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然羽明诚对他说话非常非常的不满,但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逾矩,只能忍着。 羽祥理装作一副很伤心难过的模样,开口说话,“五弟呀,快别闹了,娘这次生病过了那么久还不好,你拉个棺材到门口吹吹打打的是个什么意思啊。” “大哥,你要是不会说话,那就别说话。”羽兴立的表情十分的难看,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向来脾气大过脑子的大哥这次的反应居然那么快,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娘因为什么病的,你以为能瞒过我这个大夫吗?我十几年来自力更生没占过羽家一点便宜,也没想着争家产,你这样揣度我意欲何为?眼睛不要可以剜掉!读过的书都还给夫子了吗?字都不识,还敢诅咒娘?” 此时羽世铭已经从哭晕的状态中清醒了,只见他红肿着双眼,泪水涔涔的扑到棺材前的小桌边,抱着那三个新雕的牌位冲到了羽祥理跟前,要不是羽明诚及时拦着,说不定人都撞他爹身上了。 “大伯你不识字,那明诚堂哥总该认得吧,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写的是什么你告诉我,呜呜呜呜……” 羽世铭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脸红脖子粗的,身子前栽后仰想要喘不过来气。 “那牌位上写的什么?我不识字,谁念一下。” “我看着,那写的不像徐老太君啊。” “什么叫不像啊,那写的根本不是徐老太君的大名!” “不是?那写的是谁?” “对啊对啊,你们谁眼神好,赶紧告诉我们啊。” “那写的分明就是羽家的现任家主嘛!” “羽家羽景祥之子羽谯,是了是了!是他!” “还有呢,还有呢,这不是还有俩吗?” “对啊对啊,另外俩上面写的是什么?” “羽家羽谯之夫,羽颜氏名月肃之牌位” “那个小的写的是,羽谯颜月肃之子之位。” “苍天呐!” “这一家三口也未免太可怜些了吧。” “谁说不是呢?” 围观的街坊四邻议论纷纷,听得羽祥理跟羽明诚冷汗直冒。 大意了,先前还真没注意到,他们居然给立了排位!羽明诚心中暗恨。 “诸位,诸位!这都是误会,误——” 羽明诚还没把话说完,便被人狠狠从背后撞了一下,撞了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恼怒的他直起身子张口便要辱骂,却在看到来人之后咬紧牙,把那些话咽了下去。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呀?” 来人正是羽明诚的四叔四婶,羽世铭的爹娘,羽兴堂跟罗环环。 “我的儿!你怎么了?你怎么坐在地上呀?” 罗环环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瘫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背过去一样,心疼的蹲在他面前四处打量着他,而后便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牌位,立刻惊叫道: “这!这!老爷呀!老爷!你快来看!快来看!这这,快来看铭儿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羽兴堂也顾不得许多,跟自己夫人凑在一起,拿起一个牌位,定眼一看,颤抖着手失声喊道:“什么!”
第二十五章 门前暗斗 “阅远侄儿他不是,他不是陪着小谈霜回宗族待产了吗!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边听着自家老父亲,用如此夸张语气亲密叫着自己大哥跟大哥夫的羽世铭,直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个鼻涕泡,然后被他娘瞪着眼睛,眼疾手快的拿帕子给他擦了,又变成了一脸难忍的悲痛模样。 表面上哭的卖力的羽世铭在心里狂笑,并惊讶——爹娘这是在配合我吗?可是他们怎么知道这事? 想到入神之后,哭声变小了还被罗环环用袖子遮掩拿指甲狠狠掐了他一把,那表情就跟小时候他不小心在夫子课上睡着,又被来看他的母亲悄悄叫醒如出一辙。 难道这事小叔叔跟爹娘他们商量过了? 羽世铭这边儿思绪纷飞,哭得并不专心,那边的羽明诚肺简直要气炸了,但还是得装模作样强制镇定。 当他无意瞟到父亲红了的眼,颤抖的手,一副即将忍不住脾气的模样的时候,只能让杨管家暗中安抚他,自己快速变了一副表情,逼自己挤出两滴眼泪,故作有难言之隐的对追问他的四叔回话。 “这事是我故意瞒着大家的!”羽明诚悲痛的一甩袖子,他看看棺材,看看羽世铭怀里抱着的牌位,似乎两相为难。 好在羽兴堂十分的“善解人意”,一副长辈姿态的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四叔看得出来你心里苦,你说吧,总得把这误会解开了不是?也好别叫邻里误会了。” 看着他们两个互相装样子,那副叔侄关系十分友好的画面,让站在棺材旁边的羽兴立差点就笑出来。 他幸灾乐祸的想到:羽明诚那小子,现在八成已经被气到要内伤吐血了吧?真是难为四哥了,居然聪明了一回,明明什么都没告诉他,却能配合着演着一出戏,看来,这些年他虽然活得闲散,却也不是个真草包。 而此时的羽明诚似乎是被他四叔给安慰到了,一行清泪就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哽咽道:“这件事我也难以接受啊!我夜夜求神拜佛,香上了一柱又一柱,却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四叔,侄儿心里也委屈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四叔说,四叔虽然年纪大了,却也不是个糊涂人,能理解你的苦衷的。” “是山匪!我们碰上了山匪!”羽明诚在提到山匪的时候,双目通红,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的,浑身紧绷,双拳紧握像是要爆,冲出去打人一般愤恨。“那帮畜生在看我们没带货物没带钱之后,就跟猫遛耗子一样,骑马拿刀赶着我们玩儿,生生把远哥他们的马给惊着了,跑偏了路,摔下了悬崖!” “那你——” 羽兴堂急迫的追问,让羽明诚在心里对他破口大骂,面上却不显,依旧是那副痛恨的模样,“是那伙儿山匪觉得没趣儿,追着追着自己就走了,我从受惊的马上摔下来,滚到了一旁的草丛里才逃过一劫,我跑回家就已经半夜了,又起了高热,爹娘说我烧的直说胡话,我恍惚了整整两天才被我娘哭着打醒。” “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二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五石散,有些疯癫,二婶光是顾着二叔就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奶奶从小到大最疼的便是阅远堂哥,二叔家又只有他一根独苗,我哪敢把如此大的噩耗告诉他们呀!” 听到这儿,围观的那些邻居又开始小声议论了。 “哎哟喂,真可怜啊。” “是啊是啊,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他爹娘肯定承受不住这个噩耗。” “谁说不是呢?也真是难为羽家老大这个二儿子了。” “唉,都是可怜人呐,都有苦衷。” 这些只言片语飘进羽明诚的耳朵,他便心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他借着这股势头,又推了自己一把。 “我能怎么办呢?”羽明诚悲伤的不能自己,“阅远堂哥那么有能力有手段,他跟堂哥夫两个人管着一大家子的事,我只能跟爹娘商量,先稳住家里的事,这样才能暂时瞒过奶奶跟二叔他们,好让他们有个慢慢接受的时间。” “哪成想管家和打理产业是如此的麻烦与繁琐,从前跟着堂哥学的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够用,每天都手忙脚乱的,抽不出时间来处理阅远堂哥这件事情,我夜夜愁的睡不着觉,却只能先顾着一头。” 此时已经哭累了,坐在地上不停打着嗝的羽世铭在心里腹诽:真会装模作样,搞得好像你真的很伤心一样,抽不出时间来处理这件事,那你怎么能抽出时间跟女人在床上厮混了?我呸!你个衣冠禽兽。 罗环环拉起坐在地上的儿子给他擦擦眼泪,又心疼的看着羽明诚,拿刚给羽世铭擦过鼻涕的那一面帕子,给羽明诚抹了两把脸。 “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这人祸也不是咱们能预料到的,你也别把错都归到自己身上,啊。” 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鼻涕的羽明诚险些绷不住面皮,他咬牙咬的都尝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了,却依旧只能对安慰他的四婶乖巧的点头,而后才假模假样的对面无表情的羽兴立道谢。 “虽然不知道五叔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但是阅远堂哥他们出事的地方很深很陡,您居然有能耐将他们的尸——将他们给找回来,一定付出了很多代价吧。” 羽兴立也注意到了他眼里的得意,仿佛料定了这些话会被人揣测出别的意思,然后会对自己不利一般。 “奇了怪了,对呀,羽家这老五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是啊,他怎么知道?” “你们不觉得很蹊跷吗?咱们县到羽家镇有一条路得绕着山路走,确实是有段路不好走,危险的很呐。可是他们带着一个临产的孕夫,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走那一条险道做什么?” “这条道我以前走过有一次,虽然有一大节又宽又平,但旁边就是高的吓人的悬崖,当年看了一,直接看得我头晕眼花,差点摔下去。” 羽兴立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样子,很是从容的说道:“想来这事大哥应该早就知道了,那大哥不说话呢?让一个孩子来挑大梁,你这个当爹的是怎么做的?” “我难受呀,老五。”羽祥理冷静下来后,头脑也清醒了,身边还有杨管家按着羽明诚吩咐的内容教给他,他十分有把握的缓慢说道:“更何况孩子也不小了,我老了,就该他来担起这担子,可是老五,你今天做的这些事,却着实让我伤心了,你冲动了呀。” 羽祥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倒是让羽兴立来了几分兴趣,“我冲动?” “呵呵呵呵,确实,我应当在没有收到他们回信的那个晚上,看到明诚他毫发无损回到羽家的那个时候,就去找他们的,若是这样,好歹还能为他们谋个全尸,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七零八落东拼西凑!” 原本羽兴立的时候,那围观的老百姓还都觉得这人疯了议论纷纷,然而当他们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忽然沉默了。 死无全尸。 这四个字,但他们看来跟天塌了差不多,所以也就不再嘴碎的说别人的不是。 “阅远那孩子打小就跟我亲近,这些年我们走的也很近,我不伤心?苇儿是个哑巴性子又单纯内敛,这些年来也就谈霜静得下心来跟他做朋友,我不伤心?他们孩子的喜脉是我把出来的,第一副安胎药是我给开的,其他一旦有一些什么不适,全是我给处理的。” “羽谯羽阅远那小子,也是我强摁着头交代了他一些经验,防止他夫人要生了,他却傻愣愣站在原地,不知道干什么,当个废物。孩子的学步车我都找人造好了,我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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