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密道的另一端钻出,发现已经不再是那个荒废的宅院了。 而是一处有着亭廊水榭的后院。 管乐声、歌声、女子的娇笑、猜拳行令声……,诸多揉在一起,嘈杂无比。 季无梵认出此地,皱皱眉头嘲讽道:“你们是老鼠么?洞都钻到妓院来了。” 他说着,快步朝外走。 谁料刚走了没几步,就瞟到一抹熟悉的倩影,扭着水蛇腰,一步三摇的走过来。 他立马像是见到了鬼,吓得仓惶躲往夏笙背后。 直至那名妖艳的女子离开后,才胆战心惊的抬起脸。 “怎么?遇到老相好了?” 夏笙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浓重的脂粉气扑入鼻息,令他猜测此人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那名风尘女子手里。 “狗屁。” 季无梵晦气的啐了一口,愤恨的说: “还不是因为你那缺德的少宗主!害得我……。” 他适时闭嘴,总不能说自己雄风不起的那夜,就是在刚才那名女子面前丢尽了脸面。 这若是迎面相撞,被她给认出来,岂不是又要被耻笑一番? 他虽然名声不怎么好,杀人无数的淫贼恶魔,但从未对这里的女子动过杀心。 哪怕上次被尖酸刻薄的女子骂的多难听,他都攥着拳头忍下,抱起衣服灰溜溜的逃了。 并不是他不敢,而是不愿。 但凡有点出路,谁愿意强颜欢笑,以色侍人? 季无梵心里有气没地方撒,用力推搡着已然猜出大概的夏笙: “笑什么笑!快点走!” 二人迈出后门,就赫然发现一辆马车堵在那里。 季无梵本能的想要往回缩,被夏笙一把拉住: “别怕。尊主安排的。” 季无梵狐疑:“你不是看不见么?” 夏笙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淡淡的说: “不一定非得靠眼睛。” 车夫也听到动静,从斗篷里抬起头来,他一脸横肉,神情凶狠。 尤其是瞪向季无梵的目光,极为不友好,杀意森森。 “哑叔?”夏笙边摸索着往前走,边试探的唤了声。 “啪。” 车夫没有说话,轻轻甩了下马鞭,在寂静的巷子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应。 季无梵见果然是接应他们的人,这才放下戒备,也快步跟上去,嘴欠的说道: “你这鼻子比狗灵啊,是谁都能闻得出来。” “啪!啪!” 车夫又重重的甩了两下鞭子,比上次的回应凶多了。 他知道那是不爱听,在警告自己。心里暗骂一声: “多管闲事。”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撇撇嘴,扶着夏笙登上马车。 车夫皱着眉头望着他放下帘子,才转过身,“噼里啪啦”甩动鞭子,驱赶马车朝着城门方向,快速驶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接近城门口,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们就这么出城吗?不怕被查?” 季无梵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不放心的问道。 夏笙胸有成竹:“放心吧,哑叔有令牌,没人敢拦。” 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静悄悄的,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一直掀开帘子往外看的季无梵,察觉出异样,忍不住嘀咕道: “奇怪,白日还重兵把守,现在怎么一个兵士的影子都没有了?” 而且,城门还敞开了一条缝。 就算是专门为他们放水,有点脑子也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吧? 夏笙听到他的话,讶异的问:“没人?” 季无梵点点头,他眼力极好,就着月光,看到角落里的地上有一滩血迹。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难不成,全杀了? “你们这个尊主手段不一般,出个城而已,搞如此大阵仗!” 夏笙没听懂,茫然的看向他:“什么意思?” 季无梵本想指给他看,突然想到此人眼睛瞎掉,又无趣的将手指头缩回来。 车夫跳下马车,悄无声息的走到大门前,用力将沉重的城门推开。 正四下张望着,往回走时,恰撞上季无梵复杂的眼神。 他视而不见,坦荡荡的走到马车跟前,对着里面的夏笙啊呜啊呜。 “哑巴?”季无梵顿时明白了,为何夏笙称呼此人为“哑叔”。 夏笙顾不得搭理,侧耳听完,点点头,神色凝重的说: “你去吧。” 车夫不放心的瞪了眼季无梵,将马鞭递出,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不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季无梵捧着马鞭,显然没搞明白他们刚才鸟语了什么。 夏笙歉意的拱拱手:“对不住了。哑叔临时有事,无法替我们驾车,只得劳烦你了。” 支开那个一直对自己充满杀意的人,季无梵倒是求之不得。 他欣然走出车厢,端坐在前面,像模像样的抓紧缰绳: “驾!” 马车刚启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乱的马蹄声。 在明晃晃的火把照耀下,一群执剑的官兵看到了正欲出城的马车。 领头的大喝一声:“停下!” 季无梵怎么可能会听,学着哑巴车夫的样子,用力甩起马鞭,马车似箭一般,窜出城门。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辨识不清朝哪个方向跑,身后呜哩哇啦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被抛得无影无踪。 季无梵才意识到,他迷路了。 再加上半夜三更的,月色朦胧,四周全是黑黝黝的山林,怎么看都一个样子,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吁……。” 没办法,他只得将马车拐去一个小道,打算就地扎营,等天亮后再找路。 马车里有哑叔提前准备好的干粮和水,二人围着篝火旁边,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哦对了,那哑巴哇哇了半天,和你说的什么啊?” 夏笙闻言,啃干粮的动作一滞,直白道: “不能告诉你。” 季无梵不悦:“你我都是要去水渊山庄送死的,一条船上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夏笙不为所动,埋头吃自己的饼子,没有再回话。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莫名有种坚毅。 季无梵朝着伙堆扔了些柴,闲着无趣,便开口提议: “你看咱们也交情不浅了,却都还不了解彼此。不妨玩个游戏如何?” 夏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啥游戏?” 季无梵:“很简单。我们各说三件事,曾经,现在,以后。” 夏笙觉得很无聊,摇摇头正准备拒绝,却听到季无梵已经开始了。 季无梵:“我曾经生活在一个部落里,那里很美……。” 在这个寂寂无声的夜晚,围坐熊熊燃烧的篝火,他头一次敞开心扉,对外人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第105章 火树银花 月夜朦胧,寒鸦凄啼。 阴沉寂静的水渊山庄,高高的围墙上,悄无声息落下两道黑影。 “奇怪,人都到哪里去了?” 孟煦与萧越在庄园里走了一段时间,发现昔日守卫森严,此刻竟然空无一人。 萧越鼻息微动,嗅了嗅空气,很清新,没有一丝血腥气。于是安慰道:“别担心,应该是躲起来了。” “嗯。”孟煦虽然心里疑惑,但四周整洁如常,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的确躲起来的解释,最合理。 二人一路穿行,直奔山庄的禁地。 正常情况下,禁地外设有三层防御机关。而当他们走到的时候,四周密密麻麻散落了一地的箭矢暗器。 很明显,机关已开启过,有人在他们前面,闯入了。 但,却一具尸体都没有,甚至连滴血迹都未见。 “是高手?”萧越看向孟煦。 孟煦摇摇头:“应该是内部人。这里的机关叫九重天,一环扣着一环,急如骤雨。即便再好的轻功,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除非,有人知晓破解方法。” 萧越从地上捡起一截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竹条,认同了孟煦的说法:“倒是让我们省了不少事。” 孟煦没说话,踏过层层箭矢暗器,往一个藤蔓缠绕的山岩前走。 “就在这里了。”他四下摸索了一遍,找到个圆形的小凹槽。“玉诀给我。” 萧越掏出玉诀递给他,但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阿煦,会不会有诈?”在孟煦要将玉诀放入凹槽时,不放心的轻轻提醒道。 可孟煦管不了那么多。 越是反常,越说明有人已经进入到密室。长期被囚禁在里面的那位神秘巫女,遭受危险的几率就越大。 他挣开萧越的手,将玉诀义无反顾的按下去。 可是,任凭他怎么旋转,玉诀纹丝不动。 山岩也寂寂无声,那道年幼时,曾经偷偷见过叔父开启的门,像是死了般,一直不出现。 “怎么回事?玉诀难不成是假的?”萧越见状,皱着眉头走上前,就要将玉诀抠下来,看看情况。 孟煦突然回想起叔父开门时,自己漏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他毫不犹疑的将手用力划在石头的棱角上。 殷红的顿时涌了出来。 “你干什么啊!”萧越又心疼又气。看他如此伤害自己,还以为是打不开门,着急上火,自残呢。 忙扯掉袖子上的一截布,要拉他的手,给伤口包扎止血。 孟煦顾不得解释,将浸满鲜血的掌心,再次按在了玉诀上。 “吱呀!”玉诀下面的机关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紧接着,山体随着沉闷的轰鸣声,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成了。”孟煦松了一口气,这才将血手离开玉诀。 适才只想着打开禁门,不觉划在石头棱角上的气力大了些,伤口很深,血流不止,此时才知道痛。 “嘶。”他低吟一声,将血手伸向拿着布条,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萧越手里:“有劳了。” 萧越给他包扎完伤口,还不忘打了个粗糙的蝴蝶结。小声抱怨道:“你说你,做什么事能不能提前说一声。石头多糙啊,我用银针扎一下,又不疼。” “好,记住了。”孟煦宠溺的看着他笑:“走吧”。 顺着狭小的缝隙之门进入后,一股腥潮的气息迎面扑来,直冲识海,萧越胃里一阵翻滚,差点没有呕出来。 这个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 以前被关在月煞宗的地下十八层,每天充斥着的就是这种味道。 孟煦察觉到他的不适,黑暗里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将他轻轻牵住。十指相扣,掌心对掌心。 微微发烫的温度,顺着掌心传到心间,令差点引发蛊毒的萧越,一时平静许多。 “再往前走走就好了。” 两人手牵手,艰难的走过湿滑狭窄的通道,很快来到一处水声潺潺的宽阔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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