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坐进浴桶里,舒了口气。 “我先前同你提过一嘴,御史中丞在扳倒你们家这件事也出了力。” 周允枫瞬间握紧了拳。 萧景用手拨着水,荡出一圈圈涟漪,水里倒影着萧景那张堪称绝色的脸。 而这张绝色的脸,一开口便是:“杀他的时机到了。” 萧授是个有本事的,他不光让御史中丞被贬,还被贬出了京城,去一个穷乡僻壤。 那穷山恶水里,有个一窝两窝小毛贼很正常,而有人倒霉死在毛贼刀下,也很正常。 “等他离开京城,你就找人跟上去,挑个深山沟把人解决了。”水纹渐渐平息,萧景又用力一拨。 自此,他的仇家和周允枫的仇家,便又少了。 周允枫慢慢松开拳:“我想去见一见他。” 他要问问,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一个人,枉顾那么多人的生死,参与构陷栽赃。 萧景知道周允枫想去,即便自己阻拦,周允枫还是会去。 明知见那个作为凶手的人会很难受,可该接受这一份痛苦就逃不掉。 他也好,周允枫也好,都不过是在痛苦中寻求一线希冀罢了。 “早去早回。”萧景说。 周允枫点头:“那我这便去了,顺道也安排人截杀。” 萧景坐在浴桶里,目送周允枫出去。 周允枫的背影和当初已然不一样了,少了英姿勃发,多了成熟稳重。 萧景背靠着浴桶,闭上了眼。 他无法将那个少年将军再带回来了,还只得将他推上一条难走的路。 …… 周允枫回去换了一身夜行衣才出了门。 京城的地图还牢牢地印在他的脑子里,不肖多分辨就找到了方向,一路躲着夜里巡逻的禁卫军朝御史中丞府而去。 御史中丞,不对,如今得叫做前御史中丞了,这位前御史中丞为了儿子跟萧授杠上,也不知是后悔还是不后悔。 后悔也来不及了,等着他的,将会是死亡。 周允枫借着黯淡的月光,身形轻巧地进了陈家。 陈世轩让萧景给打了个半死,医治了这么久还是无法正常行走,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他正跪在他的好父亲面前忏悔大哭:“父亲,孩儿去给萧景赔罪,让萧景再打孩儿一顿!您好不容易才当上御史中丞,怎么就要去那穷乡僻壤?孩儿去求萧景,求他把官职还给您!”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我儿,为父被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前御史中丞,也就是陈金义给儿子擦着眼泪,“官场复杂,为父离去也好。” 陈世轩嚎啕:“父亲!” 周允枫没工夫欣赏这父子俩的温情,直接推门而入。 陈金义和陈世轩都被吓了一大跳。 “陈大人,你好啊。”周允枫如鹰似隼的目光定在陈金义身上。 陈金义声音都颤抖起来:“周、周允枫?” 周允枫冷笑:“陈大人还认得我这个罪臣,当真是难得。” 陈世轩大叫起来:“你背着萧景跑出来的?” 周允枫往前两步:“是又如何?那丞相府还能困得住我?” 陈世轩已然吓傻:“你就不怕萧景得知你擅自跑出来找你麻烦?” 周允枫:“要不是为了求生,你以为我会在萧景跟前卑躬屈膝?” 他和萧景是要好,可这不是能让外人知道的好。 在外边,他仍旧还是被萧景一个纨绔羞辱的罪臣,不堪受辱的罪臣。 陈金义仿佛一下就苍老了许多:“你知道了?” 否则周允枫没有理由冒着被萧景发现的风险来找他。 周允枫动了动手,骨骼发出“咔嚓”的动静:“陈大人,是你自己说呢,还是我动手帮你一把?” 陈世轩完全在状况之外:“父亲,他在说什么?” 陈金义没有跟陈世轩解释,只是颓丧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周允枫没忍住,上前就是一脚,将陈金义踹倒在地:“没什么好说的?我周府上下几百人,他们都看着你,你竟然跟我说没什么好说的?” “父亲!”陈世轩手忙脚乱地去扶陈金义。 陈金义捂着胸口狠狠咳嗽。 “说与不说,又有何意义?事情已经成为定局。”陈金义认命道,“周允枫,如今你是罪臣之身,阶下囚一个,还想妄图改变不成?” 周允枫目光转向陈世轩:“你说,你害死了我家那么多人,我杀你儿子一个,也不算过分吧?” 陈金义慌了神,急急忙忙将陈世轩挡在身后:“你不要动我儿子!” 周允枫:“看起来你很在乎你儿子,那我也让你感受一下,失去至亲的痛苦。” 说罢,周允枫闪身就到了陈世轩面前,一把捏住了陈世轩的脖子。 陈金义惊恐:“你放开他!我说!我什么都说!” 周允枫冷漠瞥去一眼,松了手。 陈世轩艰难咳嗽起来。 陈金义连忙去给陈世轩顺气:“轩儿……” 周允枫踢了陈金义一脚:“老东西,搞快点,我要是回去被萧景发现了,我一定杀了你。” 陈金义视死如归般心一横,道:“要害你们的是城阳公主!” 城阳公主? 这人是谁? “我能到京城做官,是城阳公主一手提拔,所以城阳公主让我参与构陷你们家,我做了。”陈金义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仅此而已。” 周允枫又给了陈金义一脚:“仅此而已?” 那么多人无辜惨死,到头来就给了他一句仅此而已? 要不是人得留着在半道上杀,周允枫真是想现在就杀了陈金义泄愤。 “陈大人,人在做天在看,你等着遭报应。”而你的报应,我会亲手安排。 不远。 周允枫没动陈金义和陈世轩,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走了。 陈世轩抱着陈金义哭得不能自已:“父亲,我们去告发周允枫!” 周允枫敢背着萧景跑出来,只要告诉萧景,萧景肯定会收拾他。 陈金义苦笑:“轩儿,无用的。” 比起一个不听话,敢私自夜半出府的下人,萧景自然是更厌恶自己儿子,陈金义清楚这一点。 他也清楚,为什么萧景会厌恶陈世轩至此。 当年差点害死萧景,他当时也是知晓的,无非是想着萧授自己都不在乎这个儿子,他也就没当回事,谁能想到萧菁会一朝飞黄腾达。 造化弄人。 除非日后城阳公主真能……否则这天下,以后就是萧家姐弟的天下了。 …… 周允枫又去找了一趟薛天,吩咐他半途截杀陈金义一事,并且一定要伪装成是土匪做的。 然后才揣着一肚子心事回了潇雨院。 时辰已经不算早了,萧景留了两盏烛火,上了床无聊地等人。 周允枫回来已经是戌时,萧景困得眼皮一合就能睡过去,全靠一身毅力强撑着,一直等到周允枫回来。 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动静,萧景才把眼皮彻底合上:“你赶紧洗漱上床,我要困死了。” 周允枫还有事要跟萧景说,没着急去洗,而是把萧景给摇醒。 萧景睁开眼,目露杀气:“你最好有事!” 周允枫:“你可知道城阳公主?” 萧景睡眼惺忪:“当今陛下的妹妹,和亲去了南狄,怎么忽然提起她?” 周允枫:“陈金义说他背后是城阳公主。” 萧景瞬间清醒:“陈金义亲口说的?” 难怪他几番查找都找不出来究竟是谁在幕后计划这一切,而那个人又能联络朝中那么多官员,原来是人在千里之外。 “你先行洗漱,让我一个人想想。”萧景抱着枕头,沉思起来。 城阳公主,一个已经和亲南狄多年的公主,她把手伸回来,是想做什么? 周允枫捏捏萧景鼻尖:“今天太晚了,还是睡吧。” 萧景抱着枕头抽向周允枫,没好气道:“你也知时辰晚了,那你非得今天告诉我?” 周允枫没躲,任由萧景用枕头抽了他几下:“我错了。” 萧景轻哼一下,把枕头塞回去:“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计较。” 周允枫按着人躺回床上:“多谢萧公子的大人大量。” 萧景挥手:“赶紧的。”别打扰他歇息。 周允枫灭了一盏蜡烛,只留下一盏照亮,拿了衣裳去洗澡。 天气炎热,他又出了不少汗,不好好洗一洗,小少爷能把他从床上给踹下去,捏着鼻子嫌弃他。 等到周允枫一身水汽回来,萧景已然陷入梦想,周允枫上床也没有惊扰到他。 看来确实是困得够呛。 好梦,小少爷。 一觉睡醒,萧景坐起来,半眯着眼醒了醒神,昨天晚上周允枫好像跟他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城阳公主。 他还得找人去查城阳公主,这山高水远的,怕是不那么容易。 “侯爷,怎么一大早就无精打采?”花团来伺候萧景起身洗漱更衣,见萧景萎靡不振,还吓了一跳。 萧景打着哈欠道:“周允枫说陈金义交代了一个人,是城阳公主。” 花团惊讶:“城阳公主?” 萧景侧目:“你知道这个城阳公主?” 花团摇摇头又点点头:“奴婢还在宫里时,曾经听闻过,只是城阳公主和亲南狄多年,并没有见过。” 萧景抖擞,穿好衣服,拿着帕子洗脸,又漱了口。 “周允枫呢?”往日里都是周允枫伺候他起床,今天怎么不见周允枫的人? “在门口堵着呢,三少爷带着赵王世子来了。”花团道。 萧景坐到铜镜前,听花团这么一说,便挑了更加精致惹眼的发冠来束发。 “你先跟我说说城阳公主吧。”至于萧链和赵王世子,有周允枫挡着,他们也进不了潇雨院的大门。 “城阳公主是先帝唯一的一个公主,也是最为宠爱的孩子,金尊玉贵地长大,风头比皇子们还要盛,据说当年的皇子们为了争夺皇位,都纷纷讨好城阳公主,希望城阳公主能够助力他们。”花团轻轻给萧景梳着头发。 先帝最宠爱的孩子……那难怪城阳公主的手能伸得这么长,全靠她有个好爹。 “咱们这位陛下,跟城阳公主关系不好?”不然至于将人送去南狄和亲? 花团:“这奴婢还真没听说过,宫里人谈及城阳公主时,也只是提及公主有多受宠爱,关于公主的婚事,也只有寥寥几句,不是说公主几百抬嫁妆,成就了十里红妆,就是说公主远嫁,一生在外,旁的就再没了。” 没了更多的言论,要么是时间过得太久,大家都不爱谈了,要么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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