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便有两名卫视应声而出,一左一右地拖着人就走。 而还跪在地上的王军医此刻便感恩戴德地边磕头边高呼,“谢将军开恩谢将军开恩。” 霍骁冷脸回身,自是不理会,只是快步朝帐门走去,而经过肖听雷之时,偏头对他迅速地说了几句话,语毕便打帘进了帐内。 帘子起合的一瞬,久安又看见个方才的人,就那么一身雪白地在帘后站着,见霍骁进去也不下跪也不行礼,单只是抬头看他。可惜霍骁的动作迅捷,身材高大,那人的身影一晃,顷刻又被挡住了。 久安站在原地,愣是一片迷茫,待他回转了些许神思,他只是觉出了两点,一是霍骁身强体壮,绝无毛病。二是此乃是非之地,自己应走为上计。 他想完了这两点后,便当机立断地回转了身。 可他甫一动脚,肖听雷却朝他走了过来。 身手矫捷地在久安面前一拦,肖听雷对他说道:“连卫长请留步。” 久安舌头不听使唤地说道:“天色已晚,在下以为,还是不扰将军休息为好。这就回去禀了赵将军,改日再来。” 说完一挺身就要走,可却再次被肖听雷拦住。 “不,此番,是霍将军要见你。” 久安极缓极缓地将黑漆漆的眼珠移向了肖听雷,一丝半点强撑的笑意当即凝在了嘴角。 “什……什么?” 肖听雷如他所愿地又说了一遍:“霍将军方才吩咐,留连卫长在此处,霍将军要见你。” 久安一口气堵在了喉口,窒息一般地瞪大了眼睛。
第69章 针锋相对 东营之内,袁峥带着林壁堂进了众人休憩的营帐。 为何要刻意避开久安之所在,另辟去处?袁峥有自己的考虑,他以为此人若与久安见了面,势必要惹自己不快,倒不如找个众目睽睽之所,便不怕他们逾矩了。 袁峥和林壁堂一左一右地坐在帐内等久安,皆是无话可说,偶有眼神相交,也均是皮肉不动地笑一笑,谈不上融洽。 袁峥虽八风不动地正襟危坐,可余光却定定地停留在林壁堂的身上。 他想,这就是林壁堂。 待袁峥拿目光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林壁堂打量了个遍,他很是不屑一顾,认为林壁堂虽生得不错,却不过是个徒有其表之人。久安年纪小,眼力浅,定力也不好,轻轻巧巧地就能被此人笼络去了。 袁峥越想越郁结,直将眉心拢成了山川。摇了摇头,他觉得朽木不可雕也。 林壁堂坐在另一端,一边心系久安,一边也悄无声息地去扫身旁的袁峥。末了觉得此人瞧着威严,可没准是个外强中干之辈,他素来不喜官道中人,见袁峥年纪轻气焰足,便以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他担心久安与他走得近,一是要受委屈,二是要受连累。 季川西与陆宣见这二位坐得犹如升堂老爷,有心想出去避一避,却不想袁峥忽然开了口,“天色不早,这还要往哪儿去?叨扰了谁,可如何是好。”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平白的有些影射之意。 林壁堂在一旁听了,自然听出了指桑骂槐的弦外之音。可他微微地抿了抿唇,故作不知地端然坐了,也跟着说道:“两位卫长大人多日辛劳,理当多多在帐内歇息才是。” 袁峥眼眸一转,扫了一眼林壁堂,心想久安厚脸皮的毛病说不准就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看着林壁堂冷脸伪笑,他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安与这样的人长大,怪不得一身傻气,非得是跟着自己,才能长成男子汉。 正是腹诽之际,董逵与卓真打帘走了进来。二人说着话,抬头便见了季川西与陆宣正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 而董逵正欲开口,则立刻看见了帐内多出了一个人,惊诧地挑了眉,“这……这是……” 季川西笑了笑,在一边坐了,道:“这位是林公子,来看望久安的。” 董逵听了这话,心中自然有诸多不解,心想究竟是何人竟然能跑到战线入得军营中看人?不过不解归不解,他面上也只是笑笑,道一声:“原来如此。” 林壁堂起身,落落大方地对着新进的两位紫禁卫作揖颔首,面上的笑容犹如春风,任谁都看不出破绽来。 董逵愣了愣,一边也跟着颔首,一边摆手请他归座。待他自己也落了座,卓真依着他坐定了,看了看林壁堂,他以为此人还真是当之无愧的南地美男子。 转首正要与董逵照例神交一番,却发现董逵的目光还落在林壁堂身上。 卓真微恼地眯了眼,用力地一推董逵。 董逵回了神,朝卓真看去,问:“怎么了?” 卓真口吻不善,用只有董逵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看什么看,再看就看出花来了。可人家是够俊了,不要花。” 董逵一皱眉,轻声道:“胡说什么?什么花?” 卓真偏了头,环胸向后一靠,不说话了。 董逵挨近了他,严肃地低声道:“我是看他面善,像是哪里见过?” 卓真拿眼风刮他,压着声音道:“怎么着,这是要似曾相识啊?董胖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解风情了?” 董逵幼时确然是个胖子,不过如今肥肉都长成筋肉了,便不爱别人喊他胖子,听卓真说了他旧疮疤,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低低沉沉地解释道:“我是看他像一个人。” 卓真一挑眉,问:“谁?” 董逵用手一挡,再左右一看,才对着卓真的耳畔极低极低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卓真差点想“哎哟”一声叫出来,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董逵看了一会儿,匪夷所思地说:“你凭什么说他像……。”卓真有所顾忌地低声道:“那个人。” 董逵一本正经地说:“我十岁那年出疹子,不就是请的御医殿么?”董逵紧接着说:“我看一眼就记住他的样子了,这个人,真与他有三分相似。” 卓真不信似地一转头,说道:“你还真是……连个死人的样貌还记得。” 端坐在另一边的袁峥面色冷酷地看着董逵与卓真在那儿嘁嘁喳喳地窃窃私语,拧起了眉。他原本是希望久安能多晚回来就多晚回来,能不见这个林壁堂便是最好。可方才看见董逵与卓真回来,便以为自己盘算落空。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久安跟着进来,此时便有了不解。 “董逵,你们说什么呢?”袁峥口吻不善地发了问,这么问也自然不是真想知道他们说得是什么,只不过是要借着打听久安。 董逵立刻挺直了身,看着袁峥笑道:“没什么,一些闲话。” 袁峥于是便避重就轻地问道:“马都刷干净了?” 董逵略有迷茫地答道:“刷干净了。” 袁峥直直地看着董逵,又问:“我今日拉出去的马,可回去了?” 董逵颔首道:“嗯,回去了。” 袁峥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怎么回去的?” 卓真扫了一眼董逵,明白袁峥每一句都话里有话,便淡淡地开口替董逵说道:“连久安牵回去的。” 久安的名字一出口,原本还意意思思笑着的林壁堂,顷刻就用目光凛凛地射了过来,笑意散去,显露出一种灼灼的神色。
第70章 心事重重 袁峥冷着嗓子,不再遮掩地问:“那如今人呢?” 卓真依旧淡淡地答道:“牵回了马就走了,可后来又折回来了。” 林壁堂按捺住问话的冲动,眼色重重地盯着卓真,只等着袁峥开口再问,而果然袁峥紧跟着就问:“折回来作甚?” 卓真不大乐意地说道:“说是找七爷你。” 林壁堂略顿了一下,正是喜出望外地要说话,却听见那边袁峥说了话,“找我……?” 林壁堂一听,眼眸一转,明白过来了,这也是位七爷。 卓真脸色带着戏谑,不冷不热地说:“一会儿说是来找七爷,一会儿又说七爷来找他,好好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的,我是听不懂。” 袁峥沉下了脸,眼睫瞬动地看向了别处。 一边的林壁堂有些心急如焚,实在有些掌不住了,嘴上便得体温和地问道:“这位卫长大人,可知之后久安又去了何处?” 卓真冲林壁堂挑了挑眉,道:“之后?”他微微一笑,道:“之后那得问他自个儿了。” 林壁堂向前倾斜了一些身体,双手默默地握成了拳头,可脸上依旧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乃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只道一声:“原是这样。” 袁峥素悉卓真的心思,知道他不怎么待见久安,就算知道了也未必肯说,便直截了当地去问董逵,道:“董逵,你看见他去哪儿了?” 董逵原本有心顺着卓真的意思不言不语,可陡然这么被袁峥一问,又不得不说,“之后……似乎是遇见了给他看手伤的王军医,便随他一起去了。” 林壁堂的眼神兀然凝住了,他的笑意渐冷,问了一句:“手伤?久安他受伤了?” 帐内安静了几许,半晌袁峥看向林壁堂,开口道:“是,他受了手伤。” 林壁堂五指收得越发紧了,面上依旧风平浪静,他没有再去问,只是望向了帐门口,轻轻地将一口气息缓缓沉沉地吐了出来。 他心疼久安,也心烦帐内坐着的人,他想插了翅膀去把久安卷到自己怀里,飞回扬州去,可他如今坐在这里,却也深知何为无计可施。 这时,袁峥疏忽就站了起来,“既是跟着王军医去了,那便在医帐待着。” 卓真见袁峥大步流星地要往外走,便站起来说:“七爷要去医帐?” 袁峥“嗯”了一声,说着就拉开了帐门的帘子。 这一拉,就看见齐青正要走进来。 齐青一抬眼就看见了袁峥,倒是吓了一跳,随即板着脸,问道:“这是去哪儿?” 袁峥撩了他一眼,不言不语地就走,将齐青与齐青的问话都晾在了一边。 齐青脸色登时就难看了,他瞪了一眼袁峥的背影,再一转眼想进去,却一下子又看见一张脸,乃是紧随其后的林壁堂。 林壁堂对着齐青一颔首,便作势也要出去。 这时候季川西就从后面疾走了过来,劝说道:“林公子,此乃营盘,你一人走出去,势必是要被巡卫拦住的,届时盘问搜身,饶是麻烦,还是留在此处为好。” 林壁堂回身,心不在焉地笑道:“林某有霍将军的符令在身,倒是无妨。”他微微颔首,“多谢这位卫长大人。” 说着,便匆匆快步地跟了出去。 帐内一干人都是一脸惊诧,一直不说话的陆宣咋舌地喃喃问道:“他方才说……他有符令?谁的符令?!” 季川西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说道:“霍将军的符令。” 陆宣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说道:“霍将军……霍将军给他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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