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弓捷远猛然呵斥。 公孙优有点儿嘲弄地看看他,“司尉怕什么呢?姐夫都醉成了那样,他只是扳着我的脸亲了起来。梁健清楚看见了的。” 梁健的脸色仍旧一片黑沉。 弓捷远却白起来。 公孙优只是笑着,“可笑我打那之后更加生了痴心妄想,什么都不管了,只想死死贴着姐夫,他生我也生他死我也死,别的都不在乎。姐夫酒醒了不记得醉时的糊涂账,且没什么表示,还是这位忠心耿耿的梁健提醒了他。之后我就不能在姐夫身边待了,硬给他送进北王的亲兵队去。那我也没死心,后来南下后来回来,姐夫只不肯好好理睬我,我还是不死心,直到你来了,司尉,直到你来了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姐夫当日认错了人啊!他不是听不清我的名字,而是固执地想要面前的人是他心里念的那个姓弓的。公孙优弓挽,哈哈,差得哪是一星半点儿?” “休要胡唚!”弓捷远面色如雪,咬着牙道。 “我说过了就无憾了。”公孙优不理他的威胁,“此番动静太大,便是姐夫要保我亦是生死难料,这么憋着上路太闷气了。” 弓捷远吸一口气,觉得有些乏力,示意梁健过来搀扶自己。 梁健走上前来扶住弓捷远的手肘,侧首对公孙优说,“舅爷静心些,遇事只想侧妃和容郡主吧!” 这句话也提醒了弓捷远,他没急着往外走,又留下句,“谷梁初没有过来,是因为忙。你莫坏了他的布置。” 公孙优不再说话,往内缩了缩身体,不知想什么去了。 晨阳热暖,弓捷远的手心却只冰凉,上了车子行了很远还不见缓。 梁健将人放开,劝慰地道,“但凡犯了死罪之人神志都有一些错乱,司尉莫被他给吓着。” 还有一段路程,弓捷远问,“他刚说的……是哪一年?” “建殊元年。”梁健答道。 “是知道要去南京贺寿了吗?”弓捷远追问,“所以会喝成那样?” “还没有。”梁健回答,“也快了。” 弓捷远不问了。 那是知道了凝蕊与王妃的事?总得有些原因,否则以谷梁初的酒量怎会醉成那般?可那时自己还没满十六岁,根本就不认得他。 拧眉想了一路没想起来何时有过交集,弓捷远一直觉得自己识得谷梁初就是他替天子探病,此前只是听过其名,从来没接触过。他怎么那样早便盯上了自己?以至酒后误认?公孙优说梁健是谷梁初的影子,这话没错,谷梁初有什么事基本不瞒谷矫梁健,他会知道答案,弓捷远却又不想问他。 忠心耿耿的跟随未必愿意直说,弓捷远不愿意威逼利诱,况且,这样的事情由个外人来说也不合适,谷梁初应该自己坦诚过往。 如今他们已不单纯是王爷和司尉,皇嗣和质子,而是……至少是并肩作战的人,谷梁初已经明白告诉了他许多事,也把师父和暗卫都交给了自己,甚至能让他来诏狱走这一趟,还有什么隐情不能说吗? 他们早已坦诚……他们应当坦诚相见。 作者有话说: 谁都不会轻易地爱上一个人吧? 即使对方优秀,俊俏,看起来符合心中所有期待,即使已被对方吸引,悄悄产生了眷恋,多少还是会迟疑吧?感情总是相互的,真正爱上,需得彻底信赖,需要时间和证明。 捷远不是飞蛾扑火的性格。
第120章 不离分流泄心声 午后谷梁初才回府来,梁健迎着他说,“司尉今日恐起早了,诏狱回来不甚舒服,要了碗热乳喝就睡下了。” 谷梁初看看梁健,“用饭了吗?” 梁健摇头,望向寝殿,“司尉似有一些沉郁,没人敢去唤他。” 谷梁初蹙了眉头,“公孙优说了什么?” 梁健同他学了一遍公孙优在诏狱里讲过的话。 谷梁初听后颇为无奈,“他是真不怕乱,这个当口还忙这些,生是给孤添麻烦的。” “或者不是麻烦呢?”梁健试探地道,“司尉或者……” 谷梁初不想再说,跨步进了寝殿,探身去看床内的弓捷远。 弓捷远自睡不实,但只不睁眼睛。 谷梁初看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你这耳精之人,睡着时候能听多远?” “至少能听见床边有人说话。”弓捷远只得皱眉睁眼,“明知道我已办好了你交代的差事,那个诏狱又是十分冰寒,才刚躺得暖了,非得来扰?” “刚暖?”谷梁初将手伸进被里试试里面温度,他手不凉,也没觉得被内多热,便又问道,“不吃饭,也不回庄里了吗?” “能回去吗?”弓捷远立刻坐了起来。 谷梁初微微笑了,“这里也没你的事情,自然可以回去,孤就不折腾了,明早还得进宫。” 弓捷远听了这话刚要雀跃的心微微滞了一下,起床穿衣的速度也变慢了,“谁留下来陪你?” “梁健吧!”谷梁初说,“谷矫护着你去庄上。不是要看《柳下记》吗?穿上衣服便先看着,等下弄了饭吃你就出城。” “你何时来?”弓捷远的动作仍旧缓慢。 谷梁初说不出个准日子,“能走脱了孤便会去。你安生跟着师父学东西,也安生带着瞻儿,剩下的暗卫,想见就让成缺替你吩咐传话,没心情且放一放也不要紧。” 弓捷远穿好了衣服,站着看他,想说什么又有一些迟疑。 谷梁初看了出来,“怎么?” “侧妃……”弓捷远轻声地道。 谷梁初的神情亦沉凝了,“今晚或者明天就会找孤哭闹,你不要操这个心,总是容儿的娘亲,孤有分寸。” 弓捷远没再说话,自己去书房里翻出《柳下记》看了一阵,等着饭菜送来默默吃了,而后默默地出门乘车。 谷矫得了谷梁初的命令,不单骑马,坐在车厢里陪着弓捷远,眼见他扭头朝后望了几次,便劝抚道,“王爷做事向来谨慎,司尉不需担忧。” 弓捷远这才坐端正了,过了半天才问,“王爷是什么时候知道公孙优的婚事有猫腻的?从他说要娶亲开始?” 谷矫摇头,“蓟州那些火药给韩总兵看了个死,自然有长脑子的坏家伙觉得不对劲儿了,捋着线儿查回来,便在兵营和咱府上动了手脚,几次都没成功,狗急跳墙地想到公孙优身上去了。咱们一直有人看着他呢,所以才有动静就知道了,实不想看着舅爷动手,却也没有办法明示,只能拖着,最后也是拖不过去。” 弓捷远看住他说,“讲话讲明白了,兵营和咱府上都动了几次手脚?怎么动的?” “那还有什么新鲜招数?”谷矫有些不屑地道,“不外是刺杀和投毒。韩总兵不是寻常将领,兵营水泼不进,王爷看着松散,等闲刺客也进不来府。毒么,王府的几个厨中都有师父安排的人,可不光会做饭。” 弓捷远听这意思分明已经截掉了不少杀招,自己却只一无所知,心惊过后立刻站起。 谷矫见状忙拉住他,“司尉作甚?什么车厢能比你高?” “告诉车夫调头。”弓捷远对谷矫说,“我不去庄子了,回王府。” “啊?”谷矫有些意外,“都要出城了。” “回去。”弓捷远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是出了城也回去。” 谷矫拿他无奈,只好撩帘吩咐车夫。 梁健正在前院安排夜间巡防的事,眼见着才走不久的车驾又折回来,没来得及奇怪纳闷就见弓捷远从车上跳下来,谁也不瞅就往书房的方向疾走,步子跨得要跑一样。 梁健忙迎上他,“司尉这是……” “没事。”弓捷远闪开他的阻拦,“我就不想去了。” 梁健怕惹他不耐烦,只好问后面跟过来的谷矫,“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谷矫望着弓捷远的背影,有些悻悻地道,“就问了几句怎么发现的公孙优不对劲,我也告诉了他,然后就说不走了。真是一时一个变化,回头王爷再责怪我。” 梁健闻言回头瞅瞅关了门的书房,想了想后摇头,“我看未必责怪。” 谷梁初眼见弓捷远气喘吁吁地闯进来,微微一惊,“遇到了何事?” “公孙优这次没成,”弓捷远走太快了,气跟不上,大口大口呼吸,“他们不会再派更厉害的人来杀你吗?” 谷梁初瞪眼看他,半晌儿之后笑了,“就为了这个跑回来吗?” 弓捷远上前几步,伸手抱住他的劲腰,“我们得在一块儿,一块儿吃一块儿睡,不能分开。” 谷梁初似屏了息,须臾之后方才低叹一声,而后垂首吻住了人。 弓捷远仰着头任凭他吻,头一次给了回应。 谷梁初的气息猛地急促起来,突然之间不能吻人,他伸手将弓捷远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上,让他听那狂跳的声音,同时提了要求,“捷远,我们回寝殿去。” 弓捷远努力挣扎出他的大手,扬起脸儿看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谷梁初双臂一夹,顺势将人托了起来,就那样抱出了门,大步跨入寝殿。 庭内查探情形的谷矫和梁健都看见了,彼此对视一下。谷矫啧了一声,“忙慌慌的。” 梁健拍他一掌,“总之不会骂你。” 跑回来时天尚大亮,终于能好好说话的时候天已黑了。弓捷远口渴得紧,谷梁初披了衣衫下去倒茶,捏了盅要送回来时听见门口吵嚷,谷矫连说“侧妃谨慎,”凝蕊则喝“我看谁敢阻拦”。 弓捷远闻言心头一紧,暗说这就来了,赶紧掩掩衣襟盖上被子。 谷梁初瞧他一眼,仍旧过来递了茶水,同时扬声吩咐,“谷矫,让她进来吧!” 凝蕊大步进来,只见殿内灯火昏暗,知道谷梁初已睡下了,便在拔步床外站定,颤声唤了一句,“王爷。” 谷梁初声音很沉,“公孙优的事情不是孤自己能管得的,但会尽力保他,你也不用过来相逼,该怎么样就会怎么样的。” 凝蕊闻言噗通跪在地上,哽咽地道,“王爷……凝蕊只这一个弟弟。” 谷梁初已疲倦了,就有些许烦躁,“孤说了会尽力,不为你也为容儿留个舅舅,还待怎地?” “凝蕊求王爷倾力相救,小优他……必有苦衷,”凝蕊一下一下磕头,“王爷若能留他性命,凝蕊不要这封号也罢,以后只给王爷做牛做马。” 谷梁初伸手拍了一下床内案桌,呵斥她道,“胡说什么?你是容儿之母,什么做牛做马?遇到事情就只狂乱,姐弟两个当真一样。孤说什么就是什么,尽力还是倾力自会斟酌,你再啰嗦孤就将你送他身边去一并关着,成全你的手足情谊。此事已经惊动了皇上,他要御前亲审,不若你们姐弟共同面圣?看看痛哭流涕磕头下跪管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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