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芳躺床上,终于迟钝地感到了些疏远与冷漠。 但他尚顾不上品味那点被冷落的难堪,他还晕晕乎乎地沉浸在高潮里,在这迟来的新婚夜、这晚到的鱼水交融里。 第二天顾寻芳给太后请安。 太后阴冷着脸,他不喜欢顾寻芳,特意为儿子寻来了陈如慧,最后首先得幸的居然是这姓顾的,只觉得被忤逆的气愤与晦气。 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恨不得冲下去给顾寻芳几个嘴巴子。 顾寻芳也看出来了,这偌大后宫,做主的还是皇帝,太后拧不过自己儿子,只敢甩脸子给他看。因此仍毕恭毕敬地请安,多余得不肯再多做,免得太后再找机会刁难。 这婆媳俩交锋,隐隐是皇后更胜一筹。 陈如慧一直不敢说话,恨不得钻地缝里。好不容易到入夜,这晚上皇帝提前叫人支会去太后宫里用餐,他才能略略地松一口气。 皇帝来时,见餐桌上竟没有他的碗筷。 他在亲妈手底下长大,如何能不知道他在生闷气,这下子要是不哄,谁知道闹到什么时候去? 陈如慧低着头给太后布菜,听见皇帝说:“这有什么可气的,顾氏是我正妻,大婚都过数十日了,还不去他宫里,实在说不过去。” 太后阴阳怪气骂他:“哀家可不敢气,你们夫妻二人同心,倒显得我晚上替你留饭多余了,你去他那里吃去。” 皇帝微微的笑,他面对他亲娘,真是一等一的好脾气,与太后挤在同一边,说:“谁敢说这样的话,朕先把他拖出去料理了。” 太后立刻趁势呜呜咽咽告状,说皇后请安时不恭敬,当儿子的低声劝。 陈如慧跪着,听到上头座位衣料摩擦簌簌地响。 他略略抬眸看,见皇帝搂着自己亲娘,他丰神俊朗,可靠地让太后倚着。太后哭得面色桃红,脸颊蹭开了他儿子胸前衣襟,又骂又掐。等皇帝终于把他哄安生了,又亲亲密密用同一双碗筷用餐。 陈如慧只觉得诡异的荒唐,他知道自己这姑姑早年间流落封地,与儿子相依为命,如今竟吃起儿媳妇的醋。 当儿子的又一味纵容,与他亲娘不知收敛的亲近。 陈如慧一动不敢动,等皇帝嫌他碍事,叫他下去时,他才敢静静地、一刻不停地滚出去。 - 顾寻芳当天晚上一直没歇下,等听说皇帝幸了陈美人,终于像心中第二个靴子落地般,伤心的几乎想流眼泪。 昨晚上与他交欢,是皇帝顾念夫妻情分,今晚上幸陈美人,又是顾念太后母子情。 他夜里翻来覆去,第二天又去请安,太后高兴地握着陈如慧的手,一会儿叫人端来了金丝燕窝让他补补身,一会儿又问他可乏累,不如提前去歇下吧。 皇后眼睛像粹了毒,陈如慧笑得勉强,昨夜里一场欢爱,就算他从前从未与人恩爱过,也能体会出皇帝敷衍,碰他都嫌烦一样,叫他蒙着脸草草弄完。 陈如慧哭湿了帕子,几乎喘不过气,白天又要来太后宫里做戏。 太后得意地好似获胜,他处处要与顾寻芳作对,为得就是证明自己在皇帝心里头胜他一筹。 陈如慧看他神采奕奕的脸,保养得宜,一丝皱纹也无,昨夜里靠在皇帝怀里,他不说,谁知道他俩是母子。 他心中怨恨,想他既然这么爱与顾寻芳计较,那干脆自己伺候自己儿子睡觉好了,何必将他拖下水? 皇帝虽说如太后所说那样,幸了陈如慧,但叫人送了避子汤。 他不常进后宫,偶尔一趟也只找皇后。可惜太后跟着凑热闹,非叫他一人一晚,皇帝烦不胜烦,他一个都不喜欢,睡皇后还简单点,怀了就生,早晚得生一个;睡陈如慧算怎么回事,不是白费劲吗? 但这话可不能跟太后说,否则他又要闹。皇帝只好找个借口,说:“我倒是也想,只是力不从心矣。” 太后吓一跳:“可是早年行军时,伤了身体?” 皇帝顺着点点头,又假装疲乏,叫太后替他按按头。 太后一边揉他额角,一边忍不住往儿子下半身看。皇帝早熟,太后日子过得糊涂,看事情还没儿子透彻,这些年仰仗儿子过日子,从未操心过他,没想到竟落下了这个病根。 他拿捏不准,到底只是体虚,还是下头不太行了呢? 太后又想起他那早死的先帝,他多年独宠,不是不识男女情爱。 先帝已能说是天赋异禀,太后那点浅薄的脑瓜子,被他拿捏的死死的,既怕他又爱他;他早早死了后,太后又慢慢地变成既怕又爱自己儿子。 他端详着皇帝的脸,与先帝真有七八分相似,太后估摸着,那其他地方也不能差太多吧。 他正经点子没有,歪点子一个比一个多。皇帝每月请两次平安脉,从未听太医院说过他身体有问题。 太后想,怕是皇帝担心丢人,于是叫人弄了好些补物,也不再催皇帝去后宫转转。 皇帝过了小半周安生日子,对太后弄的那些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他那天傍晚在太后宫里小憩,醒时太后竟没与他一起挤在软塌上,而是装模作样地在窗前头捧着本书看。 太后还假装不知道他醒了,看两行字就喝喝茶水,又看烛台上的仕女花纹,就是不扭头看他。 皇帝静静看了会儿,太后半面灯光,骨相细腻流畅,牵连着丰盈柔嫩的皮肉,一点一点的,顺着烛光蜿蜒到看不清的衣领子里了。 太后被亲儿子盯得别扭,忍不住使劲扣了下杯盏,皇帝猛地回过神般,发现自己下身精神昂扬地竖着,怪不得他亲妈不愿意跟他再挤一张塌。 太后竖起耳朵,听见后头窸窸窣窣地响,他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躲出去啊,可又能躲哪里去。 正想着皇帝已走到他后面,他挡住了半扇光,弯着腰,几乎紧贴在太后脸颊边上,他俩靠的太近,说话时震动能传到太后后背。 他不自在地想躲,听见皇帝笑了一下,问他:“怎么看起这个来了?”他瞟一眼,故意叫他母亲,问,“绵绵瓜什么,这个字怎么念?” 太后一下子被抓到不认识的字,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把书一合,羞恼地捶他:“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走。” 皇帝刚睡醒,眼底还有点倦,抓住他的手,看他:“绵绵瓜瓞,意思是子孙繁盛。”太后莫名地感到别扭,甚至有点怕,皇帝的眼神盯着他,简直像逼迫他与他对视,“儿子一定好好努力。” ---- 快点和妈妈doi,皇帝!
第4章 汗沾衣 太后惦记着皇帝那晚上神情,没心思去折腾顾寻芳。 顾寻芳谨慎惯了,愈发知礼。 入冬后,深宫阴冷,尤其夜间下了场小雪后,太后次日爬不出暖被窝,忍不住偷懒赖赖床。 他往日里看顾寻芳横眉冷对的,他宫里的奴才便上行下效。顾寻芳来请早安,他们竟敢不开宫门。 皇后便只好一直站外头等着,陈美人见了,远远躲角落里。 等门开时,顾寻芳脸都冻白了,太后一看他脸就嫌丧气,连口热茶都没留,直接将人赶走。 剩下陈美人后,太后屏退外人,亲亲密密拉着他手问:“跟哀家说说,皇上待你如何?” 陈如慧天天不是被太后骂,就是被他嫌长得粗蠢,突然得了这么个好脸儿,诚惶诚恐说:“皇上是君,妾理应尽心伺候,只是妾粗苯,到底不如皇后娘娘,知礼大方……” 太后推他一下,埋怨道:“你提他做什么?” 他圆眼睛斜陈如慧一眼:“哀家看皇上去你宫里也不勤快,怕是你伺候不周。” 陈如慧立刻跪下,说:“能伺候皇上,是妾的福分,但皇上他……” 他想起往日侍寝时的冷遇,皇帝叫他蒙面算是好的,常常是来坐坐便走,并不碰他,只是为了圆太后的脸面,随后照例赐他一碗避子汤。 陈如慧几欲垂泪,一抬眼对上太后目光。 太后养尊处优惯了,先帝在时惟他独宠,儿子又事事以他为先,怕是这辈子没吃过这种苦头。因此,才会误以为能伺候皇帝是天大的好事,将他推进火坑里,还觉得他应该感恩戴德。 陈如慧不敢再想,担心叫人看出自己的怨恨,赶紧将脸埋在太后膝盖上。 太后竟没骂他,细长指头摸了摸陈如慧的头发,姑侄俩各有各的心思,一起发愁。 金戒指上的凤头勾出陈如慧一缕梳好的发,太后拍拍他肩膀:“行了,赶紧把头发梳好。” 陈如慧刚起身,门口风风火火扑进来个小太监,碰一下跪地上:“娘娘,皇后见血了!” - 顾寻芳怀孕了,因还不满两个月,所以平安脉没诊出。结果在太后殿前受一场寒,给冻出个好歹。 太后看顾寻芳不顺眼,可不想背个苛责儿媳的名声啊! 他担心自己,皇后宫中上下可恨死了他。顾寻芳是头一胎,若是保不住,怕是以后有孕都会受影响。 他刚喝完一碗安神的汤药,贴身丫鬟眼睛红红地跪他床前:“皇上已经知道了,他一定能为您做主。” 顾寻芳心里存了点幻想,他不指望皇帝能为他忤逆太后,但夫妻不正是互相体贴、彼此支撑吗?他想要的,只不过是皇帝在天下、在孝道外,一丁点的爱与体贴罢了。 正想着,先到的竟然是太后,他现在倒知道摆好脸儿了,燕窝、人参并些珍惜补品,不要钱似的往皇后宫里送,连送礼的那乌木小盘里,都精心用银丝缠成万蝠的花样,身旁丫鬟们穿红戴绿,数十个站在一块儿,乍一看竟比皇后本人还体面些。 太后急匆匆赶过来,先问皇嗣如何,听太医说保住了,略松了一口气,才有时间问皇后身体。 顾寻芳怎么会不怨他,害得自己差点没了孩子,但这是他婆婆,他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他还没回话,外头忽然通报皇上来了。 太后心知自己闯了大祸,趁儿子还没见到顾寻芳,赶紧先跑出去,想跟皇帝说说好话。 顾寻芳身旁陪嫁丫鬟还没见过有这么当婆婆的,恨不得把太后抓起来堵住他那张嘴。 太后心虚,见着皇帝就去握他的手,金钿子都跑歪了,一大撮儿头发散着缠到他脖颈上,竟有点像未婚披发的坤泽。 皇帝能不知道他亲娘干的蠢事嘛?只是他实在心偏到没边,仔细想想,他亲妈只是赖赖床,不开门的是那群踩低捧高的狗奴才,皇后万万没道理怪到太后头上去。 他摘下那金钿子,太后头发亮如绸缎,唰一下披满背,皇帝耐心给他绾好,见太后紧张地两眼惴惴,教训他亲娘说:“披头散发的,成何体统呢?” 皇帝如此,太后便放下心。他被儿子教训多了,早不知道羞,还左扭右扭摸两把头发,水滴状的珠子左右地晃,差点抽到皇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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