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却并不直接回应,以免诸野听见了又要大做文章,只是道:“我先看一看,看过后再说。” 这掌柜倒也不介意,谢家本就是他们的大主顾,他忙不迭将各色玉饰呈到谢深玄面前,还一一为谢深玄介绍,谢深玄一眼便相中一支白玉簪,朝那玉簪多看了几眼,掌柜的倒是会察言观色,已将簪子递到了谢深玄面前,道:“谢少爷,这是上好的和田玉——” 谢深玄皱起眉摇了摇头:“罢了,一不小心便要摔碎。” 可他自己便常戴玉簪,这话听起来倒像是随口拒绝,掌柜的自然还想再努努力,便道:“这簪上缀了金饰,恰好能卡在发中,不会那么容易滑脱的。” 谢深玄:“若是寻常举止,的确不会。” 说完他扭头看了边上似乎对挑选玉饰毫无想法,已经开始逐渐走神发呆的诸野一眼,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看发簪,看看其他的东西吧。” 他戴是无所谓,就算是普通玉簪他也不至于滑脱摔碎,可诸野是武官,平日保不齐便要有什么大举动,只怕一不小心便会将玉簪摔碎,这东西不好,他还是看些其他东西吧。 于是到最后,谢深玄统共又挑了三四块玉佩,倒是能搭今日给诸野挑的大多衣服了,可到了最后,他却总觉得好像还缺了些什么,想了片刻,这才想着了此事之中的问题——诸野大多时候穿的都是官服,他挑了这么多东西,诸野平日只怕没有多少穿戴的机会,那若要论实用,倒不如给诸野的官服选条镶玉的革带,既方便行动,又稳固结实,还美观好看,上朝时或许不能用,可平日去官署时,一眼便能看出与其余泛泛的玄影卫不一样。 于是谢深玄便问:“可有官服能用的革带?” 这掌柜的一怔,下意识便答:“谢少爷,您的官服……恐怕不合适。” 谢深玄清一清嗓子,道:“不是我用。” 他又瞥诸野一眼,见诸野还未回神,便板着脸毫无感情说道:“适合玄影卫官服的。” 那掌柜一愣,这才终于将目光转向一直站在一旁,还带着一柄玄影卫佩刀的诸野,这才恍然回神,道:“哦!这位就是诸大人吧!” 谢深玄:“?” 等等,这人怎么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诸野忽而被人提及名姓,回神看了那掌柜一眼,而这掌柜已迫不及待令人去取玉革带来了,诸野这才皱起眉,意识到谢深玄在此处挑了这么一大堆东西,可能还是为了他。 诸野皱起眉,道:“你这些玉佩……” 谢深玄清了清嗓子,已笑吟吟看向诸野,不等诸野发问便已自行找了借口,道:“这是上一回的救命之恩。” 诸野一顿,有些声音:“……什么救命之恩?” 谢深玄反问诸野:“诸大人,您真不明白?” 诸野移开目光,并不去接谢深玄的话,那店伙计已取了几条金镶玉的革带回来,这一回谢深玄倒是没让诸野换衣服去试,只是在诸野腰上比划了一下,便直接道:“都包起来吧。” 诸野只觉谢深玄今日得举动有些太过出奇,他无论如何不能再接受此事了,他想要拒绝,谢深玄却已起了身要朝外走,诸野只好快步跟上,道:“你今日本只说让我换身衣服。” 谢深玄也答:“都说了,这是上一回的救命之恩。” 诸野顿了一顿,似是下定了决心,硬着头皮道:“若是在江州……是谢家对我有恩,我护着你本是理所应当。” 谢深玄:“不是在江州。” 诸野:“……” 诸野不说话了。 谢深玄很满意这结果,诸野的反应正好切中他心中所想,他说的是报国寺之事,若当初救他的人不是诸野,诸野此刻早就该出言反驳了,可诸野一声不吭,每每谢深玄提及此事,他便好像哑了一般,连原本要说的话他都有些难以出口。 而他这短暂僵滞,谢深玄已同那掌柜算好了账,依旧记在谢家账上,有空去谢府内找高伯结算,他心情甚好,依旧只取了一块玉,其余令琼玉轩送回谢府,而后便将那玉佩递给了诸野,诸野却不动弹,谢深玄这才微微弯唇,道:“诸大人,我倒是不介意替你来系。” 诸野:“……” 诸野沉着脸色接过了谢深玄手中的玉佩,匆匆朝腰上系去,而谢深玄笑吟吟转过目光,朝外一看,却又一顿,有些惊讶问:“等等,那不是唐同知吗?” 诸野也抬眸朝外看去。 唐练一身便装,正站在临街之处,满面震惊看着他们,或者说……他正满面震惊看着诸野。 诸野:“……” 诸野系玉佩的手,僵在了半空。
第129章 去恰饭! 诸野的手握着那玉佩的系带, 那绳结他方打了一半,如今迎着唐练的目光,他却不知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他有些心虚, 又觉得自己实在明白唐练此刻内心的惊奇,他以往根本不曾在衣着上下过功夫, 平日除了休假总是官服, 而休假时又总是那一身黑的装扮, 他从未穿过这般样式的衣物,还往腰上去系什么玉佩,更不用说他今日是同谢深玄一块出来的, 谢深玄就在他身旁,唐练只怕一眼便能看出其中异样。 他也清楚, 玄影卫平日公务繁重,轮值守卫之类的事情又太过无趣, 这等境况下, 总得有些用于缓解高压情绪的手段, 而此事在玄影卫内的体现,便是对朝野风传之事的热切,涉及深广的机密他们自然不敢传播,可诸位大人家中八卦却显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诸野以往并不限制此事,他知道这种事禁不住,可不曾想, 到了最近,他们所谈论的八卦, 忽而便转到了他和谢深玄身上。 当初诸野不曾限制此事,到现在若想去禁止, 显然便已有些难了,于是诸野这段时日来尽力避免在玄影卫面前同谢深玄太过亲密,以免他们将这八卦传得太过分,惹来谢深玄生气。 他几乎在一瞬便想出了诸多对此事的补救办法,他知道唐练是玄影卫内不少韵事传闻的源头,他知道的情报毕竟比一般玄影卫要多,今日让唐练看见了他和谢深玄,只怕午后玄影卫内便要传出消息,说他与谢深玄如何亲密无间,他阻止不了消息扩散,可却可以将此事遏制在一切源头。 只要让唐练闭嘴,那玄影卫内,就绝不会有人知晓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想到此处,诸野终于重新看向了面前的唐练,那神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只是默声不言盯着唐练,略显杀意目光直停在唐练身上,令人止不住心惊。 唐练接连咽了好几口唾沫,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决定当做自己什么都不曾看见,他自如移开目光,假装在看一旁店铺摆在外头售卖的物件,只当做他不曾见着谢深玄与诸野。 此事本该是能够如此蒙混过去的,可谢深玄皱起眉,甚是好奇,问身边的诸野:“他怎么会在这儿?瑜明兄不是说唐大人今日需得轮值吗?” 诸野收回正盯着唐练的目光,若无其事道:“罗娑教的圣堂在此处附近,他穿便装出门,应当是来此处看看的。” 提及罗娑教,谢深玄不由又想起诸野曾令贺长松帮忙检查的药物,此事好像再无后续,他却很好奇这一切结果,毕竟他总觉得洛志极不会真那么老实听他的话,时日一长,保不齐洛志极又要朝什么罗娑教内跑。他总得将此事弄清楚,以免下回再出意外时,他又胆战心惊,不知应当如何才好。 诸野巴不得谢深玄不过去同唐练说话,因而迫不及待便回答了谢深玄的问题:“这药或许有些致幻之用,可除此之外,这药是否伤身,亦或是还有什么不良后果,太医院倒还未查明。” 谢深玄有些疑惑:“既已知它能致幻,这不就是彻查罗娑教的理由?” 诸野摇头:“不合律令。” 谢深玄:“……” 谢深玄仔细想了想,好像律法之内,的确并无这等规定,若仅是如此,玄影卫的确不能直接进入罗娑教的圣堂内调查,可此事不太对,玄影卫是什么人?许多事就算不合律令,他们也是会去做的,反正他们只归圣上调遣,凡事说到最后都可以搬出皇帝当借口,一切既皆是圣令,就算有些不合律法,也没有人回去多管。 哦,当然,谢深玄会管。 这种事情,朝中大约只有谢深玄会上疏去骂,他也的确因此责骂过玄影卫和诸野数次,只是如今有些不同,今日听闻此事,谢深玄却已自动略过一切,反问诸野:“那唐大人便装来此,是要潜入调查了?” 诸野点头:“若能找到其余证据,便能将此事移交兵马司,不再需要玄影卫调查了。” 此言一出,谢深玄便也觉得这也是件好事,他每日看诸野下值那般晚,早觉得玄影卫应当将一部分公务移交给其他衙门,这天下哪有拿一份俸禄干三四个人事情的道理?此事早该如此,他应当对唐练表示感谢。 人已经在面前了,谢深玄觉得自己应当上前去打个招呼,未等诸野阻拦,他已快步朝前走去,吓得诸野连那未系好的玉佩也顾不上了,他将玉佩攥在手中,立马跟上谢深玄的脚步,二人一道到了唐练面前,谢深玄还热情打了个招呼,道:“唐大人,这么巧?” 唐练战战兢兢回头看他,头上顶着硕大的「这该死的谢深玄」几个大字,勉为其难扯起嘴角同谢深玄露出了一个苦兮兮的笑。 “是啊,好巧。”唐练干巴巴说道,“二位……二位怎么会在此处?” 谢深玄:“哦,我本来想同诸大人去临江楼吃饭,可见他——” 诸野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谢深玄的话。 谢深玄还未觉有异,诸野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他也只是回眸看了诸野一眼,见诸野似乎并无不适,这一声咳嗽似乎只是嗓子发痒,他便又收回目光,继续道:“见他穿着官服,实在很担心临江楼将他当做是上门抄家的玄影卫。” 诸野:“……” 唐练又干巴巴笑一声,不敢回应。 好在谢深玄说到此处,便已不打算继续往下说了,他随口同唐练说了几句话,再抬头看看时日,觉得时候不早,他也应当该从此处离开了,于是谢深玄又同唐练道别,看着唐练狠狠松了一口气,头上那几个红字也一瞬消失,他还觉着有些奇怪,却也未作他想,正欲迈步离开,却又瞥见他方才交给诸野的那玉佩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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