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奇不由看了看世子殿下。 祝盛安道:“给少夫人再牵一匹马来。” 宋奇连忙领命去牵马。胡仁怀在一旁,正同人讲话:“要不要我们捎你一程?你是回澹州吧?” 那人背着个药篓,温声说:“我跟着军爷的队伍走就行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雀澜看了过去。 这人背对着他,夜里也看得不甚清楚,只能看出身形高大周正,是个乾君。 这时,宋奇牵着马过来了:“少夫人,您骑这匹马。” 雀澜道:“有劳。” 那边的男子听见声音,回头看了过来。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不敢相信似的,喃喃道:“雀澜?” 雀澜也愣在原地:“齐大哥?” 正准备上马的祝盛安动作一顿,看了过去。 这背着药篓的男子身长八尺余,长相颇为清俊,眉眼舒展随和,一看就是温和好脾气的人。 而且,他是个乾君。 祝盛安眉头皱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正要向那男子走过去的雀澜:“这是谁?” “这是我在嵋州认识的朋友,齐韫言。”雀澜道,“我同师父失散后,四处躲避抓捕,齐大哥收留我在他的药铺里躲了很久。” 又转向齐韫言,说:“齐大哥,这是世子殿下。” 齐韫言看了一眼祝盛安抓着他的手,顿了顿,才抬眼看向祝盛安:“草民见过世子殿下。” 他眼神温和,但直直看着祝盛安,并不胆怯。 祝盛安微微眯起双眼。 两名乾君的对视,带着微妙的火药味。 雀澜并未察觉,在旁问:“齐大哥,你怎么会来澹州?” “嵋州动荡,母亲怕卷入是非,我们就搬了出来。还没想好去哪儿,这几日暂时在澹州落脚。”齐韫言温声解释。 “好巧,我这阵子也在澹州。”雀澜高兴道,“你们现在住在哪儿?刚到澹州,屋子是不是还没收整好?我一有空,就去给你帮忙。” 祝盛安在旁咳了一声:“你得闲,该好好理一理院里的账本。我这阵子忙,没空替你理账了。” 世子殿下本也没叫他理过账本,这么一说,雀澜有些摸不着头脑。 齐韫言倒是很识趣,说:“附近的邻居很热心,已帮我们收整好了,用不上你帮忙。” 说着,他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前几日我刚来澹州,闲逛时在一家当铺看见一把好剑,便买了下来。” 他朝雀澜温柔一笑:“你不是一直说没有自己的剑么,我买的这把还不错,你可以来看看。” 祝盛安脸色一变。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难道他没能给雀澜买到的那把剑,恰好叫这姓齐的买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8 17:29:54~2022-06-09 00:2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芋泥多多、每天热成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瞿清、小季叔叔Yang、喵二泡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欠条 雀澜显然也想到此节,连忙问:“齐大哥在哪家当铺买的?” “好像是叫钱记当铺。”齐韫言道,“那剑上刻着‘无畏’二字。” 雀澜一下子笑开了:“正是它!我那日也看中了,只是……”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祝盛安一眼,没再说下去。 祝盛安的脸色黑了。 他知道雀澜的下半句话。 只是世子殿下没让买。 这下好了,他没让买,别人买来送给雀澜了! 祝盛安冷着脸,磨了磨后槽牙,说:“既然你同我夫人是故交,我们便带你一程,你骑这匹马罢。” 他一手拉过了雀澜:“夫人和我同骑。” 雀澜没来得及反驳,世子殿下一手将他一搂,带着他一块儿翻上了马。 他连忙回头去看齐韫言:“齐大哥,那到了澹州府,我再……” 祝盛安一抽马鞭,马儿立刻向前冲了出去,雀澜的后半句话淹没在了风中。 回到王府别苑,天都快亮了。 雀澜好好洗了个澡,洗去满身的血污,两个小童为他仔细烘干了长发,他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爬进暖烘烘的被窝,倒头就睡。 清晨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进来。 不一会儿,身旁微微下陷,熟悉的雪松气味传来。 雀澜已经迷迷糊糊要睡过去了,下意识闻了闻这香气,喃喃道:“殿下……” “怎么?”祝盛安在他身后低声应了。 听见了他的回应,仿佛心底里的最后一根弦也松了,雀澜一下子陷入了黑甜的睡眠。 祝盛安等了一会儿,只等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挪近了一些,盯着雀澜的背影,不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两人奔波了一整晚,这一觉从清晨直接睡到了下午。 雀澜是被饿醒的。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推了推旁边的祝盛安:“殿下,什么时辰了?” 祝盛安没动。 “殿下?”雀澜疑惑地凑过去,才发现世子殿下眉头紧蹙,似乎在做噩梦。 雀澜皱起了眉,这下不敢叫他了。 他小时候听说过,做噩梦的人得让他自己醒来,强行叫醒,会吓丢魂的。 被噩梦缠住的祝盛安嘴唇蠕动着,似是极力想发出声音,雀澜凑近去听,却只能听到模糊不清的呓语。 怎么会做噩梦呢? 雀澜思索着,同世子殿下同床共枕也有一个多月了,从没发现他会做噩梦啊。 脑中忽然闪现昨夜的画面,祝盛安一剑斩下偷袭他的黑衣人,黑衣人喉咙喷涌的鲜血一下子全溅在他脸上。 雀澜愣住了。 他竟然忘了,世子殿下以前是不杀人的,因为怕被血溅到脸上。 他第一回 杀人,是自己为他挡刀时。
第二回 ,就是昨晚,自己被人偷袭时。 雀澜咬住了嘴唇。 他杀了人,便又梦到浔山的事了么? 祝盛安仍紧紧皱着眉头,深陷在噩梦里。 那张英俊的脸一皱起来,仿佛让他的心也跟着皱了起来。雀澜忍不住想,从十六岁到现在,世子殿下把这件事一直闷在心里,这个没人看得见的伤口,到底腐烂成什么样了呢? 他忍不住伸手,指尖去抚他的眉心。 这时,祝盛安猛地睁开了眼睛。 雀澜立刻收回了手,凑过去:“殿下,没事罢?” 祝盛安喘着气,似乎还没从梦境中脱离出来,怔愣地望着雀澜。 “你做噩梦了。”雀澜轻轻拍他的胸口,帮他顺气,说,“是梦见了浔山案么?” 祝盛安并未回答,缓了一会儿,偏过了头:“无碍。” 雀澜知道他不愿再提,便也不追问,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对了,殿下,和你商量个事儿。” 祝盛安斜眼看向他。 “那时我威胁殿下与我过小定,本是想待在殿下身边,观察殿下的为人。”雀澜道,“现在我相信殿下定会铲除青莲教,帮我救出师父。那我们是不是……” 祝盛安脸色一变,盯着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个?现在这样不好么?” 雀澜说:“先前是我剑走偏锋。那时孤注一掷,也没有考虑周全,昨日碰到齐大哥才想起来,我现在的身份,在外行走都不方便了。” 祝盛安显然是被他气着了,坐起身,说:“一开始要过小定的人是你,现在要悔婚的人也是你。就因为一个行走不方便而悔婚,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雀澜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小声说:“那时与殿下约定的,就是……” 祝盛安根本不想再同他讲话,朗声道:“来人!” 刘叔带着一众下人鱼贯而入。 两人分别梳洗,刘叔在旁伺候着,说:“殿下和少夫人可累着了,从早上歇到这会儿,都能吃晚饭了。” 雀澜早已经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当下也顾不上与世子殿下吵架,连忙说:“那就赶紧上晚饭罢。” “早就备着了。梳洗完,到了饭厅就能吃。”刘叔笑道。 雀澜让伺候的小童给自己草草挽了个发髻,就起身往饭厅跑。 两人坐在饭桌边,雀澜风卷残云,很快吃了大半桌。肚子里有了饱意,他便将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开始同世子殿下搭话。 “殿下,怎么会这么巧。我没买到的剑,竟叫齐大哥买去了。”想到这剑失而复得,雀澜开心得不得了,“我同它还是有缘分的!” 他这下是高兴了,可祝盛安不高兴了。 世子殿下凉凉道:“一把破剑,也值得你这么惦记。” 雀澜道:“我觉得它很好。” 祝盛安道:“破铜烂铁。” 雀澜好脾气道:“殿下见过的好东西多了,稀世珍宝才配得上殿下。可我这样普普通通的人,就配普普通通的剑,够了。” 他这么说,祝盛安心里不是滋味。 “我不是贬低你。”祝盛安道,“你就没想过,自己也能配稀世珍宝么?” 雀澜笑了笑:“我可没有那样的好运气。” 他道:“今日起来晚了,明日我去找齐大哥。” 想到他要同齐韫言在一块儿,祝盛安脸色就不好看,冷哼了一声:“你这是已默许他可以送剑给你了?” “我当时说了可以买来送给你,你为何不要?现在又要了?” 雀澜一愣。他和齐韫言互相救过彼此的性命,而且都是在对方最困难的时候,这份雪中送炭的交情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齐韫言根本不使剑,他会买下这剑,原本就是为了雀澜。雀澜若是因缘巧合得了什么珍奇医书,也会留给齐韫言。这是朋友之间惺惺相惜的默契。 然而这么说出来,只怕骄傲的世子殿下会受不了比不过齐韫言,去找齐韫言的麻烦,雀澜只能说:“我会付钱给齐大哥的。” “你要付钱,那他会收你的钱么?”祝盛安一边问着,一边在心里暗暗咬牙。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招,早知道何必要雀澜先低头,他先把剑买下来,雀澜上钩不是迟早的事么! 雀澜道:“不管他收不收,我肯定要付的。” 祝盛安将筷子一搁:“你拿什么钱付?” 雀澜愣住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忘了,自己是个只有二两零七十九文钱的穷光蛋。 祝盛安看着他,略带嘲讽:“要找我借?” “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不要我的东西么?” “……”雀澜十分难堪,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在旁伺候的刘叔急得一个劲给世子殿下使眼色,求求这位小祖宗别再抓着少夫人的痛脚猛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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