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边,一棵棵大杨树,高高的直立着,此刻在秋意中褪去了叶子,干瘦的树桠上,挂着一轮金黄的太阳。如同烤熟了的馋嘴的大饼——夕阳不那么刺眼,透过树枝,倾洒在地面。树下,积了一层厚厚的枯叶,一个头戴白手巾的老妇人,正蹲俯下来,把枯叶往竹筐里面搂起。 袅袅的炊烟后面,是红红的砖,青青的瓦;红砖青瓦,错落有致的,是一间间屋舍;屋舍前,坐在躺椅上摇晃着,不时吐出阵阵青烟的,悠闲抽着旱烟的老大爷,怡然而又安详。年过半百,须发斑白,却又精神矍铄,满口的白牙还不曾有一只脱落;老人脚边,吐着红红的舌头,片刻后又汪汪叫,或者追着尾巴打圈转的,是一条大黄狗…… 头戴斗笠,赤脚麻鞋,牵着黄牛的农夫,口中哼唱着不知名的调子,正在归途。想着家中煮熟了饭菜的妻子,和可爱玩耍的孩童,不知觉加快了脚步。黄牛背上,不时一两只牛虻,嗡嗡飞过。 追逐打闹的是,一对对孩童。有的在玩着泥巴——捏成凹槽型,向地上一摔,便啪的一声;还有几个孩子,在踢着皮球玩——那是阿爸过年杀猪时候用猪尿泡吹起来的皮球。道旁,最顽皮的孩子,偷偷爬到了树梢,那里有一个黑黑的鸟窠,里面偶尔有两只雏鸟探出头来,甚至可以看到红红的鸟喙。也许小孩子是想把鸟儿掏出来玩耍,风流笑了,他小时候也做过这样的事。 只有屋舍,没有院墙,可以看到一个孕妇,身材胖胖的,似是怀孕七八个月的情形,粗布衣衫,左手端着一个瓠瓢,右手抓出一把秕谷子,向地上一撒,远处一群黄鸡,便都围了过来,争相啄食。 乡间小路,崎岖不平,马车行驶得并不快,而且不时颠簸,江雨欣便下了车步行,蓝沙沙和雪依也相继下车。 田野乡间,绝美风光,如诗如画,而三个女孩子,便成了这绝美画卷的画眼。 但风流却并未在意,他的目光被另一个女孩子吸引走了。 不远处,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穿着乌黑的短裙,裙角很短,还不到膝盖。裙角下,遮掩不住的是修长笔直的腿——穿着黑色紧身的裤子。裤子不知道什么材质,看起来丝滑而弹性十足,也许弹性十足的不是裤子,而是少女的腿。修长笔直而有弹性十足的腿下面,一双小脚踩着同样乌黑的小牛皮鞋,后脚跟高高踮起。 少女身材颀长,纤细的腰身,被束带扎得更加纤细,看的人忍不住想去搂一下。胸前的衣襟高高的鼓起着,但风流一眼便看得出来,不过是衣服下面多塞了些棉花。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甲涂成了红红的颜色,正在拿着木梳梳理刚在井边洗过的同样乌黑修长的发。细细黑黑的眉毛下,一个小小美人痣;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望着风流,媚眼如丝,眼眸似乎能滴出水来。 身边,一个小火炉,炭火烧得正旺,火炉上烤着的是两块带把手的铁片,红红的炉火,映得少女的脸颊也红红的,如同天边被夕阳染红了的云。风流正想不出来她烧炉火要做什么,却见她用湿毛巾垫着铁片的把手,然后把自己湿湿的头发,放在两片烧热了的铁片间。嗤嗤的冒着热气,但片刻后,放下铁片,而原本黑直的头发,已经变成了蜷曲状。 神奇的蜷曲的头发!如同西域美女那样的发型。原本黑直的长发在炙热的铁片烫过之后,完全变成了另一番风格,真的好神奇。 这真是有趣极了,风流看得简直乐开了怀。脚下一不留神,几乎被小路上凸起的石头绊倒。少女望见风流的样子,也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风流的眼睛,已经完全吸引在少女身上,移不开来。江雨欣真想把他眼珠抠出来扔掉。 风流不但眼睛被吸引住了,甚至脚步也被吸引过去了,他停住马车,向黑衣女孩子走过去。他不过是想问个方便,好晚上有个地方借宿。 江雨欣等便也跟了上去。 快到黑衣少女跟前的时候,听得远处一声孩童的尖叫。众人回头之时,却见爬到树梢去掏鸟窝的孩童,竟不小心跌落了下来。从高达数丈的树梢跌落,非死即伤,情况当真危急万分。 雪依还没缓过神来,却听风流低声说了句:“三妹小心”,随后风流的身影便激射而出,快得像一阵风,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树下,举起双手去接那跌落的孩童。毕竟他的轻功,无人能及。 明明是他去救那跌落的孩童,为什么要对蓝沙沙说一声:三妹小心? 孩童下落得虽快,但风流已然到了跟前,举起双手稳稳接住了孩童。 但他却忽然又把那孩童使劲掷了出去!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是从那孩童手中夺过来的。远远掷出的孩童在地上一个打滚站了起来,像皮球一样,又向风流扑了过来,身材矮小,却专攻风流下盘。风流脚尖一点,向后跃了开去。 而那几个玩皮球和泥巴的孩童,也忽然停了下来,不知从何处取出了匕首,向风流围了上去。 这些个孩童,原来竟然是练家子。有种人只是个子很低,但却并不是小孩,何况就算是小孩子,加以训练,也足以成为扼人咽喉的杀手。 风流想起来江湖上有个杀手组织,头目叫做赤木童子,听闻来自东瀛,看起来像个幼童,实则已过中年,是个侏儒。断了一只胳膊,却为人阴险毒辣,专门喜欢收养一些流浪孤儿,让他们学习搏击之术,自相残杀,能从中生存下来的,便训练成厉害的杀手。 而这时,那用铁片烫头发的黑衣少女,手中的炙热铁片,不知何时已凑向了江雨欣面颊。她举手投足,动作轻柔舒缓得像是跳舞,看的众人有些竟然走神。好像很慢,但等江雨欣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烧红了的铁片,已与江雨欣面孔不过数寸。
第68章 有惊无险 当的一声,黑衣少女手中的铁片已被击飞,却是远处的风流将手中匕首掷出,毫厘不偏的击落了黑衣少女手中铁片。 江雨欣总算反应过来,唰的一下拔出长剑,蓝沙沙也将雪依拉到了自己身后。 而这时,抽烟的老大爷用手中烟枪作武器、赶牛的农夫从牛肚子下面也掏出了一柄单刀、那喂鸡的胖孕妇,已经扯下了腰间衣服下绑着的枕头…… 这些人,竟然都是乔扮的杀手。 雪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那几人已攻到近前。 赶牛农夫手中鬼头单刀,势大力沉,刀刀劲风扑面;抽旱烟的老汉手中烟枪却是轻灵飘逸,招招不离要穴。江雨欣以一敌二,片刻之间已接连遇险,手中长剑每与赶牛农夫的单刀相交,都不禁颤上一颤,靠着芙蓉剑法施展开来,光影交织,勉强还能护住要害。 蓝沙沙医术高明,但功夫却并不比江雨欣高出太多,此刻手中又无兵刃,也是以一敌二。那黑衣少女手中铁片被击落,但她厉害的却是腿上功夫,修长笔直的腿,弹性十足,一套扫堂腿法施展开来,威力也是十足,又快又狠,带动地面落叶飞舞。 那喂鸡的胖“孕妇”,虽然手中并无兵刃,掌法却是颇为了得,虽是女流,但看她身子壮实,内力不弱,一掌掌劈了开来,掌风呼呼,带得蓝沙沙衣角飞扬。 蓝沙沙虽然临敌经验丰富,但要分心照看雪依,一时也占不了上风,她与江雨欣靠背御敌,将雪依护在中间。二人虽撑得住一时,但只怕片刻后就会不支。 好在风流早有准备,没有被那树上跌落的孩童所偷袭得手,他同时应对数名孩童,本不是难事,但他不忍痛下杀手,只是把靠近身前的孩童踢开或者逼退。但那些孩童却是一套不顾自身的打法,也不用护着要害,拼了命的要去刺杀风流。 那搂树叶的老妇人功力最是深厚,所处位置离风流不远,便选择了风流作为对手。风流一边应对数名发了疯的孩童,同时又要避开那老妇人时不时的长剑。 风流功夫极为了得,虽然平日里从不爱打打杀杀,而他武功根底却是无人可及。本来还不忍痛下杀手,但眼看江雨欣和蓝沙沙情况危急,便也顾不了许多,身后一名孩童手中匕首刺向风流大腿,风流也不回头,好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反脚一招后摆腿,踢在了那孩童肚腹,登时踢出了丈余开外,孩童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另外几名孩童怔了一怔,不由得慢了下来,像是被揭开掉扔在了地上的牛皮糖,不再粘人。风流趁势欺身而上,手中折扇一摆,将老妇人手中长剑荡了开去,同时左手擒拿,抓住老妇人手腕,咔嚓嚓两声脆响,伴随老妇人一声惨叫,手中长剑被风流夺了过来,而老妇人右臂却垂了下去。但她却发了狠,右臂虽不能动,左掌和腿上却不放松,向风流踢来,风流一个闪身避开。 风流且战且退,向蓝沙沙这边靠拢,左手夺了老妇人长剑,施展开来,虽然是左手,但丝毫不比右手迟钝。老妇人右臂不能摆动,身子不灵活,三五招之后,风流一个青光乍现,长剑直刺入老妇人左膀,接着飞身一脚将老妇人踹翻在地,一时起不来身。几名孩童被人豢养,只会些粗浅招式,全靠偷袭和狠辣,此刻失了先机,一时倒不足为虑。 风流侧目见蓝沙沙一个空档,便叫了声“三妹接着”,长剑掷给蓝沙沙,蓝沙沙抄手接着,刷刷刷三招施展开来,逼退身前二人,立稳了阵脚。而此时,风流已退至江雨欣身边,折扇架开老者烟枪,顺势又点在了赶牛农夫刀身之上,折扇虽小,扇骨却是纯钢打造,乃是风流得意的武器“逍遥扇”。逍遥扇在风流精湛内力御使之下,竟然把鬼头刀荡了开去。江雨欣压力顿轻,望向风流,却见他正笑嘻嘻看着自己。 这一刻,江雨欣忽然觉得,他不那么讨厌了,相反,却很亲切可爱。 可惜那农夫的鬼头刀和老者的烟枪却不可爱,便是这么一瞬,又招呼过来。风流皱了皱眉头,他体内余毒未清,功力尚未完全恢复,此刻也不想多耗,左臂在江雨欣腰间一揽,将她甩在身后,然后腰身一拧,伏低了身子,避开那农夫的鬼头刀。风流转身之际,逍遥扇在刀背一抵,借力打力,这一下快到极点,又是巧妙之极,那农夫用力过大,收刀不及,砍向那使烟枪的老者。老者忙举起烟枪一挡,当的一下,火星四溅,烟枪被鬼头刀砍断。风流刷的一下展开逍遥扇,扇缘划在使刀农夫右手腕,一道血珠,划过优美的弧线飘洒开去,那农夫的鬼头刀再也把握不住,跌落下来,而右臂,再也举不起来了,他这辈子,右手再也无法使刀。 刀是凶器,伤人害己,不能用刀,未必是件坏事。 那老者手中烟枪被鬼头刀砍断,加上看到那农夫被风流破了招式,鬼头刀落地,动作不由得缓了一缓,被风流拳脚几下抢攻,手忙脚乱,终于给风流抢先一招,在那老者右手肘下一托,顺势一带,老者右臂被卸脱了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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