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点。” 祁景扶着梁宸的手臂站稳,对宴若岚的行为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意思,梁宸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光景他也说不出话来了。 “爹……?” 前面就是密道的尽头,一处点着灯火的暗室,中央摆着一个红木的供桌,上面摆放的水果因为水分的流失而干瘪了,看上去像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换了。 祁景也没有办法,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有时间来换新鲜的供品上去,每日被梁宸牢牢的看在西北侯府,连出来的时间都没有。 还不容易回来了,有因为打扫卫生累的直接睡着,醒过来之后又被梁宸摁着吃饭,然后就被宋霁忠带去了大理寺,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有时间来到这个密室。 宴若岚已经跪在了牌位的前面,眼泪从那双湛蓝的眸子里不断溢出,祁景走到宴若岚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他想宴若岚需要些时间接受这件事情。 等到宴若岚冷静了一些,祁景给牌位上的人上了三炷香,慢慢的开口道:“老师,我找到若岚了,您可以安心了。” 黑木做的牌位上是祁景用刻刀小心翼翼刻出来的文字和花纹,金色的刻痕是祁景后面用的毛笔沾了颜料描绘出来的。 “恩师,宴溯源之位” 上面是这样刻着的,梁宸看着跪在供桌前默默流泪的二人,也跟着上了一炷香,他和这个人没有任何渊源,但死者为大。 梁宸本以为宴家已经被灭门了,没想到仍有血脉存活于世,宴若岚泣不成声的扑在了祁景的怀里,或者因为祁景身上的亲和力吧,所以他才会这般放肆的在他怀里哭泣。 “小侯爷,这件事情若是说出去,在下怕是要完了。” 祁景平静的拍着怀里人的后背安抚,眼角带着泪水看着梁宸,给谋逆之人制作牌位,还将他供起来,被人看到了,应该会同样按谋逆罪论处。 梁宸知道祁景还是不相信自己,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抱住手臂偏过了头道:“是啊,我要是告诉皇帝,岂不是大功一件了?” 他就是故意这样说的,谁叫祁景不信任他,谁想祁景还没有动作,宴若岚先激动了起来,他的袖口里居然藏了一把匕首,此刻匕首的寒光乍现,直愣愣朝着梁宸捅去。 蓝眸里泛着杀意,对杀意十分敏感的梁宸,立马反应了过来,闪身险险的躲开了朝自己捅来的匕首,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留下的血迹。 “狼崽子,小爷把你买来,你就是怎么报答我的?” 梁宸眯着眼睛,看向再度朝自己攻来的宴若岚,丝毫不慌的站在原地,祁景想拦却根本来不及,眼看梁宸就要被匕首捅到了,祁景吓得脸都白了。 “等等!!”
第七十三章 宴叔叔 梁宸的动作很快,不知什么时候闪到了宴若岚的时候,下手稳准狠的打在了宴若岚的后颈上,宴若岚手里的匕首瞬间掉在了地上,人也倒地不起了。 “没事吧?!” 祁景惊魂未定的看着梁宸,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下,发现梁宸只有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划痕,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宴若岚突然从他的怀里暴起,吓得祁景腿都已经软了,现在站着都靠扶着梁宸的胳膊借力的,不然站都站不住了。 要是梁宸出了什么事,祁景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没事,小爷怎么可能被他撂倒。”梁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他刚刚那一掌给的有点重,看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宴若岚,梁宸蹲下身道:“小鬼,你想杀我还嫩了点。” 要知道从小到大梁宸遇到的刺客数不胜数,和他们比起来宴若岚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孩子罢了。 但这家伙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能保护好这书呆子的安全吗? 梁宸已经开始考虑再给祁景找一个安全一点的了,要是什么时候宴若岚发疯,极有可能伤到祁景。 那可就和他送人的初衷相违背了。 “要不小爷还是给你换一个吧?” 梁宸拍了拍手,将那把匕首踢得远了一点,看着祁景认真的开口。 祁景摇了摇头,蹲在摸了摸宴若岚的脑袋道:“我相信他不会害我,刚才也不过是因为你开的玩笑他才暴起的。” 祁景清楚梁宸是在开玩笑,宴若岚可不能确定这件事情,他的意识里,一旦有人威胁到了自己和主人的安危,就必须除掉。 之前梁宸拿着他的卖身契,那梁宸就是他的主子,现在卖身契在祁景的身上,祁景就是他的主子。 刚刚梁宸的话,无疑是想要去告密,对祁景开始是致命的威胁,那他自然要将梁宸杀了保护祁景。 “行吧,起码是个护主的。”梁宸还是不太放心,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边拍了一下脑袋道:“那我再给送一个人来吧。” 正巧今日手下的人从外地出差回来了,平日的护卫交给奕就足够了,剩下的几个人不好沟通,还是把玥派来吧。 毕竟这家伙跑得快,传消息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武功比起一般武人也高了不少,当个护卫没有问题。 敲定了主意,梁宸就决定回去后就和玥说这件事情了。 眼下的重要的事,搞清楚祁景和宴家父子的关系,他牌位上写着恩师,这么说宴溯源曾经是祁景的老师。 “夫子,这是师祖?” 祁景现在也算是梁宸的正牌夫子,他这样问倒也不算错,祁景垂着眼眸摇了摇头道:“不算吧。” 祁景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怀念,慢慢的的开口诉说那年的事情,“小侯爷应该听说过,我五岁那年被赶出门的事情吧。” “那年也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啊……” 十六年前,小祁景下了学堂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一切都变了,他什么地方都找不到自己的母亲了。 阿姊一直在哭,那个时候他五岁被同样五岁的祁红缨抱在怀里,呜咽着安抚。 丞相府里挂着白帆,祁景作为亲子日夜跪在母亲灵堂里为母亲守灵,他小小的身体跪的很直。 白天会有不少人来吊唁,他们哭的声泪俱下,好似和母亲很熟稔,但到了晚上便不会再有一个人来这里。 小祁景知道这些人都不是真心的,他们看起来在哭,实际上在笑,每一个人都会对祁景和祁红缨表达怜悯和同情,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来安抚小孩子的情绪。 那段时间小祁景没有哭过,只有在得知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他哭过,跪在灵堂七日,他没有吃什么东西,应该说没有人给他送过饭,他只能靠雪水充饥。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祁景才会对着母亲的棺椁默默流泪,天气很冷他只能和自己的姐姐报团取暖。 灵堂里四面通风,风过之时发出是声响就像是有人在哭泣一般,每当这个时候小祁景都会抬起头看着棺椁,他多么希望真的是娘亲在哭,而不是风的声音。 七日停灵时间一过,祁澜咤就迫不及待的吩咐人将祁景母亲的尸体拉出去埋了,小祁景想要跟出去却被送棺材的人打了回去。 当时的祁景虽然小,但生的聪慧,看着他们的方向就明白他们他们要将自己的母亲送往何处。 可他没有任何力量阻止这件事情,就在那天下午李氏便迫不及待的要将祁红缨和祁景一起赶出去,随便捏造了一个理由,说他们败坏门风,要将他们扫地出门,连同族谱上的姓名一同抹去。 “父亲!求您将姐姐留下来!我自己会走的!” 小小的祁景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他跪在雪地上,身上破烂的衣衫打着补丁,脸冻的通红,额头死死的抵在地面上求着祁澜咤。 他不能让祁红缨也被赶出府,祁景能做的只有这件事情,他跪在丞相府门口磕着头,额头上鲜血横流染红了雪地却换不来祁澜咤一个怜惜的眼神。 “求您了父亲!让姐姐留下来吧!她好歹是您的血脉啊!” 他知道祁澜咤最要面子,这件事情本就已经传出来不好的言论,而且祁红缨是他唯一的女儿,祁澜咤本也不忍心的将她赶走。 若不是李氏不断的在他耳边说那些话,他也不会起了将这姐弟俩赶出家门的念头,眼见周围的人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了,祁澜咤立马开口道:“好。” 祁澜咤回身甩下了一包银子给祁景道:“你我从此不再是父子,这些钱拿着别说我不念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 尚且年幼的祁景也知道这是祁澜咤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但他知道这个人都做了些什么,他不会接下祁澜咤给他的银两。 小祁景对着丞相府拜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离开了丞相府,那包银子他没有拿,自此他与丞相府再无瓜葛。 夜里的冬日更加冷了,天上下起了雪,鹅毛般的雪花落在地面上,很快就将被人踩得脏兮兮的雪地覆盖了,祁景的脚印很小,在雪地里事情清浅。 只要一刻钟就会消失不见,小祁景迎着风雪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脑袋昏昏沉沉的应该是生病了。 这里是一片乱葬岗,时常会有些乌鸦来叼食腐肉,还有流浪汉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捡一下东西拿去卖。 小祁景穿梭于一具有一具尸骨之中,他的睫毛上带上了几颗雪粒子,祁景没有力气去抚动了,他麻木的行走在这满是尸骨的土地上。 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棺椁,祁景跑了过去被一块石头绊倒摔在了棺椁的前面,他费力的爬了起来,趴在覆盖了一层白雪的棺椁上道:“母亲……我来了。” 好冷…… 真的好冷,母亲…… 母亲抱抱我好不好? 祁景又饿又冷,眼角流出的泪水很快就冻住了,祁景虚弱无力的趴在棺椁上,或许他就会这样死了吧。 姐姐,对不起。 阿景真的好累…… 迷迷煳煳之间,祁景感觉到一双手抱起了自己,他费力的睁开眼睛,那人的轮廓看上去像是一个成年男人。 “小家伙,撑住了。” 祁景地上讲述这自己被赶出门之后的经历,宴若岚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趴在祁景的怀里眼泪汪汪的看着祁景,似乎听哭了。 “哥哥……你好惨。” “若岚,你不用提醒我。” 祁景也知道自己的经历算不得好的,但他也不想被人点名说惨,被人同情的眼神实在让祁景觉得难以接受。 他下意识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梁宸,之间梁宸紧握着拳头,一双眸子里带着恨意,似乎恨不得立马回到过去撕了那几个欺负祁景的人一样。 “你……你母亲埋了吗?” 梁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估计祁景都已经听腻了,再说也没有任何意思反而叫人厌烦,梁宸有些在意祁景的母亲有没有被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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