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相国脸色微变,怒声道:“难道太史令还想推诿不成?不论谁人,都清楚唯独史馆,才是拔除灾祸的熟手,倘若连你都不知内情,那岂非要天下大乱!” 太史令老神在在,情绪不为外物所动。 “唐相国有所不知,自有灾祸以来,我朝便定都在这,自然是有缘由。只要是天子,身上都有与生俱来的真龙之气,而携带真龙之气的天子只要坐在帝位上一日,就可镇压五湖四海的灾祸,不至于惹出大乱。” 太史令的声音苍老年迈,不多么威严。只他开口,所有吵闹都安静下来,不由得细听起这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 “先前京都出事,那几起灾祸,自然有人乱动手脚的缘故,但也有先帝年迈衰老,真龙之气不足,无法镇压灾祸的缘由。” 太史令说到这里时,便有几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座上新帝。 倘若灾祸暴|乱,是因为皇帝无法坐镇,那新帝…… “然,老臣在官家身上,却只观到澎湃的真龙之气。而寻常的祝史在官家的身旁,拔除灾祸时的反噬也会加快愈合……光是这两处,就足以说明,官家并未有问题。”太史令不管那些人的脸色,继续慢悠悠地说下去,“可既然官家无碍,那这些灾祸到底为何如此前赴后继,又出现得如此诡异……这个中缘由,老臣的确是猜不透。” 话到这里,有些朝臣的脸色已是如丧考妣。 唐相国怔愣了片刻,紧追着问道:“并非只是京都出了事,而是五湖四海,都遭遇了袭击? 太史令颔首:“相国很是敏锐,的确如此。只是,纵然四处都遭了袭击,事情越发严重起来,然,老臣也无法将手底下这些祝史派出京都。” 浑浊苍老的眼睛,一点点望向座上新帝。 “因为,倘若真的出事,那京都,会是最严重的地方。” ……迁都,迁都…… 这个词语在朝臣的心中盘旋,有那聪慧的,早已经从太史令的话语中,解析出了自己想知道的全部事情。 可越是知道,就越好好像面临了什么可怕的祸患。 这可真是大祸临头。 朝堂寂静,一时间无人说话。 公西子羽好似终于玩厌了手里的器物,随手将之缠在了手腕上,那一抹鲜红掩盖在了衣裳之下。 “太史令,若是这样的潮涌再出现几次,以现在的祝史人数,能够抵御几次?” “至多不过三次。”太史令缓缓说道,“若是每日如此,那便是这个数。若是间或来之,或许还有可为。” 一时间,好似莫名其妙,就被人宣判了末路与死亡。 公西子羽眨了眨眼,嘴角似还蕴含着一丝微笑:“那看来,这批祝史,还有长进。” “官家!这可是亡国灭种的大事,您怎可,怎可这般儿戏?”唐相国捶胸顿足,险些要气晕过去。 今日朝会的大事,在官家的口中,竟然还比不上史馆那轻飘飘的训练吗? 公西子羽甚至有心思去问上几句,却仍不为今日之事早做准备。 “那相国想要何种准备?”公西子羽漫不经心地笑起来,眉眼微弯,笑得煞是好看,“你能上战场吗?你能去和灾祸厮杀吗?你有能力吗?” 唐相国语塞,一时间说不出话。 “你不能。尔等都不能。你们现在在这件事上的作用,甚至比不得史馆里最是普通的一个祝史。在朝堂上大放厥词,侃侃而谈,又有什么用呢?”公西子羽仍是笑着,只是那温润的笑意,更如同爬行的毒蛇,正盘旋在高处,吐着蛇信幽幽地盯着猎物,“用不着的时候,端着世家大族的脸面折不了腰,摊上事了,一个两个怕死得很。如此做派,倒是有些好笑。” 鹿禾原本站在队列中,不知为何,浑身一寒。 好似被什么可怕的怪物盯上。 他下意识抬头,就见新帝朝着他笑了笑。 鹿禾微愣,待下了朝,摇摇晃晃往外走时,才惊觉已经浑身是汗。 … 滴答—— 有人在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滴答—— 又像是兴奋时的吟唱。 待鹿安清挣扎着醒来时,他正躺在黑暗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应该说,他甚至连上下左右,都有些难以区分。 这本该令人害怕。 但鹿安清只是眨了眨眼,抬手往自己眼前一抓。 朦朦胧胧,好似抽丝剥茧一般,大片大片的黑暗就被他的手指带走。 那不过是细细密密的触手交织在一处,就好似遮盖下来的黑布,那看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鹿安清见了,只是歪了歪头。 “这里在你看来,是什么样子?” 他突兀出声。 在这一处……洞穴里。 他们又回到了这里。 “安和觉得呢?” 难以形容这声音到底从何而来,似近似远。 “我觉得?”鹿安清挑眉,“我觉得,这就是个空荡荡的洞穴。” 他站起身,发现自己的衣服还完整地留在身上,就连原本有的裂痕都消失了,一切完整如初到好像是…… 谁又弄了件新衣服进来。 “不过在你的眼中,怕是不一样。”鹿安清随口说道,“劳烦官家,打算何时将我弄出去?” “安和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鹿安清沉思了片刻,异常严肃地问道:“再不出去,他们怕不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呵呵。”公西子羽低低笑了起来,“你若是只担心这个问题,那天长地久留在此处,也未必不好。” 话到了最后,又骤然阴冷了下来。 鹿安清早就习惯了这跳跃的变化,淡定地说道:“当然,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公西子羽很好说话。 至少不论哪个,“都”是如此。 “既已结合,那坦诚相见,是应有之礼。”鹿安清淡然地说道,“你看完了我的过往,可于你身上,却还有一桩事,让人不明。” “何以见得?” “公西子羽,灾祸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0 23:58:00~2023-09-26 02:2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神00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nF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nF 20瓶;药理学好难啊 10瓶;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不该生。☆ 灾祸, 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问上千百次,好像都没什么合理的解答。只知道,它们有朝一日, 突然出现的。而人们,也是在无数次的锤炼里, 一点点试探出了, 到底如何对付他们的办法。 直到神教,直到史馆, 才开始形成了较为正经的训练。 可说到底,这些做派都是随波逐流。 如果不是世事走到了这个地步, 祝史也未必会进步这么快。 也可以说是, 不得不如此。 京都的城墙因为灾祸的袭击有些坑坑洼洼,趁着白日, 城防士兵正在修缮, 不多时, 也有百姓加入了其中。夜半发生的事, 让许多人感到惊恐, 也不是没人想着逃离这里, 可是,在城墙之外, 不知何时已经驻守了士兵。 他们看似庇护着城池, 但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不过, 很快,在出事那天下午, 数十史官在新帝的默许下, 在皇城张贴皇榜, 又有人在榜下专门讲解关于灾祸和祝史的存在。 许多人本以为这是天方夜谭,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也容不得他们不信。有更多的人,开始打起主意,想让自己或者亲人拜在史馆的门下。 一时间,纵然这是京都,也不可避免显得乱糟糟。 不过外有士兵,内有史官,再加上日夜不停都有士兵在城内巡逻,秩序也不算乱。 直到三天后,又一次灾祸袭击出现。 这一次,仍是夜半袭击,有了上次的教训,守城的非常谨慎,根本不敢掉以轻心,得以在灾祸出现的时候立刻就有所发现。 毕竟每个城门,都有擅长观察的祝史跟随。 这种本就不属于普通人的战役,若是凭借着士兵的血肉之躯去抵挡,那不过是纯粹的消耗战。 这一次,仍是坚持到了天明,灾祸就褪|去。 只是,这一次的灾祸,明显比之前的灾祸还要危险。不少祝史受伤,甚至有人为此发了疯,在失控前就被束缚住,直接送往了皇城。 在出事后,新帝就已经放开了对祝史的限制,凡是上了战场身受反噬者,都可以凭借手牌出入宫闱。 如此命令,实属大胆。 许多人不知新帝也属于有能力者,可即便是如此,祝史的能力千变万化,人之心性又难以控制,谁能保证在这么多奇人异士齐聚皇城时,不会闹出事端呢? 不过这些担忧,也暂时不曾流露于表。 最为要紧的,还是这些突然出现的灾祸。 那问题又回来了。 灾祸,到底是什么呢? 灾祸以人之精气为食,可一旦出现时,往往是在远离城镇聚集地出现。这其中,是否也存在着缘由? 所谓灾祸,其出现和消失,带着无数的谜团。吸引着它们袭击京都的原因,是因为此地有真龙坐镇,还是因为这皇城底下,藏有外人所不知道的隐秘? 然怀疑归怀疑,谁也不可能真的去挖。 谁知道这东西存不存在,又在哪里? 又三日,灾祸还不曾出现,文武百官就有的撑不住了。几个以唐相国为首的重臣,并着几个还在京城的王爷特地去拜见公西子羽,就是为了得到个准信。 如今士兵守在城外,而城内又是这般模样,不知何时灾祸有会袭来,难道公西子羽就真的打算坐视不管吗? 只是没曾想,这一次,他们却扑了个空。 非石微笑着守在殿门口,带着一干太监拦住了唐相国,“还望相国恕罪,官家已经下了死命令,不管是谁,都不能见他。” 唐相国沉住气:“非总管,若是在其他时候,也就罢了,这般危急关头,官家还不肯见我们,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非石:“奴婢只是一介奴才,自然是比不上诸位大人。奴才只会听命行事,主子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会做什么。” 今日公西子羽既然吩咐了谁来都不见,那就当真是谁都不肯见。 唐相国怒意流露于表,欲要说什么,却是往外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德天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非石知道他们的底气在哪里了。 竟是给他们请来了太后娘娘。 宁太后下了撵车,缓步走到殿前,看着这些在外僵持着的人,沉默了片刻,淡声说道:“官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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