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皱眉冷脸来这温柔暖乡的人很少的缘故吧,十七一路上遇到的那些红倌女子竟都跟见到了什么稀罕猴子似的好奇盯着他看,并且还都试图用温柔言语或曼妙身体让他展颜无忧。 十七越走,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等耗费了大约小半炷香的功夫才推拒完了一群试图让他开心起来的莺莺燕燕的娇声挽留后,十七这才终于来到了花魁惊玉姑娘所在的顶层三楼。 然而十七方走到三楼,还没寻到那打茶围的地方,就不期然地听到了某个狎妓之客的遗憾感叹。 那人遗憾感叹道,“惊玉姑娘已有一月不曾邀人进房,也不知那公子哥怎么就得了惊玉姑娘的青眼,连诗都没有赋一首,就……唉,要不是那公子哥面生得紧,真想同他取取经,下回也让我做一回惊玉姑娘的入幕之宾呐……” 十七不小心听了这话,顿时眼前一黑,仿佛绿云罩顶。 绿云将罩未罩之际,十七急得瞬间脚底生风。接着他仅仅用了一息的功夫,就成功找到了那个挂了‘惊玉’木牌的房间。 因着风月场所的规矩都是花魁选好了人后就会把其他客人好好送走,然后再单独邀请那个选好的人到自己的房间,一起进行喝酒饮茶、吟诗弹琴等等风月活动,因此此时那间挂了‘惊玉’两字木牌的房门外面并无他人,非常方便十七听墙根。 十七竖着耳朵、屏气凝神地站在墙根光明正大地听墙根。 十七的耳朵很灵光,因此当他清晰无比地听到室内那花魁惊玉姑娘婉转娇柔地说出了“外面寒风凛冽,路上寒霜浓重,不如不要走了”时,他顿时气得想直接拆了这墙算了。 但十七没有拆。 毕竟如果他真的拆了这花魁门墙的话,修缮钱最后还得段怀风来出。 思及此,十七便退了一步,改拆卸门墙为推门而入了,“放开他!” 他闯进去的突然,话也说的突然,因此屋内两人霎时都被突然出现的十七给吓了一跳,齐齐抬眼看向了他。 “你怎么来了?”段怀风一见十七一脸‘你竟然真的偷偷背着我做坏事’的表情就一阵头大,“我不是让你先睡,不用等……不是,你之前不是答应的好好的么?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十七振振有词道,“我要是听话的话,不就发现不了你来这里鬼混了么!” 坐在段怀风身侧的萧惊玉两句话一听,霎时就明白了来人究竟是谁了。 萧惊玉虽然已经看出来了这来人就是未来的教主‘夫人’,但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即就把身体往教主段怀风的身侧侧了侧,面上故意露出了一副不胜惊恐的、娇弱妩媚的、惹人爱怜的表情,“段公子,我怕。” 段怀风一时间心思全都系在了误会他来这里鬼混的十七身上,根本懒得搭理萧惊玉,只顾着和十七解释,“我没鬼混!” “你都来人家花魁的房间了,还叫没鬼混?!” “我、我、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没鬼混!” 十七也不是不想相信段怀风,只是段怀风在说这话的时候,那狐媚长相的花魁都快要把胸口挨到他手臂上了,他竟然也没躲。 见此情状,十七大为光火,十七心里委屈,十七觉得自己变成了被丈夫厌弃的糟糠妻。 ‘糟糠妻’十七上下扫了一眼那花魁,心中暗道:这女的不过是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罢了,妖里妖气的,还没有右护法季凌云好看呢。教主才不会眼瞎看上她! 早就狠狠打败过右护法季凌云的十七想到这里,顿时自信不少,“丑八怪,你给我离他远点!” 生平第一次被人说是丑八怪的萧惊玉惊呆了,“丑、丑八怪?!” 一怔过后,她那张惯常戴于面上对外示人的妖媚娇柔的表象面具,霎时就因受不住‘丑八怪’的冲击而崩不住裂开了,“你说谁丑八怪呢?!” “谁生气谁就是丑八怪。”十七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你不是已经听清楚了么,还非要找我再确认一遍?当然了,你要我再说一遍也没关系。丑八怪,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自诩天人之姿且被男人吹捧惯了的萧惊玉闻言不由得冷笑连连,“你让我离他远点,我就得离他远点啊?”她火气上头,气得索性直接扯过段怀风的胳膊抱在了怀里,弯唇朝十七挑衅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偏不。” 十七见萧惊玉如此动作,不由沉眸走到了他们两人的近跟前。 “你以为我是谁?”不等段怀风出声,十七就俯眼盯着萧惊玉冷声说道,“我是他的心肝宝贝,既定夫人。” 萧惊玉,“!!!” 段怀风,“!!!” 十七见眼前这两人倏然齐齐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他的真诚话语给震惊成了傻子似的,于是就继续朝毫无眼力见的花魁说道,“好了,丑话说在你这个丑八怪前头,你若是再不松手离他远点的话,我可就要动手了。我只怜他惜他,可不怜你惜你。” “……你、你要动手?!”段怀风见十七和萧惊玉已经剑拔弩张到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直接动手打起来了,他赶忙使了把劲,把自己的右胳膊使劲地从萧惊玉的怀里抽出来了,“我看你是皮痒想要让我动手了!” 十七目光往段怀风终于恢复自由了的右胳膊上凝了凝,跟着轻轻舒了口气,“回去再说。总之咱们先离开这儿吧,回去后你想怎样就怎样。” 段怀风抬手揉了揉额角,叹道,“还我想怎样就怎样呢。你光会说。” 十七忙道,“不是光会说,我会真的听话的。” 段怀风有点无奈,“你要是真会听话的话,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十七闻言默了默,随即小声说道,“可我要是不跟来的话,你今晚就要在她这里睡了。” “我怎么可能会在她这里睡啊!” “……可你已经是她的入幕之宾了啊。” 段怀风没想到十七竟然这么不相信他,不由恼火道,“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我走到哪儿你都非要跟到哪儿,那我以后索性就不带你出远门好了!” 闻言,十七心里的委屈之感顿时变得更重了。 他张了张嘴方要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突然扫见那狐媚花魁竟正一派得色地站在段怀风的身侧抿着嘴偷笑。 十七,“……你笑我?” 十七眯了眯眼睛,不过一个转念,他的脑海中就迅疾掠过了数十种将人斩于剑下的方法。 骤然感觉到凛寒杀意的萧惊玉笑不出来了。 萧惊玉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凛寒杀意逼得汗毛直竖,脊骨发寒,慌乱间竟连牙齿都止不住地开始格格打颤。 仿佛在下一个眨眼就会头身分离的恐惧让她僵着舌头、磕着牙齿把求救的话给惊叫了出来,“教、教主,救命!” 即便萧惊玉不朝他呼救,段怀风也不可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十七动手杀了她的。毕竟萧惊玉不仅仅是扶风教的四大堂主之一,而且还是他父亲段疏图的徒弟,他的亲师姐。 段怀风怎么也没想到十七竟然会因为萧惊玉的一个偷笑就对她露出如此浓烈刺骨的杀意,当下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得变得复杂纠结了起来。 或许,他是时候该重新认识一下‘十七’这个人了。
第19章 狐媚子 并没有真的对那花魁动手的十七眼见段怀风看向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略一思忖,跟着便将周身杀气收敛得干干净净了。 十七提提唇角,接着像无事发生似的同往常一样笑着问他,“教主,我方才听见这位惊玉姑娘叫你教主了,她也是咱们扶风教的人?” 然而,十七的态度语气是顷刻就恢复成往常一般了,段怀风却没能立刻就跟着做到。 段怀风语气僵硬地同十七解释了红粉阁实际上是扶风教的据点之一,继而又解释了红粉阁的花魁惊玉姑娘名为萧惊玉,她的实际身份既是扶风教的四大堂主之一,也是他的师姐。 点明萧惊玉的身份后,段怀风生怕十七又再妄动杀意,便加重了语气同他强调道,“师姐她平日里专门负责搜集情报、探听消息,虽功夫一般,但却是扶风教里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同十七强调完毕,段怀风接着尽量将语气放得轻松些说道,“十七,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她是我师姐了,那么刚才发生的事,你就不要再在意了。” 十七闻言掀了掀眼皮,没有立刻点头应是。 尽管十七已经知道萧惊玉的真实身份不是烟花女子了,但他入目是暧昧的高床暖帐,入鼻又是发甜的缭绕兽香,因此他根本就不可能真如段怀风所说的那样不再在意。毕竟他若是没有及时赶到的话,段怀风这狐媚子师姐说不定都要同段怀风芙蓉帐暖、春宵苦短了。 段怀风见十七沉着眼睛一声不吭,便只好自己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还在意?” 十七点了点头,“嗯。” 段怀风无奈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我不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了么,还在意什么啊?” 十七抿抿嘴唇,道,“我刚才在外头听到了,她对你说‘外面寒风凛冽,路上寒霜浓重,不如不要走了’。”一字不差地将听墙根听来的话复述完毕后,他接着又道,“她勾引你,我没法不在意。” “她没有勾引我。”段怀风抬手制止了一旁张口欲言的萧惊玉,自己如实地亲口解释给十七听,“这个房间里设有暗格,暗格之后另有暗道,里面另有乾坤。若是遇到……算了,口说无凭,我这么直接告诉你你可能也不会相信,不如我直接带你去看吧。” 十七见段怀风已经把话给说到了这个份上,便赶紧摇了摇头,道,“不用带我去看,我信你。” 段怀风闻言没忍住皱了皱眉,“既然信我,那你为什么还在在意?说说,你还在意什么?” “……她刚才在你训我的时候笑话我了。” “还有呢?” “还有,她刚才还抱了你的右胳膊。” “继续说,你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十七最在意的是,段怀风让萧惊玉碰他了。 但在意归在意,十七并不准备把这话给说出口。毕竟他和段怀风还没有成亲,严格意义上来说,段怀风并不算是真的完完全全属于他。 思及此,十七就道,“没有了。” 段怀风不信,“真的?你刚才之所以会对我师姐动杀念,仅仅只是因为她抱了我的胳膊、在我训你的时候笑了?” 我师姐? 十七不悦地眯了眯眼眸,反问道,“这还不够么?” 段怀风敏锐地察觉到了十七的情绪变化,当即便冷下了脸,“我师姐她根本就没有对你动杀念,她只不过是想要气你一下罢了。仅仅因为这,你就想要动手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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