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怎么得罪奉川的,全身竟然有二十一处目狱针,甚至有两针一个插在了头顶一个插在了心脉”周荺看他不说话撞了他一下。 “可能是意外吧”梁辰彦低着头饮了一口酒。 “意外?”周荺摇了摇头他不信,什么意外能遭这么大罪“你叫什么名字” 梁辰彦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阵“叫我阿彦吧” “阿彦,行我记住了”周荺也喝了一口酒“我摸了摸你的骨骼经脉,真的是太可惜了,被奉川的目狱针全废掉了” 梁辰彦没有说话,依旧低着头看着壶里的酒,仿佛周荺说的是别人。 “放心,我会尽力帮你恢复你的身体的”周荺拍了他一下,不过梁辰彦还是没什么回应 “只是最棘手的是心上的那个毒蛊,随时可能会要你的命,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治” 梁辰彦待他说完掩着嘴轻轻咳了几声,半晌朝周荺笑了笑,向他摊开两手“其实治不好也没关系的,毕竟我也没银两付医药费” “没关系啊,你可以给我干杂活“周荺没好气的回他,他不是生气他不付钱,而是生气他压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梁辰彦点了点头,默许了周荺的决定。 周荺见他有些榆木,索幸还是让他一个人待着,他转身要走时却见梁辰彦嘴唇翕动,似乎有话要说。 “你有其他事情吗” 梁辰彦咬了咬唇,带着三分祈求的笑容“能给我个住的地方吗,我很好养活的”他眉心微微一凝,就有一种绝样的魅力。 “你家里人呢,没有一个人愿意管你啊” 梁辰彦攥着布衫的手紧了些“我爹之前打仗战死了,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了,我没有必要去打扰人家的生活” 周荺听得心里闷闷的,没有言语。 良久周荺才朝他徒弟林嘉阳喊去“去把旁边的小隔间收拾出来” 随后他再次看上梁辰彦“隔间有点小,你且先将就一下” “谢谢”梁辰彦很乖巧的回道。 周荺带着他来到小隔间,屋子不大,除了能睡个人之外,基本也没什么其他多余空间了,他这巫草堂隐居避世所以没有人来,就他和林嘉阳俩人,没有必要盖那么多间屋子。 周荺见他喘息不匀,大抵是在忍痛,便主动揽下铺床的任务。 “你身上有削骨磨皮的痕迹,痛吗”周荺状似无意的随意问道。 梁辰彦最开始愣了一下,随后眼眸才慢慢趋于平静,最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轻柔道:“不记得了,大概是痛的,不过那几年遭的罪太多,削骨磨皮的痛苦应该是最低的” 周荺的眉头拧成麻花状,他想不明白这个人经历了什么居然还能笑着说出这种事。 梁辰彦在等他时,头晕的厉害浑身发软不自觉的往靠在墙上靠去,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周荺瞥见他的指缝里有鲜血划落。 “多久了” “嗯?”梁辰彦歪着脑袋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周荺指了指地上还未干的血点。 梁辰彦眼神一动,神色略微清明些“应该有两三个月了” 其实他在皇宫就有咳血的迹象,不过他当时谁也不敢告诉,生怕有人觉得自己不中用,嫌弃自己一身毛病被人赶出来,不过他最后还是被人赶出来。 周荺再也听不下去了,把屋子布置完毕后,往他手里塞了瓶暂时止痛的药,随后头也不回的转头离开。 梁辰彦跌跌撞撞扶着墙往床上走去,脱力一般趴在床上又是止不住的一阵咳嗽,他费力的打开手里瓷瓶,也没看数量,倒了几粒,直接吞了下去。 许久,他按了按胸口的位置,稍稍顺了口气,梁辰彦歪倒在床上,额头早已被冷汗浸湿,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雾。 外面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反射出银白的光亮,照的他眼睛发花。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他凄凉的笑了几声,似乎牵动了身上还未痊愈的鞭伤,他眼睫毛颤了颤“我等了整整十一年啊,却还是同佑哥阴差阳错的分开了” 他说完摸索着扣上自己的脉门,果然里面虚空一片,感受不到半点真气涌动的迹象。 周荺跟他说过,他之所以变得痴傻,是因为心上的毒蛊,头上的目狱针构成的转魂之术,这本是个异常邪门的武功,他师父早就封存起来了,却不知奉川从哪本书学去了,还将它施用在梁辰彦的身上。 痴傻只是最表面的样子,其实目狱针会慢慢的破坏一个人的五脏六腑,攻击人的心脉,用了转魂之术的人,再怎么也活不过五六年,而且任凭是多么高深的大夫也无法从脉象中看出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宫里喝了那么多药,却越病越重,还看不出问题。 周荺虽然去掉了他身上的目狱针,但毒蛊是奉川自己研制的,外人很难找出破解办法。
第四十章 三月后 巫草堂 梁辰彦穿着一袭灰色布衣,头发只用一个布条粗略的绑着,即使穿的如此素净,依旧难掩绝色。 虽然周荺给他用了不少药物,但身子还是时好时坏的,不怎么见起色,毕竟毒蛊在他身上太久了,去除就更加困难,不过梁辰彦没放在心里,反倒是周荺磕上了,不治好他不罢休,他可是青医圣手的徒弟,平生从未有治不好者,他才不允许自己晚年栽在梁辰彦身上。 梁辰彦近日与山水做伴,自觉心胸开阔不少,周荺的巫草堂位置极好依山傍水,抬头可见入云高山耸立其间,山峦起伏,层峦叠嶂;低下身子可见清澈见底的瀑布溪流,微风吹起,激起阵阵涟漪,如梦似幻。 他呼吸着天地之灵气,但觉肺腑清静,郁闷之气一扫而空,他本是潇洒之人,昔年陪齐佑入朝为政,乃至远赴赵国,他都面不改色,虽与齐佑有一段佳情往事,然心中想的却是家国天下,而后失忆,陷入痴傻,唯那段时光,才算卑微异常,除了齐佑心中再无其他;现今,坠崖不死,方获神志,已为一介布衣,自此九州列国,四海争霸再与他无关。 梁辰彦挽起袖子,帮林嘉阳把一些草药晒到外面。 周荺说出去采药,七八日未归,所有活计全压在林嘉阳身上,梁辰彦看不下去了,便每日帮他干些力所能及的事。 “阿彦,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一个就好了,就剩这几架子了,我再弄会就完事了”林嘉阳刚才听到梁辰彦咳嗽了几声,怕他再像前几天病犯的那么厉害,连床都下不来。 “好吧”梁辰彦也觉得胸中愈加於阻,便将手上的草药料理完后,就找了块草地靠着大树坐下了。 春意的阳光暖洋洋的,并不刺眼灼人,他用手接着这无形的阳光,感受着有形的暖意。 他恍然想起上次还有这般闲适的心情还是在六七年前。 梁辰彦闭着眼不知不觉睡着了,梦中一片虚无,他以为会梦到往事,却什么也没有。 “阿彦,阿彦” 梁辰彦感觉有人摇了他几下,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缓缓睁眼,果然是林嘉阳。 林嘉阳满面羞红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阿彦,你中午可不可以做饭啊” 林嘉阳做饭其实不是很好吃,也就是周荺这种不在意吃食的人才会觉得无事,有一天梁辰自觉精神不错,便下厨做了几道,登时就让林嘉阳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是他也不敢过多的指着梁辰彦,只可待他身子稍好些,偶尔打个牙祭。 他刚才瞧着梁辰彦今日精气神不错,便陡然起了心思。 “好”梁辰彦的声音很轻,他自从病后说话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林嘉阳很是喜悦,忙搀扶着他站起身。 “那麻烦阿彦了,你去烧饭,我去给你熬药”林嘉阳说完一溜烟跑去了。 林嘉阳才十七,到底是年轻,心性不稳。 其实梁辰彦很想帮周荺和林嘉阳多做点事,毕竟周荺为了救他,基本快把满山的药薅秃了,这次采药也是为他而采的,只是这身子差的实属厉害,今日尚能走动一二,明日很可能就疼的蜷缩在被子里动弹不得了。 待梁辰彦把饭菜端出来时,林嘉阳也熬好了药放在一旁晾凉。 只是些简单的菜肴,他现在的力气做不得什么繁琐的菜式,不过这也足够让林嘉阳欣喜了。 林嘉阳闻着香气,直夸他厉害,感激的往他碗里不停的夹着菜,直到被梁辰彦劝阻了好几回才停下。 梁辰彦病着胃口不好,吃的很少,往往再可口的饭也吃不到半碗便难受的厉害,所以这大部分都菜基本都被林嘉阳包下了 梁辰彦吃完感觉身子有些累,用手肘靠在桌子上,侧身看着大快朵颐的林嘉阳。 他虽然吃的少,但也不得不承认林嘉阳这个孩子吃饭真的香,无论梁辰彦做什么,都被他吃个干净。 梁辰彦看着看着,恍惚之间又睡着了,许是病了后精神很差,时不时便会陷入昏睡。 林嘉阳看着微微闭目的梁辰彦,秀致的五官,长长的睫毛,微抿的嘴唇,过于苍白的肤色,令他心头一惊,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越看越觉得可惜,如此美貌,却命运多舛,时日无多。 他盯了半天才发觉这是如此不礼貌的行为,刚回过神却发觉梁辰彦似乎又睡着了。 林嘉阳赶忙凑到他身边,轻轻扶起他,梁辰彦这才重新睁眼,一抬眼便是林嘉阳放大的俊脸,他哑声咳了咳,才知自己又睡着了。 “阿彦,你身子不好,不能老睡在外面,我扶你回去休息” 梁辰彦轻声应了下。 林嘉阳搀扶他回屋,将他放在了床上,梁辰彦躺在床上,胸闷的难受,自觉身上无力,闭着眼朝他招手示意过来帮自己把外面的布衫脱掉。 林嘉阳双手触及他的腰间,羞涩异常,他从没握过如此细软的腰部。他咬着牙,才将他腰间的布条取下,在扯下的瞬间,他听到梁辰彦无意识的哼了一声,那一声哼叫清越而动听,勾的他心里直痒,一抹不该有的念头浮在他心上,他吓得赶忙跑到屋外去给他取药。 “来,阿彦,把药喝了再睡”林嘉阳温柔的抬起他的肩膀让他靠在床头上。 梁辰彦扯过他的衣摆,朝他歉疚的笑了笑“身体不好,烦你照料了” “阿彦,你说什么呢,你是病人我是大夫,照顾你是应该的”林嘉阳舀起一勺汤药送到梁辰彦嘴边。 梁辰彦温热的呼吸吐在他脸上,林嘉阳的脸又红了。 许是梁辰彦也发觉气氛有些暧昧,主动的端过药碗“我自己喝就好了” 林嘉阳其实心性很纯真,对待梁辰彦也很真诚,唯独就是梁辰彦比他大那么多岁,他就没听过这个孩子喊他哥哥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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