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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临回头看了一眼，“可这里还是北凉地界，侯爷的内力刚恢复，若是敌军追来了如何是好？” “敌军追来，定然也不会只有几个人。我一个人应付和两个人应付，没什么区别。”楚凌钧说。“但是你主子他把我放走，若是被完颜睦颂察觉异样，恐怕凶多吉少。” “那、那我……”季临面露为难之色。 “回去吧。”楚凌钧说。“我知道你是愿意跟着你主子的。” 季临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多谢侯爷！” 楚凌钧：“你我并非主仆，不必对我行礼。” 季临站起身来，思忖片刻道：“还有一件事主子让我转告侯爷。主子他……从侯爷身上借走了一样东西，他说希望侯爷不要怪罪于他。等来日事成，他会原物奉还，并任由您处置。” 楚凌钧一听，不由蹙了蹙眉：“何物？” 季临摇头：“属下也不知。” 楚凌钧心下更是疑惑，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随身之物，起初并没有找到什么丢失的东西，然而等他摸到胸口处的时候，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缓缓放下了手。 “侯爷知道主子带走了何物？”季临试探问道。 楚凌钧脸色愈发凝重，沉声说：“你主子真是好本事，他拿走了我赤影军的兵符。” 季临有些不解：“……那是？” 楚凌钧闭了闭眸。赤影军是燕梧铁骑的一个分支，与其说他们是将士，不如说是死士。六十多年前，昭宁帝亲掌燕梧铁骑，当年，也是由他组建的赤影军。赤影军常年在北落原秘密据点练兵，极少出山，以备不时之需。他们一向只认兵符，兵符在谁手中，便听命于谁。赤影军一旦出战，便是战无不胜。 想到这里，楚凌钧心下冷笑。怪不得这厮会把他放走，原来他还留了这么一手。这个段愉辰，当真是一点赔本买卖都不肯做…… “你回去告诉他，但愿他领兵的能力，能配得上赤影军。”楚凌钧沉声说。 季临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你走吧。” 季临上了马，冲他拱手一礼：“侯爷保重身体。” 楚凌钧冲他微一颔首：“照顾好你主子。” 北凉军军营驻地。 完颜睦颂率兵回营的时候，还带着一身血污。一天一夜的攻城战，双方两败俱伤，见久攻不下，完颜睦颂也没有办法，只得先率兵回营。 他的心情本就异常烦躁，正想回大帐休息一二，却听到下属来报，那好不容易擒获的燕梧铁骑主帅，不见了。 他霎时怒了，来到段愉辰的军帐，却见他正立在大帐内，面前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婢女。 完颜睦颂走了进去，厉声喝问：“怎么回事！人呢？” 段愉辰神色淡淡，扬了扬下颌。“今天早晨我来找人，人就不见了。问了这几个昨晚当值的婢女，也是一问三不知。” 完颜睦颂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说！人去哪了？！” 一名婢女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眼泪，不断地打着手语。意思是说，她昨晚一直在外间伺候着，没瞧见有人出去。 “哦？没瞧见？”段愉辰眯了眯眸。“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那些婢女跪在地上五体投地，没有一个敢抬头的。 完颜睦颂气得不停地走来走去，怒不可遏，最后一挥手，厉声道：“全都拉下去！” 几个北凉士兵上前，把那几个婢女拖了下去。婢女们自知没有活路了，哭得梨花带雨，但她们都是哑巴，无法开口求饶，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等军帐中安静了，段愉辰可惜地轻叹一声：“本王就这么一个姘头。眼看就要入冬了，现在连个暖床的都没有了。下一次再想生擒这晟军主帅，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人在营中丢失，完颜睦颂脸上十分难看，他想了想，高声喊道：“来人！” 他的近卫走了进来：“大将军有何吩咐？” “派出一队人手，兵分三路把那靖安侯给老子追回来！” “是！” 过了片刻，完颜睦颂在桌边坐下，仍是怒意微消。 段愉辰见状，给他斟了杯茶。“舅舅也别太生气，他没了武功，能跑得了多远？” 完颜睦颂喝了茶，压了压火气，但他仍旧紧拧着眉心，茶盏在他手中裂成了碎片，电光火石只见，他突然起身，掐住了段愉辰的脖子，将他摁到了支撑着军帐的木桩上，恶狠狠地盯着他。 段愉辰被掐着脖子，立刻呼吸不畅起来，他试图去抓他的手腕，然而怎么也抓不到，只能不断挣扎：“舅舅……你……” “是不是你把那靖安侯给放走的？”完颜睦颂声低而沉。“说！” “不……不是我……”段愉辰说话都十分艰难。他无法呼吸，额头上立刻沁出了冷汗。“把他放了，我找谁……给我暖床……” “那靖安侯没有武功，外面又有守营的士兵，伺候着的下人却说什么都没看到。”完颜睦颂渐渐收紧五指，手背上青筋毕露。“若是没有你，他难道是长翅膀飞了不成！” “不是我……我没有……”段愉辰神色痛苦，眼尾也泛了红，他看着完颜睦颂，颤声说，“舅舅……母亲她只有……我这一条血脉……” “别说你是朵兰的儿子，就算你是老子亲生的，敢私自放走战俘，老子也会把你扔到草原上喂狼。”完颜睦颂眯着眼睛看着他，“你的那个贴身近卫呢？他去了何处？难不成被你派去护送那靖安侯了？” “不、不是……” “那他人呢！” “大将军！” 帐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季临快步走了进来，折膝而跪抱拳道：“不知公子做错了何事让大将军动怒，属下愿代为受责！”
第97章 完颜睦颂看了看季临，又将视线转向段愉辰，恶狠狠地问：“人真不是你放走的？” “不是我……”段愉辰摇了摇头。 完颜睦颂还在盯着他，仿佛在思索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我怀里有……赤影军兵符……是先前从靖安侯身上偷来的……”段愉辰艰难地道。“献给舅舅……” “赤影军？！”完颜睦颂瞳孔骤然一缩，瞬间放开了他的脖子，在他怀里摸到了一件东西，将其取出，仔细一瞧，竟然是一块成色上佳的玉佩。 骤然被放开，段愉辰脱力一般跌倒在地上，猛烈地咳了一阵，因窒息过久，他的脸色泛着红，额头布满了汗。季临赶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完颜睦颂紧紧盯着那块玉佩，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疑惑。从前，他只听说过赤影军是一群死士，隶属于燕梧铁骑，但是常年一直都在神秘之处秘密练兵，从不出兵。若是出兵，那便能以一当十，所过之处，没有人能够抵挡赤影军的进攻。他甚至都怀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赤影军，是否只是晟军用来唬人的噱头。 “就这块玉佩？是赤影军的兵符？”完颜睦颂皱眉看着他，“你确定？” 段愉辰赶忙点了点头，“我怎么会欺瞒舅舅？” “你有什么证据？”完颜睦颂还是不能确信。 段愉辰舒缓过来些许，解释道：“舅舅知道的，赤影军是六十年前，昭宁帝亲手组建的。昭宁帝是我的……曾祖父。段氏以麒麟为尊，那玉佩上的麒麟纹，就是段氏一族的图腾。” 完颜睦颂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到玉佩上的花纹是一只麒麟。 随后，他缓缓舒展了神色，看了眼季临：“还不快把你主子扶起来。” 季临握住段愉辰的手臂，赶忙将其扶起。 完颜睦颂上前，拍了拍他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理了理他衣襟上的褶皱之处。“阿辰啊，不是舅舅不信你。靖安侯是你辛辛苦苦设计抓来的，如今突然逃了，我也是一时情急，你莫要怪罪。” 段愉辰舒缓过来，不由轻轻一笑：“我还指望舅舅尽快把这靖安侯抓回来呢，又怎么会怪罪？” “你放心，我已经派兵前去追击。那靖安侯就一个人，又没了武功，料他也跑不了多远。”完颜睦颂打量了一眼手中的那块玉佩，笑了笑。“听闻，这赤影军只认兵符，阿辰，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 段愉辰弯眸笑笑。 片刻过后，有下人来报，称军中诸位将领都在中军帐中等他，完颜睦颂也不再继续在这里逗留，转身离开了。 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刻，段愉辰脸上的笑容倏然间敛起。 季临又看了看他脖子上未曾消去的指痕，低声道：“主子，要不要请军医来瞧瞧？” “又没伤，请什么军医。”段愉辰望着完颜睦颂离开的门口，渐渐冷了神色，自己伸手揉了揉被掐疼的颈骨。 季临一听，也只得作罢。 段愉辰转头看了他一眼：“我让你以后跟着澜玉，你回来干什么？” 季临面露愧色，低头思索片刻，想起了楚凌钧的话。“……侯爷不让我跟着，把我赶回来了。” 段愉辰冷笑一声：“这个楚澜玉，也不会教你说得好听的。哪怕是说他放心不下我呢？” 被一语说中，季临更加惭愧。 “侯爷已经知道主子拿走赤影军兵符的事情了。”季临低声说。“主子，您真的把那兵符给了完颜大将军？” “那是假的。”段愉辰叹了口气。“那玉佩是先前澜玉送我的，先拿来应个急……” “啊？”季临有些吃惊。“可主子刚才说的……玉佩上的麒麟纹，还有段氏的图腾，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我瞎编的。”段愉神色暗了暗。 “……”季临不由佩服起自家主子张口就来的本事。 “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被发现真相，主子该如何是好？” “他发现不了的，赤影军的驻地在北落原。除非，他直接带兵打到北落原。”段愉辰沉眸道。 季临思忖一会儿，说：“可是如今看来，完颜大将军并不信任主子，主子可有何打算？” “你问我打算……我还想问问你的打算。”段愉辰仍在揉着颈骨，侧眸瞥他一眼。“你到底怎么回事？我有意放你去找陈湛，你偏要回来。” 季临闻言，微微一怔：“主子都知道……” “我又不瞎。”段愉辰说。“往日在侯府，陈湛就对你不怀好意，偏偏他还就被你看上了。” “我……我没有。”季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段愉辰起了疑。“你不喜欢他？” 季临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颇有几分哑口无言。 “那看来是真的了。”段愉辰嗤笑一声。“真没想到啊，暗卫营出来的死士，也会动情。” 被这么一说，季临顿时无地自容，他二话不说双膝跪地，额头叩在手背上。“属下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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