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到铁门打开,便看了过来。 霍文煊先走了进去,刘滨轻笑一声,“今年来得晚了些呀。” 霍文煊也轻笑一声,“你以为我很愿意来看你么?” 刘滨放下书,抬起头看他,“愿不愿意的,咱们也是老朋友了。这样也好,总比没人来的强。”
第92章 9.06为父申冤*-*-*-* 霍文煊走进去,丁慕山也跟着走了进去。 刘滨见到还有一个人,惊喜地挑挑眉,“哎哟,今年这是吹的什么风?竟然还有一个小美人来看我。” 丁慕山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刘滨坐在椅子上,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摆起了架子,“你是何人啊?见到本王,为何不跪下行礼?” 霍文煊回头看了一眼丁慕山,丁慕山壮了胆,底气十足道:“先帝已经废你为庶人,而我是朝廷九品官员,要跪也是你跪我才对。” 刘滨听到这话,不怒反笑,托着腮看着他,“这小美人倒是有个性,我喜欢。霍文煊,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给我送的礼物。” 霍文煊白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丁慕山道:“我叫丁慕山,我是丁卯的儿子。” 刘滨听到丁卯这个名字,忽然收敛了玩世不恭地笑容,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地望向丁慕山,仔细打量着他。 丁慕山又问:“你还记得丁卯是谁吗?” 刘滨望着他道:“原本忘了,但是见到你,我又想起来了。” 丁慕山走近了一步,“你还记得他是怎么被你害死的吗?” 刘滨坐直了身体,好奇地望着他,“看你的样貌,确实跟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你比他更俊俏。只是我不明白,他何时有了一个儿子?” 丁慕山道:“这也不需要向你交代吧?” 刘滨笑道:“怎么不需要?他可是我的男宠。” 丁慕山气得又上前一步,越过了霍文煊,“你住口!” “想不到他还真是有本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大了女人的肚子,连我这个夫君都不知道,看来他死得也不算冤,谁让他背叛了我呢?” “明明是你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强取豪夺,逼迫我父亲,他不肯,你就冤枉他,害死他!” 刘滨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番,忽然伸手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丁慕山吓得退了一步,抓着霍文煊躲到了他身后,霍文煊一拳挥过去,将他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刘滨站稳了,揉了揉被他打痛的脸颊,笑道:“这细皮嫩肉的,真是比你爹还要水嫩。” 霍文煊吼道:“下贱坯子,少在我面前发春!信不信老子立刻阉了你!” 刘滨大笑起来,“霍文煊,你急什么?难不成他也是你的小情人?” 霍文煊又上前踹了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跟你这种人废话真是多余。”他回手冲丁慕山伸出手,丁慕山便将状纸拿出来递给他。霍文煊随手一扔,将状纸扔到他脸上,烦躁道:“快点签了,按上手印,我可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 刘滨捡起状纸看了一遍,忽然抬起头望着丁慕山,哈哈大笑起来。 霍文煊又踢了他一脚,“笑屁笑!赶紧签!”说着便提着他的后领子,将他整个人拎起来,扑在桌子上,扔了一支笔给他。丁慕山也赶紧从袖子里掏出准备好的朱砂盒,打开放在桌上,好让他印手印。 刘滨还是没有止住笑,他抬头看看霍文煊,又看看丁慕山,好奇道:“你大费周章求着霍文煊带你进来,就为了拿到我的签字画押?” 丁慕山撇嘴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是天经地义,但阁下得先帝特赦,即便是作恶多端也能保住一条命,我也不能杀了你为父报仇,但总能还先父一个清白,总不至于让他一直含冤。” “他倒是生了个孝顺的好儿子啊。”刘滨又望向丁慕山,玩味道:“要来天牢探监,这可不是一般的人情,你是怎么说服霍文煊帮你的?是不是以身相许了?” 霍文煊气得差点又冲过去揍他,“不要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丁慕山竟然淡定地拉住霍文煊,义正严词道:“阁下方才说,没有人来看你,即便是霍侯爷来,也是打……也是找你的麻烦,你可知为何?因为这世上已经没有记得你的人,即便是记得,也都是记得你的坏处,没有人记得你的好处,没有人会想念你,这都是因为你多行不义,害人害己。而我爹虽然死了这么多年,仍然有人记得他,仍然有人会为了他申冤,这便是他和你的不同之处。即便你身为皇子龙孙又如何?即便你曾经分光无限又如何?即便你有先帝的特赦又如何?终究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众叛亲离,无人问津。可见人生在世,还是要活得问心无愧,否则坏事做得太多,终有老天来报应。”
第93章 9.07为父申冤*-*-*-* 霍文煊听到这话,也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看得透。 刘滨看着手里的状纸,苦笑了一声,“想不到我活到了这把年纪,竟然要一个小娃娃来教我做人,还真是可笑。” 霍文煊冷笑一声,“可笑的是你自己,这都是你自找的。” 丁慕山道:“侯爷说的不错。原本你可以做一个富贵王爷,衣食无忧,可你偏偏要倒行逆施,花天酒地,残害忠良,背叛先帝,这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天下人都说先帝仁慈,念在父子之情才没舍得杀你,但其实,要杀了你才是便宜了你,要你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度过一生,才是真正的折磨你。你曾经那样风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却只能被囚禁在这里,没有自由、没有权利、什么都没有,对你这样的人来说,剥夺你的一切,却偏偏不剥夺你的性命,才是真正的惩罚。” 刘滨听着他的话,震惊地望着他,就连霍文煊也震惊了。他从前一直不能理解先帝为什么不杀了这个乱臣贼子,偏偏要留他一条性命,如今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虽然这孩子说得诛心,但却不无道理。或许先帝是真的仁慈,却也未必不是想这样折磨这个背叛自己的儿子。 刘滨忽然大笑起来,空荡的牢房里回荡着他的笑声,格外恐怖而诡异。他捂着自己的脸,眼泪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他绝望的望着灰秃秃的房顶,茫然道:“父皇,原来你不杀儿臣,竟然是为了这样折磨儿臣吗?” 霍文煊看了看丁慕山,也不说话了。 刘滨自己哭了一会,状若疯癫,却又突然收住,将他的状纸在桌上摆好,仔细地看了一遍,抬头看了一眼丁慕山,“文辞流畅,条理清晰,果然是好文章,不亏是丁卯的儿子。” 丁慕山打开了朱砂盒的盖子,推到了他面前,“我爹含冤而死,只求阁下能还他一个清白。” 刘滨玩味地看着他,“你凭什么认定我能签字画押?若是我偏不肯,你还能拿我怎样?” 霍文煊拍桌道:“刘滨,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丁慕山道:“听说阁下有一个独子,原是你府上一名舞姬所生,虽然这舞姬早已被处死,但这孩子却被交给燕王殿下抚养,如今大概也与我年纪相仿了。听闻燕王夫妇甚是嫌弃这孩子,将他扔在别院,甚少照看,毕竟他是逆臣之子。若是我雇一个杀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而你这唯一的孩子死了,可就绝了后了。” 刘滨惊诧道:“京城地界,天子脚下,你胆敢买凶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丁慕山一脸认真道:“你是个乱臣贼子,也好意思跟我讲王法?” 刘滨指着霍文煊道:“你当着霍侯爷的面,就说要杀我的儿子,你只不过只是个九品小官,岂非太过嚣张?” 丁慕山看了一眼霍文煊道:“霍侯爷如此痛恨你,他非但不会举报我,说不定还会助我一臂之力。他固然公正严明、嫉恶如仇,但遇到你这样的卑鄙小人,倒也不必跟你讲道义了。” 霍文煊赞同地点点头,甚至想给他竖一个大拇指。 刘滨笑着摇摇头,“好啊,丁……”他说了一个字,就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 “丁慕山。”他自己强调道。 “丁慕山,果然非同寻常,软硬兼施,手段了得。你爹若是有你一半聪明,便不会那么容易死在我手上了。”他说着,便拿起笔,蘸了墨,在状纸的末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将拇指伸到朱砂中蘸取了红印,印在了自己的姓名上。 丁慕山见到他签字画押的动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又轻轻地落下了,就像一粒尘埃终于落了地。 刘滨拿起状纸还给他,丁慕山愣着,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痛快地签字画押,甚至忘了伸手去接,还是霍文煊一把抢回状纸,折好塞进袖子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算你识相,今天就放你一马。” 刘滨苦笑道:“那还真是多谢侯爷了。” 霍文煊懒得再多看他一眼,拉着丁慕山就要往外走,丁慕山走到门口,却又忽然回头道:“我爹不聪明,但还有我为他伸冤,他总算可以沉冤昭雪,但是你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孤独终老,永远不会有人为你喊冤,天下人只会唾骂你是乱臣贼子,这就是你的报应。” 刘滨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了一声,霍文煊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会诛心,刘滨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然都被他戳痛了。 丁慕山没有再看刘滨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又是来时那条长长的走廊。 两个人默默走着,谁也不说话。 霍文煊拿出了袖子里的状纸,先打破了沉默,“拿到了刘滨的签字画押,明日便可去府衙为你父亲翻案了。” 丁慕山方才一时冲动,说了许多话,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有些后怕,这才停下脚步,忽然跪在地上,对霍文煊磕了个头道:“多谢侯爷相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霍文煊见他方才还伶牙俐齿,道理一套一套,此刻却像是强弩之末,没了力气,便觉得有趣,故意逗他道:“若是我真要你报答,你报是不报?”
第94章 9.08为父申冤*-*-*-* 丁慕山抬头道:“侯爷有什么用得着下官的,下官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霍文煊笑道:“倒也不用你赴汤蹈火,只要你以身相许,就算是报答我了。” “啊?这……”丁慕山傻了,方才的伶牙俐齿全然消失,不知该如何拒绝,却也不能答应。 霍文煊板起脸,晃了晃手里的状纸,继续逗他,“我可是帮你拿到了废晋王的画押,帮你父亲洗清了冤屈,这样的大恩,可不能不报。你要想想,是你的清白重要,还是你父亲的清白重要?” 丁慕山望着他,忽然脸上一红,低头小声道:“可是侯爷,下官……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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