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长得俊俏,笑起来眉目弯弯,甜得不得了。祝盛安不想痴痴看着,显得没见过美人似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着他,嘴角也勾了起来。 不过这笑容一闪而过,雀澜很快就回转身,跟在宋奇后头走进了驿站。 祝盛安在后头慢慢地走,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喃喃道:“半年……” 这么想想,时间过得真快,他和雀澜的小定都已过去大半个月了。 祝盛安将这片刻的神思恍惚挥去,走进了驿站。 周师傅将藏在床板底下的小木盒找出来,打开:“这就是从那胎尸肚子里找出来的东西了。” 雀澜凑了过来:“地图?” “是大周舆图。”祝盛安盯着那卷羊皮,“不过,好像有些不同。” “老夫也没见过详细的舆图,看不出什么异样,还是请殿下带回去细看。”周师傅道。 祝盛安合上盒盖:“除了这个,没发现别的东西?那胎尸沉甸甸的,肚子里应该有很多东西才对。” 周师傅摇摇头:“重是因为肚子里灌的是朱砂。一碗朱砂就有数斤重了,一肚子的朱砂,那能不重吗?” 把这样一具胎尸称为“供子”,在胎尸肚子里灌满朱砂,又在朱砂中埋一卷羊皮舆图,这是什么名堂? 从周师傅处出来,两人登上马车,祝盛安便转向雀澜:“夫人熟识青莲教,可有什么见解?” 雀澜道:“之前我已同殿下讲过了骷髅抱庙。但那时没告诉殿下,这东西只会出现在青莲教率下的土匪窝点附近。” “我猜测,那些下降头害人的说法只是迷惑人的。这东西应该与青莲教如何联系土匪、指挥土匪行动有关。” 祝盛安道:“要指挥土匪行动,派人来传信不就行了么?何至于如此复杂。” “青莲教纠集起来的土匪,是一群乌合之众呀,与殿下的亲兵、民兵们可不一样。”雀澜道,“各个窝点的土匪头目之间互相不认识,他们也认不全青莲教内的人。” 祝盛安明白了,思索片刻:“青莲教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若靠人传信,极易被人作祟。青莲教又没法效仿朝廷,将军队统领和率臣分开,以虎符授兵权,土匪哪会认青莲教派下去的‘率臣’。” 祝盛安摸着下巴:“可是,就凭这一卷舆图?” “还有那小庙的石砖、庙下的白骨。”雀澜道,“我在青莲教潜伏时,曾仔细看过骷髅抱庙,白骨会刻明哪几块石砖有字,而石砖上的内容,像密文本一样。” “所以,只要传来密信,对照密文破解,就能知道如何行动。密文的规则,应当只有那么一两个人知道,旁人无法作祟。” 祝盛安略感惊讶:“青莲教还有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也不全是窝囊废嘛。” “若都是窝囊废,哪能闹腾这么多年。”雀澜斜了他一眼,“殿下不是在那破庙里找到一支小竹管么?那里头有什么?” 祝盛安支起下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雀儿,我想知道,你那时为何会来找我呢?” 雀澜微微一怔,像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你胸怀远阔,有胆量,又很聪明,我有意同你坦白交心。”祝盛安望着他,“但若你先前根本不知此事,那我的坦白只是让你无端卷入旋涡罢了。” “你要我帮你找师父。但你师父武功高强,是为何会失踪、是怎样的势力让他失踪呢?”他道,“你得找一位世子殿下才能帮得起这忙,说明你们先前卷入的事,也不是小事罢?” 雀澜望着他,道:“我全都告诉殿下。” “本来我也是要同殿下讲的,只是……先前我们师徒二人找过好些高官贵族,他们要么急急撇清,要么反过来封我们的口。我们一面应对那些人的暗杀,一面躲避官府的搜捕,师父就是为了引开他们,才与我失去了联系。” “我只有一个人,万事须得小心。先前多番试探,还请殿下见谅。” 祝盛安笑了笑,拍拍他的背:“同夫君讲话,不用这样客气。” 雀澜只以为他在开玩笑逗自己,便也一笑,接着说:“我们发现,有人私采金矿。” 祝盛安眉心一动。 雀澜看着他:“殿下在腊子山的仓库里也找到了许多黄金,我想,殿下也早有猜测了罢?” 祝盛安的手指轻轻在自个儿膝盖上敲着,一时没有作声。 “如何?我所知道的,是不是同小竹管里头的东西,指向同一件事?”雀澜道,“殿下不必担心我无端卷入旋涡,我早已在旋涡之中了。” 祝盛安斜眼看着他:“你去翻过仓库,早猜到那竹管里写了什么,偏等我先提坦白交心。狡猾。” 雀澜也支着下巴,同他对视:“殿下先提,可我先坦白了呀。” “所以,现在就等我坦白了?”祝盛安虚点一下他的鼻尖,“狡猾到家了。” “为了铲除青莲教,我在藩地西边各州都安排了密探。最初是密探传信回来,说澹州常有青莲教活动,腊子山上有‘了不得的东西’。正巧陛下命王府剿灭腊子山山匪,我便带兵过来了。” “在山匪的仓库里只发现了大量黄金,得了竹管里的密信,才知道有人私采金矿。”祝盛安回想一番,“不过,再加上你发现的林知府与青莲教的通信,密探又将密信藏在破庙中……” “他想告诉我的,应该是倒卖官粮、私采金矿,还有青莲教养私兵的事罢。” “不止。”雀澜看着他,轻声道,“官粮、金矿、私兵,合起来,他们就粮、钱、人都有了,这是想……” “慎言。”祝盛安打断了他。 随即,他又觉得这语气太生硬了,怕雀澜不高兴,补充道:“你我心中知道就好,这话不可挂在嘴边。” 雀澜撇撇嘴:“知道了。” 他转向车窗,不再看祝盛安了。 世子殿下支着下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生气了?” 雀澜没搭理他。 “若只是铲除□□,我还能管管。要是他们野心这样大,可不是我一个人能管的。”祝盛安道,“我不是推脱责任,你也知道我爹娘就我一根独苗,要是我折在里头,他们找谁哭去?将来东南又会落在何人手中?” “我知道殿下一步都不能走错。”雀澜望着窗外,“可除了殿下,还有谁有这个本事呢?” 祝盛安笑了一声:“你在夸我呢。” 他握住雀澜双肩,将他转回来,看着自己:“我一个人管不了,还能找帮手。我保证不会坐视不管,好不好?” 得了他的保证,雀澜又担心起来了:“可是,殿下是藩王世子,身份特殊。卷入这样的事中,若有人故意泼脏水,殿下可说不清。” 他微微蹙着眉头的模样,真是楚楚动人,祝盛安实在没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所以,我要早早同陛下表明真心。这个帮手么,也请陛下去选罢。” “嗯?”雀澜奇怪地避了避他的手,“殿下摸我做什么。” 祝盛安一本正经道:“我不喜欢看人皱眉,我给你抚平。” 雀澜好笑道:“要是不认识的人,殿下也去给人抚平?” 祝盛安一挑眉,道:“我长了嘴,还会骂人,何必动手?” 雀澜扑哧一笑,嗔道:“殿下调戏我,我不理你了。” 他不同祝盛安坐在一处,到窗边坐去了。 而祝盛安听了这一句娇嗔,半边身子都麻了,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这似乎就是打情骂俏? 雀澜是因为修习媚术,如此说话习惯了,还是…… 这时,望着窗外的雀澜忽然开口:“殿下,这家酒楼好豪华,我们在这儿用午饭好不好?” “依你。”祝盛安说完,才去看那酒楼。 怎么是醉春楼?
第26章 暧昧2 先前祝盛安到腊子山剿匪,就在澹州落过脚,澹州府的两处勾栏,一处是花娘,一处是相公,他都去过。 倒不是他风流好色,而是这地方消息灵通,他习惯了一到新地州就先去勾栏打听风土人情,摸清本地物价。 雀澜点的这家醉春楼,就是相公馆子。 马车停在醉春楼门前,两人下了车,宋奇悄悄凑过来:“殿下,您和少夫人一道来这儿……这合适吗?” 雀澜听见了,疑惑道:“什么不合适?” 宋奇扯出一个假笑:“没有,没有。” 雀澜又回过头去看面前这家酒楼:“怎么到中午了,这酒楼的门还半开不开的。” “……”祝盛安道,“要不要换一家?” “不换了。一路走过来,这家最大。”雀澜提着裙摆,往酒楼大门走去。 如今雀澜同祝盛安过了小定,吃穿用度由下人们打理,常穿的衣袍早换成了已婚坤君的制式,因此往祝盛安身边一站,旁人就都认得他是少夫人。 他如此走进醉春楼的大门,里头困得直打哈欠的迎客小厮立刻精神了,谨慎地迎上来:“这位夫人,您有何贵干?” 雀澜奇怪地看他一眼。这小厮不像迎客,倒像提防他砸场子一样。 “我来酒楼,当然是吃饭了。” 雀澜说完,后头祝盛安也进来了,道:“开个雅间,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他今日要同雀澜出门,注意仪表得很,小厮在澹州哪见过这么俊的爷,一时间眼睛都看直了。 而祝盛安身后,还跟着一众佩刀亲兵,一下子就把醉春楼的大堂挤满了。 这下,小厮再没眼力见,也知道这是谁了,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圆了:“世、世子殿下……” 掌楼相公急匆匆从楼上下来,一把揪住小厮的耳朵,将他拎去了一边:“狗东西,没长眼呀!” 他谄媚地凑到祝盛安跟前:“世子殿下,您好久不来了,咱们银柳想您想得人都瘦了。我这就把他叫下来陪您呀?” 雀澜在旁听见,瞪大了眼睛。 他虽没逛过秦楼楚馆,但也听说过,没想到自己挑的这家酒楼,竟然是个相公馆子,怪不得进门前宋奇还问合不合适。 不过…… 雀澜开口道:“殿下来过这里?” 祝盛安面色镇定,可背上已出了冷汗,含糊道:“初入澹州时,来过一次。” 掌楼相公这才看见雀澜,见他身上穿着已婚坤君的衣裙,又同殿下一道来的,猜也猜到是谁,登时傻了。 “少夫人也来了呀,我这眼神真是……”掌楼相公苦笑着,看着周围一圈带刀亲兵,不知道今日自己这楼里要被砸成什么样。 雀澜上下打量他。 他没见过相公,原来就是这样的,抹着淡妆,眉毛修得细长,面上刮得干干净净,嘴上涂着鲜艳的胭脂。 雀澜道:“开个雅间,上些招牌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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