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到钱当然开心。” 白秋说:“小姐不也在做生意吗,难道不开心?我才进府一个月,看到街上行人穿着上官家布庄出来的布料,都觉得很自豪,小姐肯定更自豪了。” “初时可能会有,慢慢也就淡了。” 嫣然浅浅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就着明晃晃的烛光,白秋发现,三小姐好像瘦了,神情也带着点郁气,虽说是笑,总觉得笑的很勉强。 这么晚了,锦儿也不在,他都不陪着三小姐吗? 想到这白秋猛地一拍头,是了!他最近的确很少看到锦儿在家,即使去了铺上,三回中两回锦儿也是不在的。 吴师傅说,锦儿很在意铺上的生意,锦秋记的客户他去谈,古宝斋的门路也是他去探,听说京中赌石大热,已经成了富家贵族子弟游戏的新标杆,锦儿四处托人找关系运石,想将京中的赌局复刻到清丰县。 吴师傅闲聊时提过一嘴,说锦儿打算过些日子进京呢!过些日子……是中秋前,还是中秋后? 应该是中秋后吧,管咋这家宴不能躲,可要说中秋刚过他就走,又把嫣然置于何地了? 三小姐这肚子眼瞅着也八个月了,这个时期最是关键,人家动物都知道,母的要下崽的前几天,公的不能出去打猎。怎地锦儿心这般大,他完全不关心嫣然和她肚里的小孩?为什么?是因为生意,还是…… 白秋忽然想起之前锦儿挨着后门紧握着他的手,心里七上八下。 他在想一种情况,一种可能,或许是他自作多情,但是,谁能说得准,这里面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 锦儿曾说忘不了他。会是真的吗?他会是为了他才冷落了三小姐? “看来你也发现了,呵,不光是你,大家都发现了,锦郎最近基本不回家,他脾气大了,心野了,我让春杏去叫他,几次都叫不回来,他是真的想逃开我,或是,孕期的我变得没滋味?白秋,你也是男人,你告诉我,我现在真的很没滋味吗?” 嫣然冲着白秋苦笑,手里捏咕着两只荷包,荷包上绣着鸳鸯和并蒂莲,虽说绣工略显稚嫩,从针脚的细密程度也能看出做它的人很用心。 三小姐,这可是三小姐!在戏台上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三小姐!如今为了锦儿也洗手作羹汤,行走处尽显女儿家姿态,锦儿这样冷落她,实在是不该! 可是白秋又能怎么办?嫣然想听他的主意,他能说什么?某种程度上,他和三小姐一样,都是被锦儿抛弃的人,无论是山间的野草,还是天上的明月,锦儿都不稀罕。 “怎么是你的问题呢,小姐,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好看。” “但为何他不理我,也不愿……碰我?” 嫣然脸上有几分发烧,更多却是一个女人的酸楚,“假如不是我变丑了,他为什么不爱回家了?我之前还猜测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什么人……可就这段时间观察来看,两间铺子根本就没有女眷,来回谈生意的都是极为熟知的朋友,他们看在我的面上也不会领锦儿去那种风月场所,小满也说锦儿身边没人,那为什么……奶妈说是因为锦儿迷上了赚钱,她说男人不光迷恋声色,更迷恋权力和权力带来的声望荣誉,锦儿沉浸其中了吗?我是该笑还是该哭?我到底该不该去支持他?白秋,你知道吗,我最近很想他,明明他就在我身边,我却感觉他离我比他跟原隋去东洋时还要遥远。” “……我看不清了,也捉不住了,我承认我胖了,重了,脸颊生出许多浅褐色的孕斑,最重要的是,我的心境变了,不再像当年那么自在洒脱,反而患得患失,疑神疑鬼,越来越像裹着小脚守在家中的小妇人。锦儿一定觉得我乏味了,无趣了,但是怎么办?我也想变回自在洒脱、神气活现的自己,我变不回去呀!我有了娃娃,我变不回去了。我不再是上官嫣然了,我是锦儿的夫人,是锦儿的女人!” 女人!!! 嫣然在说这两字时咬的极重,白秋彷徨又似有同感地抬眸,嫣然看着他,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这么漂亮的凤眼,白秋从没见它这么哀伤,哀伤中又有些别的东西,白秋说不上来,等到嫣然情绪激动地把春杏撵走并朝他扑过来时,白秋懂了。 那是欲望,是隐晦的压抑到极点的欲望。 白秋在村中母鸡身上见过,下过一窝蛋的鸡,很快又揣了一窝,抖落着被烈日晒的蔫蔫的羽毛,寂寞急促地哦叫。路过田间,哦叫;路过村院,在村民家门口,哦叫;被大狗吼走,哦叫;被大雨浇走,哦叫。 它们坚持不懈地哦叫,丰肥的胸脯不知掩藏了多少脂膏,直到叫出公鸡,才欢喜地发出阵阵低鸣,随后主动跪在地上让公鸡踩,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孕育出新的一批蛋。 此时的嫣然,和彼时寂寞焦促的小母鸡有什么不同? “白秋,你是我的朋友吗?告诉我。” 女人颤着音哭的梨花带雨,高高隆起的肚子,可比揣了蛋的母鸡明显得多。 白秋在一股浓郁的女子香气中晕乎乎地点头,“是。” 他听到嫣然笑。 “就当我发一回疯,我既允了你进闺房,你又说是我的朋友,我便不在你面前端着,什么庄不庄重,这样的长夜我再也熬不下去了!” “……我要给自己找点乐子,你知道我一开始把你拉进门,就是为了让你给我讲故事,寻乐子。现在,是你尽职的时候了。白秋,你,脱了衣服躺到床上去,让我看看,小满平日都是怎么爱你。”
第76章 介入之意 白秋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太荒谬了!太可怕了! 谁能相信他刚刚所经历的? 一向沉稳大气,足智多谋的三小姐,居然要扒他的衣服,脱他的裤子,要看他夜生活的火热程度,还逼他讲跟小满的夫妻情事。 这怎么说得出口?那些下流*/秽的话,又岂是一个姑娘家能听的? 寂寞是把人逼疯?还是把人逼死? 白秋恍惚地走出花厅,想到嫣然最后幽怨略带嘲弄的眼神,又不像怀了蛋到处哦叫哄公鸡来啄的母鸡,反而像得了相思病的牛——牛也是有情的。 白秋在村子里时就不止一次看到,春忙,好多村民都牵着一头公牛一头母牛,这样公牛会耕的又快又好。反之只牵来公牛,公牛想着母牛,耕地便心不在焉。 有一回,有一家要把养了四年的母牛卖掉,都拉上车了,是公牛硬追在后面给追回来的。 牛的情,跟鸡、狗还不同。 你看狗随时随地能岔腿,鸡随时随地能窝身,你看过牛今天跟一头明天跟一头? 牛是最深情的动物。 它们不说话,它们也不跑跳,它们就安安静静地,互相依靠,彼此相扶,一扶就是一辈子。 白秋在嫣然眼中看出她想跟锦儿过一辈子,可锦儿想跟她过一辈子吗? 如果连三小姐都抓不住他,还有谁能抓住? 这样患得患失最后自惭形秽的心情,白秋太懂!他不想看端庄明艳的三小姐,因为情,也变得和他似的,失了光彩,成了畏首畏尾的老鼠。 她应该维持自己的身份和体面,不能堕落到去瞅一个男人,即使那个男人是一个兔子。 白秋稳了稳心神,决定帮一帮三小姐,若锦儿真对他怀有歉意,或许他的话锦儿会听。 “冬冬,夏满,你们都起了吗?” 白秋回到家后敲门。 天已悄悄亮了。 白秋不认为冬冬会跟夏满吵一宿,可当冬冬出来,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和绵绵出血的鼻子,白秋就知道,这两怕也是一夜没睡。 “那混玩意走了,说不能单独跟我一个屋,怕你误会,切,亏他敢说,又不是没睡过,提起裤子就不认人……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说他混!你为他忙了一天,他还想折腾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冬冬咕哝着,倚在门上给白秋让出条缝,白秋当然不会计较冬冬说的话,对于喜欢的人他追求唯一,对于搭伙过日子的,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对方有什么爱好,白秋才不管。 就拿小满嫖这件事来说,在绝对安全干净的情况下,白秋是支持小满出去嫖的,那孩子欲重,反正自己应付不来,总不能让好好的小伙子憋着吧? 憋着不行,那事也不能憋,会憋坏!连三小姐都憋的发了疯,换成小满,只会疯上加疯! 白秋现在就一个心愿,就是一边赚钱一边平平静静地过日子。谁打扰他的平静,他就跳出来吼两声,允许他得过且过呢,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喜欢他也没事,这结契的习俗你不知道,也不是非得一对一对,要看你拜的姻缘神,我们村的人习惯去山上拜月神,城里的似乎是拜兔儿神。月亮只有一轮,结伴也只能有一个,兔儿神则不同,兔子一生就是一窝,你喜欢夏满,我支持你去追,你们成了,又都在铺上,互相还有个照应,等我干活忙不过来,你还能帮着搭把手,不也挺好?” 是挺好,没有夏满就更好。 冬冬默默在心里腹诽。 他的秋哥确实和别人不太一样。 你说他爱夏满吧,对于夏满出去嫖这个正常夫妻都无法容忍的事,他轻轻拿起,轻轻放下,自始至终没见一句指责。 人是因为有爱才有怨。 白秋怨都不怨,要不是夏满自己穷作瞎惹事,他好像根本无所谓夏满今夜搂谁进被窝。 可你要说他不爱呢,似乎也说不通。 毕竟为那人跑前跑后收拾烂摊子的是他,端茶送水伺候齐全的也是他。既没有故意冷着,也不曾言语刺怼,温柔贴心简直到了一个境界! 人是因为有爱才无条件惯着。 白秋这不是惯又是什么? 冬冬和白秋、夏满都认识,可他观察着两人的关系,既不像兄弟,也不像夫妻。 白秋对夏满,与其说是妻子让着丈夫,不如说大人纵着小孩。 夏满对白秋呢,就是纯纯的占有和情欲,就像一个没吃过糖的小孩,好不容易得到块糖,舍不得吃,又怕别人抢,便弄了张糖纸把糖包好,没事拿出来舔一口,尝尝滋味再放回去,反反复复,直到把糖舔没,那张纸也要留着,死后要带进棺材。 欲望更不用说了,冬冬觉得,在夏满面前,白秋根本就没穿衣服,是光着腚,裸着胸的。 白秋弯腰,夏满的小兄弟站岗;白秋扫炕,夏满的小兄弟站岗;就连白秋在屋外给巴掌撮粪梳毛,夏满倚着墙,还能一脸淫光的站岗。 要知道初夜那天,冬冬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勉强让夏满同意梅开二度的。 事后他去问兰容,兰容更直白,说夏满是他喜欢的类型,为讨夏满欢心,他又唱歌又跳舞,多年压箱底的绝活轮着上,夏满呢,也不见多激动,就百无聊赖地往床上一靠,你来随意,你不来我就发呆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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