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故意待殿下不诚,只是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儿。” 这话说得梁玉璟十分好奇,“你有什么难处,说与我听。本王虽然年纪尚轻,可也是明事理的人,会帮你做主的。” 燕琼摇摇头,说:“若是能轻易解决,就不会过不去了。”他抬起头,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笑声道:“不过殿下放心,琼允诺殿下,终有一日会摘下面具,与殿下坦诚相见。” 梁玉璟闻言,眨了眨眼,“真的?” “如有半句虚言,吾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梁玉璟心中一震,赶紧说到:“发这么狠的毒誓作甚啊,本王也没说不信你啊!” 燕琼却只是拱手欠身,请秦王应允这承诺。梁玉璟这心里缓缓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说是担心却有一丝甜,说是开心却含一味苦。他看燕琼直起身子,那寒天面具在清冷月色之下更显无情,可这人却说自己心里有过不去的坎。 或许是因为曾经有所经历,这人来边关的时候才十五岁,背井离乡,父亲逝世,该是有多难过。如今一身戎装驰骋疆场,我看到的是他的刚毅果敢,看不到的又是什么呢? “既是如此,那本王便允了。”梁玉璟长长松了口气,反正两人相处的日子还长,他有耐心等下去。“对了,告诉我你的生辰,我好惦记着给你回礼。” 听到这话燕琼却是一怔,犹豫地拖长了声音。“臣的生辰……是……” 梁玉璟见他拖拖拉拉,有点不耐烦。“不是刚说好要以诚相待的,你这般为难是什么意思啊!” 燕琼抿了抿嘴,沉声说道:“臣的生辰,亦是五月十七。” 这回答让梁玉璟彻底傻了眼,“也是今天?” “是。” “……你没有骗本王吧?” “绝无欺骗。” 这下梁玉璟有些难堪——他光想着自己过生辰燕琼肯定知道,却是没想到对方的竟是和自己同一天生辰。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街上的铺子都没得开了,自己从哪里给燕琼寻个礼物啊?可不回礼,那是有违先辈之训的做法,他梁玉璟可不能这么无礼。再说既是和燕琼做朋友,哪有朋友不庆祝生辰的。 思来想去,梁玉璟总算是想出了个好主意。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子气派神色,笑着对燕琼说到:“既然今日也是你的生辰,本王就许一份好礼物。我可以允你一件事情,只要你说,就算刀山火海,本王也一定帮你达成。” 见对方那一脸得意的样子,燕琼不禁笑出来——小九啊,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对朋友的心思总是坦率的。 “那,琼就斗胆向殿下讨个承诺。” 梁玉璟歪头想了想,说:“你想要什么承诺啊?要是反悔摘面具的事,我可是不会答应的。” 燕琼却没有应声,他只是躬身行礼,像是祈愿那般认真。梁玉璟有些被他这架势吓到,刚要开口,却听对方说:“琼恳请殿下答应,无论何时,都相信我所做的一切是为殿下好。” “请殿下相信,琼对殿下一片真心,琼愿意将一切都交予殿下。”
第十二章 结拜 人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梁玉璟自认为不是那多愁善感的软心思,却也是好怜悯人的主。况且他对燕琼又有些好感敬佩,这两样情感揉在一起,他这心眼子里,就怎么也无法对燕琼说出拒绝的话。 唉,都是不得已远离家乡的人,燕琼初来满城就入军中,战场上刀山火海,时时刻刻都是在鬼门关口打滚的,他这十年着实不易。且以身报国,一腔肝胆热血,更是叫人敬佩,如今言辞真切,只想表一颗忠心,他又如何能拒绝呢? “所以殿下您就同意了?” “对啊。” 杜若听他家殿下说了燕琼的愿望,总觉得殿下又被对方糊弄了。“殿下啊,这要是燕琼真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那您岂不是不能惩治他了?” “也是哦。”梁玉璟咧咧嘴,“可他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他这么说,我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啊。再说了,我来满城都这么长时间了,从百姓将士嘴里听到的皆是夸赞他的话,想必他不是个当面锣背后鼓的人。君子一诺千金,本王也不能反悔啊。” 杜若还是不放心,说:“殿下,您就是心地太好了,等您被燕琼卖了您都不知道。” 梁玉璟听杜若这样说有些不开心,伸手拿扇子敲了一下他的头,厉声道:“你小子越来越有能耐了,敢这么对本王说话!想挨罚是吧?” 纵使心里有点委屈,可听说要挨罚,杜若立刻说到:“奴婢错了,殿下心好,不要罚奴婢。” “我当真是把你给惯坏了,离了帝京你还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虽是这么说,梁玉璟倒真不忍心罚这个从小就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他叹了口气,而后摆手道:“给本王准备一套出门的行头。” 杜若小心地应了声“是”。 生辰那天燕琼跟他说路行之和阿檀已经入军,这也算是为查这帮子贪官污吏开了个好头。他想着让路行之入军,一是能保路行之一命,二是以燕琼的智慧,定能看好路行之,以防他又改投了花朝楼去。 不过想得人,必先得其心。所以今儿个梁玉璟就打算好了要去军营见一下路行之,好熟络一下感情。 只是他没想到,有人比他还积极——一到军营门口,梁玉璟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宝蓝色半臂衫的男子在门口的杨树下坐靠着,十分惬意地晒太阳。再走近点看,这模样身形倒是有点熟悉。 那人一早便听到有脚步身顺着泥土传来,他抬起眼皮看了一下来人,下一刻却鲤鱼打挺一般地站了起来,整张脸上都洋溢着惊喜之情。 梁玉璟被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吓了一跳,刚要问你是何人,对方却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颇为兴奋地说到:“这不是梁九郎嘛,诶真是好缘分啊,咱们又见面了!我是林邵,你还记得我吗?” 对方这么一说,梁玉璟就想起来了,笑着说到:“我当然记得你啊,机关万甲鬼斧头林朔大师的儿子林家郎君嘛!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这不是办完父亲交待的事,就想着再在满城玩几天。上次你说要把小路推荐来参军,我就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小路和你。”林邵笑着耸起肩膀,说:“果然呢,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这里等了三天了,终于等到你了!” “三天?”梁玉璟很是吃惊,“你直接跟他们说一声进去不就好了?” “你傻啊,军中之地是我等草民可以随便进的啊?”他凑到梁玉璟跟前,指了指军营大门口守卫的两队将士,然后又指指自己,比了个叉。末了小声对梁玉璟说:“这帮子人,比你都精明太多,不好说话的。” “你这粗人,怎么敢如此说秦……” “杜若,不得无礼!”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梁玉璟打断杜若的话。他笑着看向林邵,说:“我记得你说你喜欢路行之。” “对啊。”林邵供认不讳。 “那就对了,这就是缘分。”一把搂住林邵的肩膀,梁玉璟笑得可谓是春风得意,“今日就是月老给我托梦让我来帮你牵红线的。” 林邵一愣,“你有办法进去?” “那是当然!”梁玉璟嘚瑟地拍拍林邵的肩膀,悠悠然道:“我可是跟封狼军团狼首燕琼燕将军是好朋友啊,不然我怎么会推荐路郎君来这呢。” 林邵这才反应过来,“对啊!那九郎,相逢即是缘,你得帮我这个忙啊!” “没问题啊!”梁玉璟转身对杜若说到:“你进去先和萧副将说一声。” “是。” 过了一会儿,杜若是出来了,身后跟的人却不是萧文宇。梁玉璟大吃一惊,上去就拍了一下杜若的头,呵斥道:“你怎么把燕琼给叫出来了?!!” 见这人神色慌张,燕琼不觉一笑,温声道:“怎么,九郎是不愿意见我?” 梁玉璟瞬间打了个激灵,紧着辩解:“不是不是,燕将军公务缠身,我怕打扰到你。” “那九郎来的正是时候。”燕琼说,“我刚刚练完兵,此时无事,正好陪你走走。” 听着这两人对话,林邵也约摸猜出了眼前这带着面具的男子是何人,他上前一步,拱手道:“鄙人林邵,见过狼首。” 燕琼看向说话的人,稍微打量了一下,看见他腰间佩戴的林氏玉牌,心中有了考量,便回礼道:“原来是林朔大师的长子林郎君。” 林邵一愣,“将军认得家父?” “哈,机关万甲的名声举国皆知。军中很多机关防设,都是由林朔大师设计的。我本人,也是对林大师十分仰慕。而且有幸见过林朔大师,听他提起过林小郎君,说是林小郎君博学多才,制造机甲的本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能得将军赞赏,是我林邵的荣幸。” 见这两人聊得欢畅,梁玉璟直觉得自己是被无视了。他抢站到两人中间,面对着燕琼说到:“看来不用我介绍,你们两人都已经熟络了。燕将军,我今日来呢,是想探望一位好友,还请您行个方便。” “我自然是不会驳九郎的面子的。”燕琼笑道,“那林郎君是?” 林邵赶紧说到:“我是跟九郎一起来看友人的。” “这样。”燕琼点点头,而后起手,说:“那两位请跟我来吧。” 军中将士结束一天训练,都要好好休整一番。他们走在路上零零散散遇到一些将士们,后军将士识得燕琼,识得秦王殿下的却不多。这也让梁玉璟稍微松了口气——若是以秦王的身份与人相交,多半是得不到真心实意的相待的。 唉,这等子身份地位,有时候也着实让人烦恼。 燕琼一路带他们走到封狼军的营帐,将士们正在搭火编席。林邵老远就看见正在砍柴火的路行之,挥着手臂叫着:“小路诶!路行之诶!” 路行之正专注于手上的活计,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抬头一看便见燕将军和两位熟悉人的身影。他心中一惊,放下手中的斧头,赶紧跑前去行礼,道:“将军!” 其他将士见燕将军来了,也赶紧行礼。燕琼抬手,让众人起身,而后问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为首的将士便答:“六月二十七是封狼军成立之日,兄弟们想着要庆祝一下,便猎了野味,备了篝火,想请狼首与萧校尉一同庆祝。” “哈,那是正好。”一听有热闹的事情,梁玉璟就来了兴致。他说:“我早就听闻封狼军团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将士们都是个顶个的英雄豪杰。在下不知可否有幸能与诸位英雄们把酒言欢啊?” 燕琼却觉得此举不妥——梁玉璟毕竟是秦王殿下,将士们不知道他的身份,万一做出冒犯的事,说出不敬的话,岂不是拂了皇家颜面。再说就小九那酒量,怕是一会儿就要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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