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 “小树?”复生娘皱眉,暗道:这算什么名字…… “你姓什么?” 不敢看她的小树摇头。 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复生娘眉头皱成了一团。 “我娘生下我之后,我爹就走了,说先起个贱名儿好养活,等他回来再取名字……” 复生娘懂了。 心底又是一叹。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你算是进了我家的门了。” 小树嘴角微动,最后无奈的垂下,似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的复生娘一阵五味杂陈,即使她也不愿意接受,可事实毕竟是事实…… “不论为着什么,反正和复生拜堂的是你,你们两个的缘分算是结上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孽缘一场…… “我也不瞒你说,我们家为了复生成亲不说掏空家底儿,也是元气大伤,真金白银掏出去了。 先前复生他爹想把你卖到窑子,减少些损失……” 小树呼吸都停滞了,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第一次抬起了头。 “你安心。” 复生娘蹲的有些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小树身边。 “他也是说气话,他那人小偷小摸可以,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复生也是一样……” 复生娘神色复杂的补充了一句,不知道小树有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了。 “我先前和复生说了无数次,龙生龙,凤生凤,孔雀哪能配鹌鹑,可那孩子心气儿高,死活不听,如今碰了跟头也算是他活该,心比天高,命比麻纸薄……” 虽是埋怨之言,但其中的心疼只有为人娘亲才清楚。 第 30 章 这一晚,复生娘和小树说了好多,最后甚至搬出了他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过就是劝他认清现实,好好和白复生过日子。 复生娘想法很是简单:处男么,睡上两次,尝过媳妇儿的滋味儿,不信他还嫌弃的起来! 剩下的那点儿家底儿是万万不能再让复生挥霍了。 半懵半懂的小树,怀着复杂的心绪重新踏进了白复生的房间。 隔着门板冲天的酒气直冲鼻腔。 推开门,屋内还是成亲那日的布置,哪哪都是喜庆的大红。 “吱吖” 小树凝眉仔细注意脚下,生怕弄出一点儿声音吵醒睡得酣畅的陌生男人。 于床边站定,白复生明显沧桑的脸半掩在铺盖间,小树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 ‘孩子你放心,只要你和复生好好过日子,亲家母的病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照我说的做……’ 复生娘的话浮现心间,小树脸颊“腾”一下熏红,不知是羞得还是怕的,还算有神的一双眸子紧紧闭着。 “呼……” 一声认命般的轻叹,紧接着就是窸窸窣窣衣衫落地的声音。 刚清洗过得身子,氤氲缥缈皂荚香气。 小树脱的精光,大着胆子闭着眼睛钻进被窝。 身旁男人一身酒气,睡得沉稳,小树大气儿不敢喘,和他触碰的光裸肌肤汗毛顿时直立,阵阵颤栗…… 终究是年纪尚小,小树没有越过心里那道坎儿,蜷缩在白复生脚下,将他微凉的脚掌搂在柔软的肚皮肉上。 睡了多日柴房的他好容易洗了热水澡,也不用继续睡柴房,没一会也跟着睡了过去。 翌日。 宿醉的白复生头痛欲裂,胡乱揉搓两下太阳穴,不过身上倒是舒泰异常。 他将原因归结在昨晚上那一笼旖旎春梦上,咂咂嘴回味一二,唇角却不自觉溢出一声轻吟。 白复生整个人霎时间僵在当场,那点儿残存的醉意一下子飞到天边。 这……这未免太真实了些! 白复生几乎是弹跳着坐起来,一脚猛的踢掉被子…… □□跪伏着的,不是小树还能是谁? 数道白光轰然在脑海以及……小树树唇、齿间炸裂。 — 晨间日光薄凉,半夏餍足睁开眼,身旁之人已然不再。 抬手摸摸脸颊,并没有灼热的感觉。 半夏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上,除了内里有些酸涩,并无其他不适。 “总算是过去了……” 半夏捂脸。 整整五天六夜呐…… 即使在不情愿,半夏还是得起床面对周家人,不然就有些不像话了。 换上浆洗干净的衣衫,半夏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观察了一下这间小屋。 厢房低矮,这屋子说是两间,也没设置什么隔断,除了一张土炕,进门处靠着墙面摆着一方桌子,三张木凳,除此之外就是炕上的一排木柜了,可以说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 好在屋顶多少用了些纱布和麻纸糊了一个顶,不至于能直接看到房梁,也不用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一大块泥巴下来,冬日也能暖和些。 自然的,泛黄是不可避免的,屋子里难免显得昏暗、陈旧些。 嫌弃倒是没有,欢喜倒也是说不上。 半夏抻抻腰,忽略掉私密处隐隐约约的不适感,拍拍脸颊,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起来了夏夏?厨房给你留了饭,洗个脸快来吃。” 马双双对他的态度较之先前还要亲近不少,甚至还多了一丝……同情? 半夏:“……” 半夏讪笑,脸皮薄的他面上有些挂不住,即使用冷水净面,收效也是甚微,双颊止不住的发烧。 “夏夏,那个……那个……” 马双双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沧桑的面容上满是尴尬,但是为了到手的儿媳不飞走,她也是豁出去了。 “你也知道周奇今年二十有六,年岁属实不小,好容易讨到媳妇儿,难免……难免……有些……有些猴急,‘行事’也难免失了分寸…… 你怪他也是应当,哪里有这么办事儿的,一点都不考虑后果!” 马双双眸光微闪,话锋陡然一转,“可就是有一样,你骂他也好,打他也罢,解气就行,可是千万别憋在心里,这两口子过日子,可不兴有隔夜仇的。” ‘这是误会了。’ 半夏吞咽一下口水,突然觉得这个误会怎么有些美妙呢…… 即使他昨天晚上还心疼周奇来着…… “不妨事……反正也是要……成亲的……” 违心的将一切都赖在了周奇身上,半夏心虚异常,更本不敢大声说话,最后几个字更是细弱蚊丝,不仔细的听的话压根儿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岂料他这幅表现在马双双眼里,全然是一副乖巧小媳妇儿样,引得她心头痛骂周奇的同时,也对半夏生出了一片爱怜。 “好孩子,快多吃些。 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都饿瘦了。” 早餐是熬到软烂的红豆米粥,一盘金灿灿的贴锅玉米饼子,两颗鸡蛋,还有两叠自家腌的小凉菜。 样式简简单单,味道确是很不错,半夏食欲大动,大快朵颐。 马双双端着针线笸箩坐在他身旁,满是皱纹的眼角含笑看他吃的欢快。 “夏夏,我让他爹找人看了几个好日子,都是最近的,你挑上一个,咱们商量着将婚事办了。” 说着马双双很是小心的从腰间摸出了三块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红纸,展开来摆放在桌面上。 半夏闻言放下碗,扫了一眼过去,三个好日子分别是。 “九月初十” “九月十八” “十月十二” 掐指算算日子,今日已经是八月底,离最近的“九月初十”勘勘十天…… 心脏蓦然漏跳了一拍。 半夏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就这么……成亲了? “夏夏。” “夏夏?” 马双双看半夏的表现,还以为他是不高兴了,连忙解释: “时间是有些仓促啊,不过你放心,周奇成亲的东西从早几年前就开始准备的,说不上风光,倒也不至于让你看轻了去,只是……” 马双双轻叹,语气有些无奈,“只是村子里的人对周奇有些……有些误会,怕是除了家里一些亲戚,没什么人来……” 说罢马双双立马去看半夏的脸色,生怕他觉得委屈,毕竟成亲这么大的事,到时候里里外外冷冷清清的,不好看是一方面,不能让半夏觉得是他们一家人品不行,村里人才不愿意和周家来往。 “无事伯母,我也不喜人多,就下月初十好了。” 半夏想起了他早死的爹娘,若爹娘九泉之下知道他业已成家,怕也是了却一桩心愿。 “当真?” 马双双喜迎于色,越看半夏越觉得顺眼。 先前听着村子里风言风语她还气恼异常,现在则完全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态度。 男人又如何,半夏可是比村子里那些小媳妇儿长得俊俏多了,人瞧着也是个清明能干明事理的。 她才不相信他们两个都日子会如同那群长舌妇预料的那样过不下去! 呸! 一群长舌妇! 半夏浅笑颔首。 那事儿都提前干了,这婚事要是越快越好吧。 他心里门儿清,跟着周奇回村子那日碰到不少乡邻,村子又不大,谁家有个风吹草动大家都一清二楚…… 周双双如此着急给他们办婚事怕也是有这一层的原因。 日头渐渐升起来,燃着柴火的厨房有些闷热。 灶间偶尔“噼啪”轻响,旁边马双双翻动着针线笸箩。 并不安静,可就是身处这样的环境,半夏却觉得格外心安。 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了…… 何况自己这幅身子,怕是想离开周奇那厮也是断断不可能了。 “就这样吧……” 马双双歪头瞧他,唇角黏着黑线头儿,她刚没听清半夏刚刚说了些什么,“嗯?夏夏你说什么?” 半夏随手捻起桌上的一张红纸,舒缓的笑笑,眉梢都是慵慵懒懒的。 “我说初十是个好日子……” “啊?” 呆愣了一瞬,马双双狂喜,嘴角疯狂上扬,频频点头附和,“我瞧着也是!我瞧着也是!初十可是个好日子!” 又缝了几针。 马双双完全没有一点儿心思干活了,手里的活计随意扔进笸箩,嘱咐半夏吃完回房休息就好,碗筷等她回来捡,就匆匆出了门。 想必是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周老爹。 半夏看她透着喜色的背影,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噗嗤”一声轻笑出声。 晦暗、陈旧的厨房,在他明媚的笑脸绽放之际,似都明亮了许多。 “嫂嫂?” 起身伸个懒腰,眼角还带着两簇泪花,门口处忽然传来细小的声音。 半夏连忙放下不雅的手臂,揩干净眼角的泪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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