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远不由冷笑了下,“王爷思谋深远,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更没本事。琢磨皇嗣,那是一般人么?” 谷梁初似乎放心也似乎不放心,仍旧拍拍他的后背,“不管什么事情,咱们都商量着来。” 弓捷远被人裹在怀里,身子仍旧硬邦邦的。 什么“商量着来”?真是说的好听。 谷梁初耐心搓着那幅后背,觉得弓捷远的紧绷终于松弛了些,方才低头吻他。 弓捷远不躲,也不认真去接,蓟州初返时的鱼水相得如今没法有了,他还喜欢谷梁初炽热的唇舌,喜欢他时而温柔时而强硬的舔舐啃咬,但总失神。 君埋泉下泥销骨。 谷梁初承认何辞与他父皇大有纠缠,也知道倪公公和何辞的关系,为何从来不与自己多讲?是怕扯出谷梁家与沈家的宿仇来,还是担心他永远鲁莽,为了旧恩旧怨,没完没了地做陷杀吕值这种事呢? 吻着人的谷梁初又自轻叹一声,大手轻轻捏捏弓捷远的后颈,低唤了声,“捷远!” 弓捷远知道那是在责怪他不够专注,心里有丝歉疚,同时也生恼恨,暗说总之给你亲着呢么,如何许多要求?从前我就很用心吗?凭什么时刻都同与君山和圆望山一样呢? 怪是怪想是想,缠绵总比对诘要好,弓捷远伸手摸索谷梁初的外衫,解开他的腰带和玉扣…… 进入有些急不可待。 与弓捷远的故意拖延不同,谷梁初拽他衣服之时略显粗暴,也没耐心彻底卸去,先管达到目的。 天已当真冷了。 弓捷远只袒胸口和臀,其余地方都缠厚重衣物,被谷梁初团在花梨桌上仍嫌木头太凉。 方桌造得雅致,四腿都细,那是一种审美追求,不堪如此使用。 “去床铺吧!”情事起得过于快速,弓捷远受不了,嘶着气说。 谷梁初就把他给端了起来,抱的姿势像捧宝贝,刺探却不留情。 说话总说不透,就换身体来吧! 后背抵上平整床铺,弓捷远更受不住谷梁初的急促和猛烈,用臂支他。 谷梁初舍不得挥那双长细的臂,就把一只裸足抓了起来,压在弓捷远的头侧,逼人演杂技般拉扯他的筋骨。 一只金环从裤脚里钻了半边出来,样子鬼鬼祟祟,似要讨好这个英勇的人。 谷梁初乜眼看看,换手去摸弓捷远腕上那只。 弓捷远猜到他的意图,强着不给,“不要……响……” 谷梁初不忍无视这般声音,放掉他腕,双手撑住床板,用力制造别的响动。 弓捷远绷得时间已够长了,他得松懈,他得呻吟,他得跟自己求饶,更得融化在谷梁初的怀里。 除了类似时刻,王爷已没什么机会展示强硬。 力气只能这样使用。 仍旧是场较量。 弓捷远使劲儿咬唇,谷梁初就掰他的下巴,弓捷远不住抽气,谷梁初就按他的咽喉,弓捷远想躲他的攻击,尾骨却被死死钉在床板上面,后来只好挠人,指甲湿了又生心痛,终于哭了。 谷梁初看到眼泪心里立刻踏实了些。 如同猛兽看到了血。 就要这哭。 就要这种藏不住的脆弱。 弓捷远不该硬邦邦的,不该狠厉毒辣,他可以杀人,可以不讲道理,可以刁蛮,也可以没尊没卑没上没下,谷梁初全都愿意宠着,宠到多坏都行,就是不能没热乎气儿。 眼泪是热的,与血一样,与他的汁液一样,能将朔亲王爷泡进美梦里去,为此承受多少委屈都很值得。 “行了吗?”哭够了的弓捷远的眶尾艳红艳红,似被什么色彩描画过了,眼黑眼白都水潋潋,交界分明对比明显。他已化成一滩蜜饼,有气无力但又特不甘心,横目质问,“行了吗谷梁初?” 谷梁初微微笑了起来。 行了啊! 自从遇见这人,他的雄心壮志他的铺垫设计全就不太重要,就只稀图一刻销魂。 注定难有大为的吧? 乾清宫里,父皇就是这样斥骂他的! 那又怎么样呢? 活着,只这热度才最真切。 “是不是什么事你都要这么讨?”不管谷梁初的温柔揩拭,不管他轻轻地将自己推入床铺深处,贴心地拽了被子过来,弓捷远已经睁不开眼,只喃喃问,“什么事我都得这样还吗?” 谷梁初凑到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还是小傻瓜呢! 根本就没有“还”。 只有讨。 生讨,硬讨,强讨,乞求地讨,可怜地讨。
第213章 内创动诸念皆生 宁王府里的灯光不甚明亮,显得没有豪邸气象,倒似什么贫寒之地。 王妃院的掌事丫头月娟轻步走入卧房,禀报地说,“小姐,王爷还在书房里面独个儿待着,不知歇是没歇。” 许澈颜正在灯下看书,闻言淡淡一笑,“莫再探听。他是这府之主,想要如何便可如何,咱们琢磨不来,所以不费那个力气。” “王爷总是如此,”月娟虽是丫鬟,自幼便已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倒比正经亲人还近密些,因敢表达不满,“既无侧室又无宠姬,对小姐也够尊重客气,看着是很好的,但却少往院子里来,怎像夫妻样子?” “丈夫丈夫!”许澈颜年纪稍长,不似婕柔那般玲珑娇俏,亦无妩媚风流之韵,脸型眉眼算不上十分漂亮,却有忍耐克制气质,看着既像许正,也像她的婆婆冯皇后,即便当着贴身伺候她也不肯焦躁急切,“丈内是夫,丈外只是爷们自己。我嫁之前,祖父已经明言,王妃之名听着尊贵,不过虚幻,看着攀入皇家意气风发,实际上做了王爷的女人,上运将来入主后宫,百花竞泽忧弃忧老,中运随藩一隅,王宅便是樊笼,死生不得脱离,末运则要陪他一起囚于阶下,拘禁受剐无处可逃。三般结果,哪个更好些呢?不好也躲不开,干脆淡然,趁着还有平静日子,自己偷上几天安生安稳,不枉为一回人。王爷若来,咱们还得认真装扮礼制规矩,他不爱来,彼此都松散些,落个自在。” 月娟闻言微微抽脸,“老太爷说得吓死人了!既然舍不得让小姐来做王妃,怎不早做别的打算?那样倒比危言耸听更显祖孙情谊!” “祖父那样的人,”许澈颜放下了书,“必然不会没有祖孙之情,但也不会只有祖孙之情。他要顾的事情和人也太多些,对我么,自然排不到兄长弟弟们前面,该也不会不想管的,大概就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安置,唯剩嘱咐提醒。罢了,不说这些,收拾床铺睡觉吧!” 书房里的谷梁厚并没歇下,而是静坐于室,端肩盘腿闭着双目,像尊被做法的怖尸。 惊怒和愤恨已将谷梁立和冯皇后生给他的些许朗俊全消弭了,周身只剩阴狠之气,伴着呼吸一起一伏。 他听到信儿,吕值早就没有命了。 掌印公公只能算个同盟,此时死掉固然可惜,也不至断臂断腕地疼。 可这一阵输得意外而又憋屈。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筹出三五分的准备,那些费力安排就会被突如其来的巨掌打掉,哐当摔碎,四分五裂地成粉成碎末,捧都捧不起来。 每次都是这样。 高高在上的父皇总要利用惨烈死亡来警醒他,谷梁家永远先重利害,即使他是父皇的亲儿子,也不会在权衡之中得到优待。 除非他有本事,除非他有不得不被优待的地方。 谷梁厚不由地想起了谷梁高。 小时候嫡兄是他的天,是比父亲更亲近更值得信赖更能指望更可以依靠的人,谷梁厚总是追在谷梁高的身后,乐颠颠地当他影子,认真学他做人做事。 谷梁高对待胞弟甚为和蔼,但对谷梁初却永远不假辞色,更不放过任何可以打击倾轧的机会。 谷梁厚也曾动过少年恻隐,劝过哥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的兄弟。” 谷梁高笑得十分冷酷,“厚弟,皇王之家,怎么能把兄弟二字当真?咱们姓谷梁的,都是那些士兵扛在肩膀上的旗,奉若神明的时候一刻不敢亵渎,总能迎风招展,该砍该丢的时候下手痛快着呢!你要知道,一只队伍已经成了队伍,轻易不会再立新旗,只喜欢在树好的幡帜里面捡软柿子。父王是一面旗,我自然是一面,谷梁初是一面,你也是一面,此外还有许多许多面,每个都姓谷梁。不管谁想不被捡着,都要强大起来,都要学会竞争厮杀,因为比较只在旗子之间,有我可能就没有他。你觉得谷梁初明不明白这个道理,会不会把咱们当亲人啊?” 谷梁厚听得非常害怕,“哥,那你也不把我当亲人吗?” “你不一样。”谷梁高十分笃定地说,“你,父王,还有我,咱们三个是连着缝儿的大旗小旗,撕扯不开。谷梁初不一样,他只连着个角,没用,累赘,还得分神戒备,早断清楚早省心。” 从回忆里抽身返来的谷梁厚冷冷一笑,“哥啊!什么连着缝啊?你那么厉害,不也被撕掉了吗?掉了也就掉了,父皇都不提了,白白为他献了性命。咱们觉得谷梁初只连着角,咱们的爹却并不是啊!对他来说,哪个儿子都是儿子,爱谁重谁只看有用没用,跟那些捡软柿子的外人一模一样。” 所以不管形势怎样,利或不利,都不能甘当软柿子,不能老老实实地等人来拔羽毛。 冯璧仍旧在府称病,长日足不出户,却能躺在床上听密报。 亲信低声说了大朝日上的变故,又讲了些打探来的军情。 冯璧沉面听完,问那个人,“皇上叫朔王进宫,具体说了什么?” “倪彬守得太严。”亲信回他,“咱们的人没法凑到近前,只隐约地听到了怒骂和碎东西的声音,该是动了大怒。” 冯璧皱起些眉,“弓家那小崽子是他的人,迁怒也不奇怪,只是吕值与宁王多有瓜葛,皇上肯定门清,如何不理睬他,只找朔王麻烦?” 亲信只好答道,“这个不得而知。” 冯璧不再多问,挥手示意亲信出去,而后又躺一躺,起来往他父亲那院走去。 冯国公正在庭前逗鸟,他似乎是失惯了儿子孙子,脸上阴霾不若冯璧明显,看见次子过来,平静问道,“你好些了?” 冯璧站在阶下望着父亲,“天都冷了,怎么还让鸟儿出来冻着?” “不出来怎么适应得了后面的冷?”冯国公语气沉沉地说,“鸟儿和人一样,自有寿数,没了也就没了。能蹦跶时就多蹦跶蹦跶!” 冯璧听了这话眼眶立刻红了,“爹!” “莫要如此。”冯国公挺直腰板,眼睛继续瞧着鸟儿,嘴里缓缓地说,“哭若有用,爹也不想再做别的。自古父母都比儿女多情,可那些多出来的情到底有何用啊?能留得住你的小承显吗?好在冯家还没绝后,你大哥那一脉虽然全不在了,你这边还有个承通,老三那边……罢了,承通虽然年纪小些,总会慢慢长大。你也年轻,可以再生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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