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李浔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担忧,“做不出什么事情来的。” “不怕的。”念生也跟着说了一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入虎穴要得虎子。” 李浔反拿着筷子敲了一下念生,“是焉得虎子,当初给你们请了个教书先生,也不认真学。” 念生嘿嘿笑了几声,但没什么悔过之意。 这两人都这么说了,那李重华自然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只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不要出了什么事儿才好。“那你,小心一些。” “好,好。”念生连连应是,眼神在他与李浔之间晃了一圈,说:“那念生就不打扰老爷和公子了,先走了。” 李浔摆了摆手,念生就收拾了食盒和已经空了的碗走了出去。 李重华看着暗自叹了一口气,想着是不是自己操心操太过了。 “今日来寻你,其实也是有些事儿的。”静了一会儿,李浔忽而又开了口。“算是好事儿。” “什么?” “我从……我请了一个医师入京。”李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许是发现是热的,有些不满地抿了一下唇。“能解你我身上的鸳鸯蛊。” “快到了,不日便可入京。” 作者有话说: 所以李浔到底是什么?
第58章 【伍拾捌】想错了道 挑了个没下雪的傍晚,念生去了赵含秀和戚春文的家。 戚永贞对外头说得好听,是个别院,其实也就是一个围墙框进了两间厢房而已,大多数不算富贵、生活也还过得去的住的也都是这样的。 老爷和公子让他进来之后看看有没有异样,最好是看见了的都跟他们说。 念生跟着她俩迈进去的第一步,最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浓郁到让人头晕目眩的香气,这气味都仿若有了实体,缠着人的四肢教人走得越发缓慢,最后动弹不得。接着又卷住了他的脖颈,慢慢地呼吸也变得困难了。 让他一时之间,都没有精力去打量周围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母女二人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果然是做香囊的,你们院儿果真是香气袭人啊。”费了好大的劲儿,他才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赵含秀对着他笑了一下,“都是,吃饭的,家伙。” 念生点点头,“是的,是的,就应该是这样的。”他可不能把心中的疑惑和那些异样说出口。 “饭菜,做好了。”赵含秀将他带到了院墙旁的一个草棚下,此时那里已经搭好了桌子、摆好了碗筷了。“你们坐坐,我去,端。” 他站在棚外留心多看了几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儿,最后又多看了几眼赵含秀。 怪,可真是怪。 这院儿里怪、赵含秀今儿个也怪。 怎么就是说话也一顿一顿的了,只有几个字儿的话都没有办法一口气儿说完似的。 “我们坐在院儿里吃酒吗?”他笑着问了一句,没对着戚春文说,因为这几日也算是了解了,这戚小姐说话不清不楚的,他老听不大懂。 但戚春文却答了他的话,寡淡的脸上没有表情,因为瘦弱,站在暗的地方那眼睛的地方就像是只剩下了两个黑黢黢的洞。 “你还想在哪里吃?”说话的时候嘴巴幅度很小地在动,似乎声音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去我们的房里吗?” 念生有些隐隐地发毛。 却还是神色镇定地说:“我倒是没事儿,只是想着这天寒地冻的,怕冷着你们。” “没事,没事。”赵含秀对着他笑了,“我们,不怕,冻。”说完,她就转身进入了厨房去拿菜。 都这么说了,念生要是再多问、多做些什么,定会显得行径怪异,于是只得就势坐在了草棚下的长板凳上,可惜没法儿直接进去看了。 戚春文也跟着坐在了他的对面,但万幸垂着头没看他。 冬日里天黑得快,念生来时天光尚有半分亮,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彻底暗了下来,桌子上也没点盏灯,能看清的东西变少了很多。 只有厨房点了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的光从窗子透出来,勉强能照亮一些什么东西。 眼见着戚春文还垂着头,念生也就大着胆子、趁着夜色打量起周围来。 这母女二人住的地方说大还真的不算大,抵不上掌印府的没名小院儿,任凭谁都猜不透戚春文居然会是户部尚书的女儿。 原本就不算太大的院子里头摆满了竹筛,里头满满当当装的都是各类的香料,这冬天没有太阳的,也不知道在晒些什么。这院里的四个角,都放着一个大概有一普通女子高的大水缸,从他这个位置,也瞧不出里头是不是有水。 香料多,但也没看见有种花花草草的痕迹。 “你在看什么?”戚春文忽而幽幽地出了声,给念生吓得一激灵。 他转头回去看,发现她抬了半个头,两个黑黢黢地眼睛看向了他,念生看不清她的表情。 “没什么。”他暗地里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结巴和慌张。“想着这么大的水缸,你们母女俩挑估计也难,下次来帮你们挑满了。” 戚春文嘿嘿地笑了几声,笑声比说话时的声音还要细弱,仿若卡出来的几个短促的音,只是身体随着笑动了几下。“现在不需要了,天热了才要。” “喔,是,天热了是更废水一些,那天热了再来帮你们挑。” “天热还要很久呢。”这句话念生隐隐地听出了几分可惜的情绪,“你能到那个时候?” “为什么不能?”那最好还是不要能,念生在心里补了一句。 这地方、这母女二人实在是诡异得很,看着都不咋正常,他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想和这样的人久处,希望老爷和公子早日办完这件事儿。 戚春文就又回了认识的第一天,问他,“你想要什么?” “我不要什么。”念生回得很快,“要是你真想给我什么,那就给我一个你们做的香囊?” 戚春文又嘿嘿地笑了几声,“好呀,给你我们做的香囊。” 说完这几句话,赵含秀也用一个褪了色的漆盘端着饭菜出来了,念生凭着气味和暗光看清楚了菜色,一盘啜菽、一叠煸炒豆干儿、一碗白菜炒肉、一碗骨头汤,都是最为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上头还冒着氤氲的热气,菜的味道随着热气一起钻入他的鼻中。 这终于给了念生一种还在人世的感觉, 随后,赵含秀又拎了一壶热酒出来。 “小虎,喝酒。” 念生没把自己现在的名字告诉她们,也没编一个假名出来,老爷跟他们说过,做事情就是要假话掺合着真话,这样人家就会以为假话也是真的。 “好,好,谢谢赵姨。”念生端着酒杯上去接。 凑近的时候闻到赵含秀身上有一股十分浓烈的丁子香的味道,像是刚刚离开的这段时间,用丁子香压出来的油洗了个澡。 整个人都腌入味了。 他原先也是不认得这个味道、不晓得叫什么名字的,只是来之前老爷特地教他认了几种,没想到还真的就派上了用场。 那里头可是放了成堆的丁子香不成?但念生也不好直接去问。 只得装得无知些,“赵姨,你身上这股味道还怪好闻的,是什么啊?”这话说完他就呸呸呸了几声,“原本只是想问问什么香,现在说出来怎么觉得我这么下流呢。” 赵含秀被他逗笑了,扯着嘴角的皮勾出了一个笑的模样,“你喜欢,这个,味道?” “那给你做一个这样的香囊,要不要?”戚春文接了后半句话,又说:“方才不是还说想要一个?” “是,是。”念生也勾了一下唇角,心中却是有些不满。 这母女二人一人一句,一下就把他真正想问的带过了,什么也没知道。 “喝酒。”赵含秀给他的小酒杯里满上了。 他不常拿酒杯喝酒,这么一小口喝得不过瘾,但现在却是庆幸只有这么点,万一醉死过去了,被人抛尸乱葬岗都不知道。 念生准备入口,却发现赵含秀和戚春文都呆坐在长板凳上看着他,似乎没有做些什么的打算,这让他又产生了一些惧怕,连忙将酒杯放下,勾着笑问她们:“你们不吃一些?” 赵含秀被这么一问,慌里慌张地回过头去看戚春文,对视了一瞬才急急地答话。“噢,噢,也是,要,一些的。” 而后给她自己和戚春文也满了一杯,举了起来。 他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感觉沁出了一些冷汗,不知道是该喝还是不该喝,又想着自己还没去那个厢房里看过呢。 - “掌印,你可觉着这事儿有些怪异?”李重华实在有些坐立难安,手里的丁子香被他捏碎,散出了一些香气。 李浔倒还是那样一副成竹在胸的懒散模样,“哦?哪里怪异。” 李重华碾了碾手指,碎块又被碾成了粉。“是我想错了,应是我想错了。”他心跳如鼓,对自己的厌弃敲的他头疼,却又让他清醒了一些。 在重云山庄时看过的《密诡簿》中的内容,又一并重现在他的脑海当中,那些被读过的字词变得更清晰了。 “曝晒七日,那人皮傀儡要曝晒七日。”他看向了李浔,手在微微颤抖,因为害怕深入虎穴的念生出事儿。“这样的寒冬腊月里,哪来的太阳让她们晒。 “即便真的是在她们的院儿里做的,这个时候也必定收拾干净,又哪里能够找的出什么来呢。 “再说那送到云锦阁的香囊,这也是这段日子才发生的事儿,雁音进院儿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这俩能还能扯在一块儿吗?我的意思是,半年前做的事儿,今儿个还能找出痕迹?” 他说着说着也没能捋得太清,只晓得现在自己也就只有一个想法。“掌印,念生那边怕是会有什么危险,你……” “不会有事儿的,你先别急。”李浔还是这么一句话,然后对此就不再提了。 转而说到了他刚刚提及的那些事情,“你倒也算是想清楚了,这事儿确实不对劲,也确实不是你刚开始想的那个样子。” 李重华看着李浔,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还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迷茫。 “不过现在看透了也不算迟。”李浔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张绢帕,拉过李重华的手,帮他把手里捏碎了的丁子香擦干净。“你也不用怕。” “你让念生去接近她们的时候,我也派人在查了。” “现在要注意的其实也不是她们两人。” 听着听着,李重华也就心静了下来,他闭了闭眼,品了几遍李浔刚刚说的那句话,恍然开朗般问:“所以我们要查的其实是买香囊的人,而不是卖的,对不对?”
第59章 【伍拾玖】别院走水 念生那酒杯的边沿已经碰到了唇,正想硬着头皮喝下去,怎料身后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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