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不到,原先意气风发的翩翩公子便身受重伤性命攸关,让令歌叹惋不已。 无奈,令歌只好将动作变得更慢更轻,并在辰玉的帮助下将林楷背到身上,然后才随着两个药童往回春堂赶去。 林楷整个人都压在令歌的背上,头侧倚在其肩膀上,弱弱的气息正一遍又一遍地拂过令歌的脖颈。虽有血腥之气,但令歌还是能从中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是兰花的香气。 辰玉走在令歌的身旁,看着那一件被染红的月牙白衣裳,其血液也渐渐地染在令歌的月色衣裳上,一时间,辰玉亦是忧心忡忡。 走过几条街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回春堂的后街。 “回春堂没有后门,我们只能往前门走。”一个药童说道。 正当他们继续往前走去时,却发现前门的那条大街上正有官兵巡视走来。 “等一会,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进去。”辰玉悄声说道。 不想话音刚落,他们又听见另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正向他们靠近——正是来后街巡视的官兵! 如此一来,他们无处可走。 令歌不免哀叹,有时候老天爷真会给人处处添堵。 违反宵禁不说,还带着一个受伤之人,若是被官兵发现,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令歌和辰玉不想再生事端,于是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回春堂的墙壁,要是在平日里,令歌和辰玉定是能翻过去的,只是眼下两位药童就不一定了,更何况还有一个受伤昏迷的林楷正在令歌的背上。 令歌问起两个药童道:“墙壁后面可有草地之类的?” 男药童回答道:“是一片土地,种着一些药……” 还未说完,两个少年只感到脚底一空,回过神来时,他们发现自己已被令歌投掷空中,随后跃过墙壁,摔落在厚厚的土壤之上。 一时间,两个药童欲哭无泪,身下都是他们自己辛苦栽种的药草…… 辰玉紧接着翻跃而上,她蹲在墙壁上,看向墙下的令歌,问道:“需要帮忙吗?” 令歌摇了摇头,只是将林楷从背上放下来,并搂住林楷的腰身,让其倚在他的怀里,同时,他飞出玉鹤,捆住墙壁上一处突出的木桩。 试了试十分牢固之后,令歌这才脚尖点地,一跃而起,直接搂住林楷登上墙壁,收回玉鹤后又立即一跃而下,与怀中人一起稳稳地落在土壤之上。 两个药童望着令歌搂着林楷从天而降,带有血渍的蓝色和白色衣袍在风中飘然流窜,犹如神明从天而降,一时间,两个药童不免目瞪口呆,赞叹不已。 辰玉见状,也随即跟着跃下,微笑,默叹,以为妙绝。 借着依稀的月光,令歌看了看怀中的林楷,他发现林楷的呼吸愈发轻弱,需要赶紧救治。 于是,几人没有多逗留,当即动身往房间里赶去,女药童则跑去前堂找帮手。 “师姐,我们的马。” 令歌突然想起来,雪君和辰玉的马还在云来客栈。 辰玉安慰着说道:“傍晚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他们两个人将马牵到回春堂了,就在内院里。” 令歌闻言,这才舒了一口气,还是辰玉想得周到,自己竟将雪君搞忘了,实在是过意不去,回头定要好好地补偿雪君一番。 令歌一边想着,一边加快脚步去将怀中的林楷安置好。 匆忙间,令歌抬眸一望,长夜漫漫,黑夜愈发浓厚,弯月逐渐淡去光芒。 卯时时分,玉门关回春堂,旭日即将东升,光影逐渐交错。 回春堂的一处房间里,令歌正坐在床边的板凳上,只见他身穿雪白衣裳,默然地看着阳光在房间里逐渐铺开,直至黑暗尽数消失。 在他的眼前,林楷正安静地睡着,只是面色苍白,全然不见昨日悠然自得之韵。 令歌微微一叹,黑衣女的剑法虽快,但好在力度不大,伤口不深,经过他们的救治,林楷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悉心调养的话,假以时日定能痊愈。 令歌紧皱眉头,回忆起昨夜自己和辰玉在屋外的对话。 “师姐,那会那黑衣人用的是什么短剑?怎会如此轻易地挣脱玉鹤?” 辰玉本就擅用短剑,对短剑自然颇有研究,她解释道:“那是腰带剑,剑身柔软,可以弯曲之后收在腰间处,力道难以掌控,使用难度较大,同时,还需要使用者身体柔软如绢,一般是女子使用。” 令歌点头,说道:“后来我追上去后,的确发现她是一位女子。”想起那一声“非礼啊!”,令歌仍然感觉毛骨悚然。 “对了,师姐,那会我还发现了一件非常要紧的事。” “何事?” “来救黑衣女的人,竟然会使我们遇仙的‘凛风起’。” 辰玉一惊,她知晓令歌一定不会认错遇仙的招式,她垂下眼眸,喃喃道:“莫非真的有叛徒?可是我听师父说过,在中原的遇仙是不会我们遇仙功夫的,翎羽心法只传给我们这些在遇仙山的弟子……” 思忖半晌,辰玉说道:“罢了,我现在就写信送回遇仙山,告知师父此事。” “还有,”令歌提醒道,“给望舒师姐她们写信,就说我们找回了令牌,让她们放心一些。” 辰玉点头,道:“好,不过我们还是得按照原计划继续前行,确认中原遇仙是否安然无恙,到时候我们得带上林楷,还有很多事正一团雾水,需要他解释清楚。” “好,我在这边看着他,师姐你去写信。” 回到房间后,令歌看见男药童正在替林楷处理伤口,见令歌回来,男药童说道:“令歌少侠放心,我已经给这位公子用了止血药,再配上我们回春堂的药膏,这位公子不会有性命危险。” “有劳你了。”令歌颔首道。 “少侠叫我小石就好。”男药童说道。 令歌点头,而后他走到床边坐下,牵过林楷的手,开始替其诊脉。 令歌微微皱眉,他发现林楷的脉象不似常人,小石知道令歌也发觉了端倪,便说道:“方才我也替这位公子诊过脉,他此时的脉象很是虚弱,虽然看他的身段也是个习武之人,但是他的体质并不适合习武,能有如今的身体,想来是刻苦练武的缘故。” 令歌点头,他回想起林楷的轻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背后定然付出了不亚于任何人的努力。 随后,令歌运功至中指和食指之上,为昏迷的林楷注入翎羽真气,护住心脉,以防剑伤再伤及内腑。 令歌回过头,看见小石正准备好药膏,于是他便站起身来,主动接过药膏,说道:“我来替他上药吧。” 小石点头,将手中的药膏递给了令歌,“有劳令歌少侠,我去准备纱布。” 令歌将药膏接到手中,他原以为上药会像以前给小动物上药那般容易,只是他回过头看着林楷的时候,不免一愣。 直到这会,他才注意到睡在床上的林楷正赤裸着身子,除了下身被一条薄薄的被褥遮盖,其余肌肤可谓是一览无余。 烛火之下,只见林楷身形颀长,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分明,谈不上多么孔武有力,却也没有弱不禁风,与其温和的面容相互映衬,更显其坚毅之感。 令歌微微一叹,得罪了。 他坐在床边,俯下腰身,开始悉心地替林楷涂抹药膏,虽然他们并不存在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但令歌还是尽量不有多余的接触。 另一边,小石看着低头为林楷涂抹着药的令歌,烛火之下,只见令歌俊美的脸颊更显柔意,待到令歌回头换药膏的时候,小石唤了一声:“令歌少侠。” 令歌抬眼望向小石,只见小石稚气未脱的眼中尽是好奇的光芒,令歌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小石犹豫了一下,脸有些红晕,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遇仙山真的只有少侠你一名男子吗?” 令歌发现小石青涩的脸上有些红晕,他颔首承认道:“对,只有我一个。” 不知为何,小石眼中的令歌虽然飘然若仙,神色淡然,但相处这一会却感觉令歌带有一股亲和力,不是一个难说话的人。 于是,小石便继续问下去:“我听说遇仙山的姐姐们是可以自主择婚的,这是真的吗?” 令歌点头,他说道:“我听我师姐说过,在中原,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遇仙山不同,弟子若是有缘,可以自己选择婚姻对象,师父是不会反对的,新人可以在遇仙山的一月崖月下共拜,到时候婚礼自成。” “我记得遇仙山有一个传说,只要新人在一月崖月下共拜,就可以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小石一笑,说道:“我们回春堂的老板娘,我的师母,她就是遇仙的女子,很多年她就嫁给了我师父,他们也是月下共拜,后来两人一起来到玉门关,开了这家回春堂,只是今日他们恰好都出去采购药材了,所以未能与少侠你们见上一面。” “无妨。”令歌回应道,而后他回过头,继续为林楷涂抹药膏。 令歌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月崖月下共拜,婚礼自成,自己会有这样的一日吗? 涂抹好药膏之后,为了给林楷包扎伤口,令歌不得不将林楷从床上轻轻地搀扶起来,让林楷有些微凉的身子贴在他的怀中。 令歌伸出手将被褥拽过来,盖住林楷的下身,并对小石说道:“小石,包扎交给你了。” 小石相当麻利地用纱布替林楷包扎好伤口,并说道:“令歌少侠无需担心,我再去准备一些内服的汤药,这位公子定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多谢。” 令歌微微舒心,只是看着陷入昏迷的林楷,他想起了云来客栈昏迷的那些侠客。他眉头轻轻一皱,不免有些担忧起来,等到他们醒来,局面又会有怎样的变化?自己和辰玉是否能应付? 停下这些思绪,令歌看向小石,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这里有我守着就好。” 小石连忙拒绝道:“不用不用,还是少侠你去歇息吧,我守在这里就好。” 令歌正想再说话,却发现自己的月色衣裳上早已沾染林楷的血迹,遂问起小石:“这里能沐浴更衣吗?” 小石热情地说道:“当然可以。” 之后,小石让方才的女药童小颖领着令歌去回春堂用于沐浴的房间。一路上,令歌发现回春堂虽然不大,但好在一切井然有序,晾晒着的药材也放置地整整齐齐,可以在这夏夜里闻到药草的悠香。 “水已经为少侠备好了。”小颖说道。 令歌微微颔首,感谢道:“有劳。” 令歌沐浴好之后,他裸着身子离开浴桶,水珠正顺着他的皮肤纹理滑过,一点一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朵朵水花。他打开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两件雪白色的衣裳出来,一件是给自己穿的,另一件则是为林楷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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