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鸿此时道:“侯爷,经我们查证,杜广白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 萧景挑眉:“是吗?” 他慢慢走近杜广白,弯下腰:“人要么为了父母妻儿,要么为了财富地位,杜大人是看着也不像是在乎财富地位的人,可你又没有父母妻儿,难道杜广白一把年纪了,还能有个情人……或者私生子不成?” 萧景此言一出,杜广白很明显地颤抖了起来。 “看来我猜对了啊。”萧景绕到杜广白的身后,“那杜大人,到底是为了情人,还是私生子,亦或是两者都有?” 杜广白脑袋重重磕到地上:“臣只求一死!” 萧景冷笑:“你想死就让你死,那也太遂了你的意了,不如把你的情人孩子给找到,找到之后先让他们死,再让杜大人死,杜大人以为如何?” 杜广白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萧侯爷,你别在吓唬我了,杀了我罢!” 萧景:“杜大人不愿意说,那也无妨,就让我们来扒一扒杜大人到底有什么秘密。” 若非不能直接在李懿面前问出杜广白是否与城阳公主有关,萧景当真想拿这个来试一试杜广白。 很显然,最希望李懿死的,目前看来只有城阳公主。 “陛下,不如先将杜广白关押着,待审问完那些术士之后,再做定夺。”萧景请示李懿。 李懿刚醒过来,精力不济,也实在是没兴趣看杜广白一心求死,便允了萧景。 “皇后,你们去审那些术士,朕睡一会儿。”只是坐起来片刻,李懿就感觉无比疲累。 伺候着李懿重新睡下,萧景陪着萧菁去了外间,把那些骗子术士给提来审问。 这些术士没有杜广白那样的骨气,只稍微威胁了一番,就尽数交代了。 “我们、我们本都是在各地行走的游方人,突然有一天就有人找到我们,问我们想不想要泼天富贵,大把大把的银子,任由我们花,我们平日里游方也就是骗骗老人的多,那人当场就掏出了一百两银子来,我们没有见过,就、就答应了他,跟他一块到京城来。” 萧景嘲讽道:“你们还真是将人为财死体现得淋漓尽致。” 术士们都缩着脖子,像一只只鹌鹑,周围禁军又手执兵器,他们怕得要死。 “后来我们到了京城,见识过了京城的繁华,就更不想回田间乡野去骗那几个小钱,那个把我们带来京城的人,也没有说会将我们送进宫,等我们知道我们是要进宫给皇帝炼制仙丹之后,已经上了贼船,下、下不去了,我们这才硬着头皮进了宫。” 萧菁反手砸了一个茶杯:“你们明知丹药有毒,会危害龙体,怎么还敢一直做?” 术士们瑟瑟缩缩地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吓得直哆嗦。 “提了你们来就好好说话,再扯这些有的没的,就立即将他们拖出去乱棍打死。”萧景威胁道。 有了萧景这么一通威胁,术士交代起来就简洁了许多。 “我们入宫给陛下炼丹,一个是想着只要陛下不出问题,那我们就有泼天富贵,甚至是极高的地位,多少人在我们面前都得恭恭敬敬的,还有一个就是,如果我们不进宫为陛下炼丹,那个人就会立刻杀了我们,进了宫之后要是敢反水,也会杀了我们,我们实在是怕死啊!” 萧景:“哦?那你们给陛下炼仙丹,就不怕死了是吧?” 这些人还真是懂什么叫富贵险中求。 “把你们给陛下炼制丹药用的所有材料全部写下来,一个字都不许漏,以及支使你们的人有什么特征也都写下来。”萧菁冷声道。 “是是是!我们肯定好好写!” 小命都要不保了,也不是杜广白那种硬茬子,立马就配合得不行。 “林大统领。”萧景朝林鸿招招手。 林鸿附耳过去,听萧景一番吩咐:“是。” 萧菁:“好了,把这些人都给带下去。” 禁军又把术士给拖拽了出去。 等林鸿带着人出去,萧菁才问:“你方才同林鸿说了什么?” 萧景压低了声音:“我怀疑支使术士的是城阳公主的人,就让林大统领用那几个术士来钓鱼。” 要是能逮到这条大鱼,收获可不小。 就是杜广白始终不张嘴,这令人头痛。 “姐姐,我再去审一审杜广白,诈一诈他,你歇着。”萧碰了碰萧菁的肚子,“怀孕之人不要劳累,有什么都交给我去做。” 萧菁抚摸着萧景的头:“我的弟弟真是长大了,都能护着姐姐了。” 萧景蹭了蹭萧菁的手掌心:“无论我长多大,永远都是姐姐的弟弟。” 杜广白就关押在紫宸殿后面,由禁军严加看管,萧景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地方。 这是一间光线很差的屋子,在紫宸殿会有这种屋子,萧景也不太想去猜这屋子里到底关过多少人,又死过多少人。 “杜大人,我来跟你聊聊天。”萧景把禁军都谴了出去,自己和杜广白面对面坐下。 杜广白对萧景有几分警惕,随意盘腿而坐的他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萧景察觉了杜广白的动作,微微勾唇,但是并没有揭穿。 “杜大人这把年纪,应该很羡慕别人家儿孙满堂吧?”萧景问道。 杜广白撇过头去:“有什么羡慕不羡慕的,一个人是过,一家人也是过。” 萧景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自己在乎的亲人陪伴,绝对和孤独终老不一样。” 杜广白眼睛睁得略开些:“侯爷是想套我的话?” 萧景微微一笑:“杜大人不愿意说,我再套杜大人的话又有何用?” 杜广白抬抬被枷锁束缚住的手,指了指门:“既然如此,那侯爷便请回吧。” 萧景:“杜大人又何必急着赶我走?我还没与杜大人聊够呢。” 杜广白:“我与侯爷之间,无甚可聊的。” 萧景手肘放到膝盖上,下巴搁到手上,以一个自下而上的姿势注视杜广白。 杜广白越发不自在。 “杜大人,我最近新认识了一个人,我想你也认识。”萧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来了这么一句。 杜广白:“侯爷在京城里炙手可热,能认识我认识的不是很正常?” 萧景摊手:“可是,杜大人怎么知晓,我说的那个人是在京城,而不是在南狄?” 杜广白陡然抬头,目光凌厉。 萧景轻“啧”了一下,看来他还真猜得不错,杜广白果然和城阳公主有关系。 “杜大人,看来你是认识城阳公主了,就是不知,城阳公主是拿什么威胁了你?你就非得给城阳公主卖命?” 这一点,萧景百思不得其解。 杜广白一瞬间没了意志,往墙上一倒,枷锁发出碰撞声。 “侯爷,如果我说了,你能否想办法保我家人性命?”杜广白哑声问道。 萧景:“这是自然。” 要杜广白真的给出了什么重要线索,对城阳公主有巨大的打击,那他自然是要帮杜广白一把的。 杜广白靠着墙,虚喘了好一阵气,才缓缓道来:“我的父母妻儿,外出时遭遇山匪,乘坐的马车跌落了悬崖是假的,他们是被城阳公主给带去了南狄。”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杜广白回忆起来仿佛历历在目。 他那时还只是太医院的一名普通太医,不是院判,一日他回了家,发现家里人都不在家,而家里只有一个全身都包裹得只剩下眼睛露出来的黑衣人在等着他。 “你的父母妻儿,我们公主就带着去南狄了,要是想他们平安无事,那就听我们公主吩咐,你要是敢有异心,就把你的亲人一个一个杀了分尸,再还给你。” 杜广白垂泪:“我不能看着我的家人死去,所以只能听从吩咐,只是除了当年一句让我成为太医院院判,成为陛下最信任的太医,就没有再找过我,我都快要忘记此事了,可去年,又给我发了命令,让我配合,暗杀陛下。” 不光是给术士打配合毒害李懿,还有从去年就开始的,杜广白给李懿调制的药香,就是有问题的。 杜广白医术十分精湛,他又是院判,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去怀疑院判有问题,更重要的是,李懿信任杜广白。 就因李懿的信任,杜广白给李懿调制的药香,有引人多梦的作用,李懿也从未怀疑过是杜广白动了手脚。 “陛下长期闻那药香,多思多梦,就难免会回忆起当初夺嫡之争,梦里都是先帝的皇子们来找陛下报仇的画面。” 萧景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懿会忽然迷上长生,原来是不想死、不敢死。 “我做此事也是胆战心惊,可我的家人都在南狄,我无法不管他们的性命。” 萧景坐得久了,腿麻,便站了起来,垂眸看着这个年老的老人家:“那你又如何确认,你的家人还活着?” 京城和南狄相隔千里,城阳公主就算是把人给杀了,那也未可知。 杜广白:“因为我每年都会收到我爹娘和妻子写的信,他们的字迹我认得。” 萧景终究是没有将“字迹也是可以模仿的”这句话给说出来。 太过残忍。 万一城阳公主没杀杜广白的家人呢? “杜大人,你谋害陛下一事已然暴露,没有了利用价值城阳公主不会再留下你的家人,我会想办法找人帮你救你的家人,可你也知晓,两地相隔甚远,不一定能来得及。“萧景道。 杜广白费力地跪直了身体:“谢谢。” 萧景转身:“我会让你备下笔墨,杜大人一五一十地写下来,签字画押吧。” 杜广白情有可原,毕竟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握在城阳公主的手里。 可要是真的李懿悄无声息地就驾崩了,皇子也没有,城阳公主还虎视眈眈,到时候内忧外患,不知有多少家庭会妻离子散。 其情可悯,其罪当诛。 萧景审问完杜广白,得到了答案便回去寻萧菁。 萧菁屏退了左右,留了萧景说话。 “杜广白说了?是和城阳公主有关?” 萧景叹息:“是,除了城阳公主这个祸害,也再找不出来旁的人能等待多年来谋害陛下了。” 真是越想越神奇,原本他们也是想要李懿死的,李懿早早地死了,才能去地下谢罪。 可李懿又不能死在不该死的时候,为此,他们是殚精竭虑。 “姐姐,陛下的身体……太医怎么说?”萧景小声问道。 萧菁不住揉起了太阳穴:“李绅他们说,陛下的身子亏损得严重,好好养着也许还能多活几年,要是没养好,可能就只能活几个月。” 城阳公主尚且在暗处谋划着,李懿要是不撑起来,那真是要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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