怎会如此! 帐中,俞尚临看着这些卷轴愈发沉闷,帐外将士来报:“将军,大将军回来了。” 俞尚临忙着思索没有回话,沈白舒见状不由得一问:“不去看看?” 俞尚临放下手的卷轴,轻笑一声:“你知道他是谁么就叫我去看。” “如果猜得不错,是你兄长吧?” “沈大夫果然冰雪聪明。好吧,看在你猜对了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去见见我的兄长。” “你这话说得,好似我把你怎么着了,不让你与家人团聚。”沈白舒没好气道。 俞尚临只是不愿去军营门口接他这位兄长,不是不想见到他。 说实话他与他兄长也许久未见了,要不是这次支援,估计得到年末才见得到一面。 刚一出帐子,迎面而来的就是他兄长的硕臂一揽,“阿临!”并重重的在俞尚临背上拍了两掌。差点就出了内伤。 俞尚临使劲挣开他哥的臂弯,“大哥,快放开,要断气儿了!” 俞尚恒与他这兄弟差不多高,但身体更为健硕,即使胄甲附身,也能感受其孔武有力的手臂,健硕的躯干。 但脸蛋却不如俞尚临精致,脸上带着习武之人的威严,和久为将领的肃穆。 俞尚恒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兄弟,良久才开口道:“上次征战的伤可好些了?” “劳烦大哥挂念,无甚大事。”俞尚临赶紧喘了口气。 “方才见你喜笑颜开,是有什么好事啊?”俞尚恒搭上他的肩膀,笑意哂哂地问道。 俞尚临才发现方才出帐子的时候被沈白舒给逗笑了,却不料被他大哥给瞧见。 赶紧引着他大哥往另一顶帐子里去,可俞尚恒哪知道他的意思,以前就这顶帐篷,以为还是没变就掀摆进去了,迎面照上沈白舒的白衣翩跹。 俞尚恒略有惊讶道:“这位是……?” 俞尚临倒不是怕他哥看见沈白舒,毕竟看见也无所谓,但是沈白舒不喜欢被人叨扰. 如果沈白舒想认识人的话,方才他出帐子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出来了,可惜沈白舒没有出来,就说明人家不太想认识他这位大哥。 他赶紧解释道:“哦,他是沈大夫,之前我战败受伤逃走,被沈大夫所救,我与沈大夫也颇有缘分,昨晚围杀之时,也多亏了沈大夫,我才能顺利摆脱禁锢,迅速围剿成功。” 俞尚临完美的将沈白舒的事迹告诉给了他哥,给他哥塑造了一个救死扶伤,英勇突围的好形象。 至于为何会下意识的想要捡好的向他个描述这个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似什么自己珍藏的东西被发现,紧张的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还全是说的好话。 沈白舒一脸茫然,听着他给自己造的好形象,都有点难以启齿这样的恭维。 心想:这马匹拍得…… 俞尚恒听完,赶紧对他弟的救命恩人抱拳深深行一礼“多谢沈大夫!” 沈白舒哪受得了这样大的一礼,赶紧接住回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行医者分内之事。大将军何须言外。” 鉴于还有要事相商,俞尚临赶紧拉着他哥离开了大帐,“你这臭小子,拉我干什么,人沈大夫觉得我多无礼啊!” 俞尚临撇嘴轻笑:他才不会觉得你无礼,他只会觉得多此一人,宁耳失聪…… 寒暄一番后,紧接着就是和诸位将领一起进行筛查,很快诸将领了各自的任务去行动。 两兄弟同为守城主将,自然不用亲自去督察,只等着结果。 两人坐在草垛上,各自拿着烧酒对饮。 “爹怎么样了?”俞尚临问道“这次兵败,我还要去雁鸿城向他老人家禀报呢。” 俞尚恒望着穹野,饮一口酒后回道:“爹很担心你,以前你跟着他出战时就经常出错,现在让你各自为将,领衔诸将,还是焦虑你粗心大意,意气用事啊。” “切,那好多年前的事了,还提,有意思没有,我已经长大了,早已学会驾驭这些兵马了。” “这次还不是栽了?驾驭兵马……哼……”又饮一口酒道:“没有谁能完全驾驭他们,人心这东西,复杂得很。” 两人对碰一个,俞尚恒又道:“你的以仁治军,现在问题大着呢,好好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俞尚临没有回话,沉默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酒盏,他仍是觉得心怀“仁”念从不是坏事,以“仁”治军,就是交心,以后上了战场就是相互交付后背的人。 如果平时对他们太过严厉,谁知道到了战场上会不会临时报复你。 俞尚恒似是看穿他的内心,又语重心长的说道:“那是军营,军营就是铁血铮骨,就是严厉肃穆,吃得了沙子,耐得住火烤,要雄师,就不能拿对猫的态度去纵容。” “嗯……我又没说不严格要求他们,只是我放松了一些条件,给了些许人情。” “你小子是不是跟我犟,你营里都出奸细了,还不止一个,你还觉得我说错了吗?” 俞尚恒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你小子再不对军营严厉一些,迟早你要被拉下水。” 说得还是不得劲,又饮了一口酒接着挤兑道:“有本事这次的烂摊子也别求我了,你自己“仁”治去吧!” 俞尚临沉闷着不回话,思考着之后要如何整改军规呢?
第9章 探底 夜半,各营的兵役册也都呈了上来,接下来就是俞尚临亲自核对。 一直到四更,沈白舒被噩梦惊醒,胸中沉闷不堪,遂掀了帘子出去透气,见着隔壁帐子里还闪着光亮,便走到帐子前去查看。 帐内俞尚临察觉到有人,“沈大夫?进吧。” 沈白舒掀帘进去,疑惑道:“你怎知是我?” 俞尚临抬头望了一眼,见着那袒露在眼前的锁骨和脖颈,又将视线转向别处回答道:“你的脚步声很轻盈,听起来,你轻功该是不错的。” 沈白舒到不是真的想听他解释一堆原因,懒懒得回道:“嗯,这么晚了还在看?” “时间紧迫,奸细已经知道营内在查此事,定然着急想逃走,不快些落实人头,怎么抓得住。” 沈白舒横竖左右无事,也睡着觉了,就帮他一起看,无意问道:“你不怀疑我吗?” 俞尚临轻笑:“你沈大夫生人勿近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啊。” “往往最不像的就是。” 俞尚临顿了顿,抬头望过去,见沈白舒拿案卷遮挡住半张脸,露出两道弯弯的笑眼,活似一只狡黠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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