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恼,道,你怎么能骂我是猪呢? 锦儿笑,怎么是骂啊,你们就是像嘛!看,都是黑溜溜的眼,都是一抓就迷了,我捏它的耳,它哼哼,吹你的耳,你就软在地…… 说完还真过来吹。 他也是不争气,锦儿一摸他,半边身子都酥了,一吻他,立刻便丢了魂。 黄泥捏的小泥猪,空气潮了爱化,为了使它留长点,白秋特意带着它去镇上让烧窑的老大爷给烧了一烧。 这是锦儿送他的第一个礼物,他必须好好保存。 白秋摩挲着那只猪,原先抱养的秋秋,早在一个雨天消失不见,锦儿也是在雨天不见,跟秋秋不同,秋秋走,是意外;锦儿走,是预谋。秋秋离开他一定过不好,锦儿无疑会越爬越高。 他是不需要他的,就是不成亲,仅保留着联系伺候床笫也不需要。 白秋攥着猪,再一次,泪捂紧了咽喉。
第6章 吃不起饭 到镇上的当天,白秋没有把白菜卖给上官家的小帽,他没主动出来发橘,白秋就不敢主动上门找。 他带着巴掌往原先送柴火的客栈走,客栈没变,老板依旧是老熟人,看到白秋吃了一惊,听白秋慢慢讲述当前的窘状,两眼放出同情,可他也没法招白秋当店小二,只能收下白菜帮个忙捧捧场,白秋拿着收白菜的三吊钱,朝老板作揖,老板说:“实在对不住,小本生意,不需要那么多店小二。” 白秋点头表示理解,老板又说:“你也不用去其他酒楼问了,我们是同行,今年行情不好,都不缺人。” 白秋讪讪,搓了搓手,问:“那哪缺人?廊桥西口的力巴队,你看我行不?” 他和巴掌过桥时看到了聚集在西角的力巴队,编头说过几日要去龙王庙给龙王搬家,白秋也想试试。 老板却伸头表示反对,“你不行啊白秋,那种力气活你干不了。” 白秋:“可我也给你扛过柴火呢!” 老板低笑:“不行,柴火和石头怎么比?且力巴队欺生,你一去准挨欺负。” 白秋:“我不惹他们,遇事多忍耐。” 老板还是摇头,“不行。” 白秋也失落了,老板是生意人,生意人见多识广,看人最是毒辣,他说不行准是不行,白秋没想到自己这么无用。 老板见他不开心,眼珠转了转,朝他招招手,白秋贴着头挨近。 老板说:“我说你不行,不是说你性格不好,力巴队都是年轻汉子,你这么水灵,进去会挨欺负。” 欺负两字他咬的极重,白秋这才反应过来,可下一秒又面露为难,“那我能干啥呢?我什么也不会,年纪又大,就是学手艺,也未必有人肯收我做学徒。” “自己做点小生意吧。” “没钱。” “想办法整点钱,你看人家早市的姑娘都出来卖茶饼,不需要多少,会做就行。” “做倒是会做,就是没本钱,卢老板,跟你说实话吧,我确实山穷水尽了,刚收白菜的三吊钱也要拿去抵债呢。” “这……”老板没声了。 白秋知道不能再麻烦老板,和他道了谢,就招了巴掌往外走。 虽然没在客栈混个一差半职,但老板的话还是给了他很多启示,就是真没机会做店小二,想办法自己攒个局也是条出路,自己的生意自己肯定更上心,那么首要解决的就是钱的问题。 要借钱,管谁借? 白秋停下来,捡个石头当笔,蹲在地上画,画了刘强,划掉;画了吴阿嫂,想到她那不正经的儿子,也划掉……划来划去,村里能搭上话的都被他自己划没了,白秋长叹了口气,依着墙瘫倒在路边。 五月的村子槐花香,五月的城镇溜肥肠。 到晌午了,白秋和巴掌就早上吃了点粥,走了一上午,汤汤水水早就随着汗流光,白秋还好,巴掌是饿的不行。 他是条大狗,又是强壮能守家的大狗,平常喂他都得喂三个窝头,如今没有三个窝头,空气中飘着炸肥肠的味,巴掌很懂事,没跑到人摊子前讨食,可它越是卑微地趴好,白秋就越不忍。 他对原隋好,原隋把他抛了;对王丰好,王丰头也不回地就走;对厚儿好,厚儿和女土匪有了孩子。最不值是锦儿,为了他,白秋好好一个菜农,生生搞的倾家荡产,连个落脚地都搞没了,只有巴掌无怨无悔地跟着他,可他却让巴掌挨饿! 他为什么非得要脸?尊严就那么重要?面对厚儿和锦儿他怎么不要?锦儿要回上官家,他可是低贱到提出在村子里给他当暗兔的!跟原隋时,原隋给他买了宅子他都不依,对锦儿就依,他是爱惨了锦儿,锦儿却说,让他少跟他摇屁股。 锦儿恨他!恨他挡他的富贵荣华,恨他给他治好病,却不告诉他他是上官家的女婿! 他有大好姻缘,那个人是三小姐,女诸葛!女豪杰!是脂粉堆里的英雄!不像他,是个被人玩透的脏兔。 白秋只要想想脸就湿了,他终于感受到饥饿,心头有一种沉闷的空虚,像耗子咬啮着,钝刀磨锯着,那种痛苦介于牙痛与伤心之间,使他眼睛望去,一切都成为梦境般的虚幻——阳光静静地照在田野,山坡上有人在砍柴,二十七岁的白秋每天做三顿饭,潮湿的空气里,蓝色的炊烟低低地从地面上飘起,烟里包含着炒辣椒的辛香,还有锦儿的歌声。 “走。” 白秋撑着墙,巴掌迷茫地看他,露出瘪瘪的肚皮。 白秋说:“走!” 他是去吃肥肠的,他想通了,刘强说的对,再苦不能苦自己,凭什么做好情圣?睡他的人那么多,就是收租也该收一些了! 做生意的钱他想出管谁要了,王丰不在跟前,厚儿回了山,两人都是在最难的时候帮过他的,白秋就算他们和自己两不相欠,但锦儿和原隋凭何?一个说谎,一个倒头不认账,是他们先对不起自己! 白秋没打算去作,锦儿有三小姐,原隋有宋千金,他们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人,又都有了儿子,白秋没那么坏,他不会去气那些比他过的好的女人,他只是想要算清楚账,不多,给他凑齐后半生过盒钱就成,眼下他要支个小摊子,卖饼卖馄饨卖面管他的!原隋出这笔钱! 至于今后生了病遭了难,再让锦儿出看病钱,就像他顶房顶地也给锦儿治病一样,真的回天乏术,他不求别的,就求锦儿给他买副棺材,囫囵着发送,也不枉在月神庙立下的誓言。 “原隋该我的!” 白秋流着泪咬唇,巴掌叼着没吃完的肥肠,看他清丽的主人敲响了原家的大门,一个小厮跑出来,白秋问原隋去哪了,小厮没搞懂一个菜农哪来的底气质问主子,正欲将他打发,白秋就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他的脖子,一边摇一边厉声问:“原隋呢?!”
第7章 妙玉生辉 原隋在上官家吃饭,三小姐攒的局,为庆祝两家合作,席间,三小姐频频举杯,全然不顾自己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来,原公子,请!” 上官嫣然豪迈地碰了杯酒,原隋本想轻抿意思一下也照顾三小姐,可三小姐却头一仰,干了个空。 “好酒!上等的女儿红就是不同,要不是原公子来,这酒我还不开呢。” “三小姐少饮几杯,不是说刚有喜么?” “不碍事!”上官嫣然道。 再一次注满酒,另一只手抚上肚子,“这小东西是我的种,可不能那么娇弱,几杯酒而已,他受得住!”说完,第二杯也干完。 原隋只好相陪,心想这三小姐真是名不虚传,以前只听说她是女诸葛,见面方知,这不单是女诸葛,更是个女李逵!难怪生意越铺越大,如今铺到东洋彼岸,才签约要租他家的货船。 当时他一念之差没去参加三小姐的婚礼,未能结交到这位奇人,想想还真有几分遗憾。 可那个婚礼,镇上有头有脸的人都没去,三小姐的离经叛道,不止体现在她像个男人一样跑货、做生意、抛头露面,更在于她不畏世俗,非要跟一位小她十几岁的男人成亲。 若是有门有户的倒也罢了,两情相悦,强强联合,未必不是段佳话,可那位龙王赘婿呢,出身不过落魄寒门,三小姐纵使年长,也是才华与美貌兼备,又有无人可敌的声望,和一个平头小民成亲,实属笑掉大牙。 原隋不爱看这种荒诞的戏码,尤其鄙视那些靠女人上位的油头小生,收了这么个东西,原隋以为上官嫣然不会允许他出来见客,可嫣然却一点没有藏娇的意思,席间就跟原隋讲,要介绍自己的夫君给原隋认识。 “给你看我的蜜罐子~” 嫣然十分得意,她是天生的富贵相,天庭饱满,脸若银盘,笑起来凤眼又娇又媚,眉毛斜飞入鬓,就像水墨晕染的牡丹花。 原隋顺着她的眼光看去。 小小的月洞门,先是迈出一只脚,然后,呼呼扇动的长袍滚着金线,锦儿提着食盒,神态自若地走出来,阳光细碎地洒在他身上,月门后面是一片幽暗的竹林,光影交错的分割线将他本就足够出挑的五官勾勒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这就是上官嫣然的小丈夫,坊间传的绝世小白脸锦玉,果然,对得起繁花似锦,妙玉生辉。 “这是锦郎,这是原隋原公子,清丰县最大的茶庄还有钱庄,都是他家的生意,最近又新收了一批货船,水粉铺的胭脂香料就要靠这批货船运出去,锦郎不是对水上贸易感兴趣么,有什么问题不妨问原公子,他可是这方面的行家。” “不敢当,锦玉少爷是想要做生意?” “让他看看,总没坏处。”嫣然轻笑。 锦玉一到就牵他的手,一副浓情蜜意谁也拆不开的恩爱模样。 “他都二十了,不想考功名,找点事做,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原隋:“所以这次出海是要他跟?” 嫣然点头,“我有这个意思,不过,也要看原公子是否方便。” 原隋很想说不方便,他带船东渡是要赚钱,不是哄孩子,在他眼里,锦玉就是个孩子,仗着一张讨喜的脸,有幸入了豪门,大家看在三小姐的面上,称他一声新姑爷,其实心里谁不知道,这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白脸。 可直接拒绝又太不给面子,别的不说,刚签了协议准备合作呢,原隋不想让三小姐下不来台,便解释说:“海上风浪大,新姑爷可能不适应,不如等交易完了,回城清点货物,姑爷再来?” 这就等于是拒绝了,措辞虽然委婉,锦玉还是听出原隋话中隐隐的嘲笑与不屑,用海上风浪来打发,不就是说他是绣花枕头,风一吹就倒吗? 锦玉轻轻笑了,也不搭话,抬手敬了原隋一杯,原隋饮了,本以为事情就此翻篇,却见锦玉不声不响打开了食盒,从里面取出一碗莲子羹,递给了旁边的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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