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不会动手,那你怕什么?”楚凌钧眯了眯眸,向下瞥了一眼。“抖什么呢?” 孙晨德毕竟是个文官,没被这样威胁过。即便知道对方是在吓唬他,可是那把剑近在咫尺,实在不得不让人胆颤。“侯爷再如此,明日本官定会参你一本!” “刑部上下全都被罚俸一年,孙大人不知道低调些,还参这参那的?”楚凌钧握剑的手一动不动,“再者说,这偏僻的陋巷,谁瞧见本侯拿剑指着你了?” 孙晨德叹了口气:“侯爷,您跟宋阁老本就不对付,从前的冬衣霉粮案,您忘了吗?现在他因此事而致仕,您应该高兴才对啊,何必深究呢?” 楚凌钧:“所以,你们借着宋阅下令将二殿下调来刑部,然后刑讯了他,就是为了栽赃陷害宋阅,让陛下不喜,从而勒令他致仕?” “……”孙晨德一时无言以对。 “看来,本侯说对了?”楚凌钧眯眸视人,剑刃转了个方向。 孙晨德苦口婆心道:“陛下的心思,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如何知晓呢?” 楚凌钧:“那好,回到原来的话题。让你们对二殿下动刑的,究竟是谁?” 孙晨德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说,却又怕他手里的那把剑,一时进退无措。 “还不说?” “就……就是宋阅啊。” “本侯要听实话。” 眼看着,剑刃就要贴到皮肤上,孙晨德下意识后仰,颤声说:“不是下官不说,可若是说了,那人也会像侯爷这样,拿剑指着我……” “那没关系,到时候你尽管把本侯供出来便是。”楚凌钧说。“那个人,究竟是谁?” “是……” 眼看着剑刃越来越近,孙晨德长叹了一口气。
第76章 夜晚,将近亥时的时候,楚凌钧才回府。 段愉辰坐在桌前,单手支着脑袋,有些等得百无聊赖。直到门被推开,他抬头看到来者,方才展颜一笑:“怎么才回来?可用过晚膳了?” 楚凌钧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走上前来,在他面前站定。 段愉辰缓缓坐好,抬头看着他:“你怎么了?” 楚凌钧直接开门见山:“彦儿是怎么回事?” “彦儿?”段愉辰怔了怔,“什么怎么回事?” “几日前,他被刑部的人刑讯过。”楚凌钧说。“怎么回事?” “什么?刑部的人敢对彦儿用刑?”段愉辰下意识站起身来,“这……他们胆子这么大?” 楚凌钧逼进一步:“到了这个时候,你何必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段愉辰视线微有躲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凌钧定定看他片刻,长剑弹出半寸,倏然出鞘,下一刻,剑锋已经抵在了他的颈前。 “是你让刑部对彦儿用刑的。”楚凌钧冷冷地看着他。“我都已经知道了。” 段愉辰敛眸看了眼剑锋,突然间无奈一笑:“是谁把我给卖了?”他声音微顿,“张槐?还是孙晨德?” “阿辰,我真是小瞧你了。”楚凌钧说。“刑部尚书和刑部左侍郎,竟然都是你的人。” 段愉辰摇了摇头:“不是我的人,只不过,和我有共同目的。”锋利的剑刃抵在颈前,只要往前一步,利刃就会划破皮肤。但是段愉辰却仿佛在说一个很稀松平常的话题,竟然还笑了笑。“若是我的人,怎会这样轻易出卖我?” “不管是不是你的人,总之是听了你的命令行事。”楚凌钧说。“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 段愉辰思索许久,最终开口道:“你看到结果,就应该能知道我为何这么做了。” 楚凌钧:“你的目的是让宋阅被陛下所猜忌,从而被迫致仕。” “不错。” “陛下向来多疑,不喜臣下参与议储。你借着宋阅下令把彦儿从宗人府调到刑部的机会,暗中篡改了宋阅的手谕。”楚凌钧说。 “不错。”段愉辰又点了点头,轻笑。“不过我可没那么大本事篡改当朝首辅的手谕,我让刑部尚书张槐改的。” 楚凌钧一皱眉,握紧剑柄:“为了这个,你不惜伤害彦儿?” 段愉辰敛目看了看颈前的三尺冷锋,淡淡道:“我交代过孙晨德了,彦儿受伤并不重,不会留下病根。” “可这也不是你伤害他的理由!”楚凌钧低斥道。“他才十一岁!” 段愉辰眸中毫无惧色,定定地看着他:“澜玉,你忘了宋阅是怎么对待燕梧铁骑的?若是不趁此机会把他赶出朝堂,难道你还想有第二次吗?” “所以你就利用无辜之人,来对付宋阅?”楚凌钧眸中透着失望。“你不怕我告诉彦儿么,你不怕他将来会恨你么?” 段愉辰神色未变,只问道:“你会这样做吗?” 楚凌钧看了他良久,最后只道出二字:“我会。” 段愉辰笑了:“好啊,那你去告诉他吧。左右他只跟你这个舅舅亲近,跟我又不亲近,你去吧。”他话音一顿,声音添了几分厉色,“你甚至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皇兄!让他治我的罪!为你的好外甥讨回公道!” 剑锋还横在段愉辰的颈前,两人就这般对峙许久,谁都不肯退让。 最终,楚凌钧还是收剑回鞘。 “阿辰。我真没想到,你做事如此决绝。”楚凌钧坐在桌前,不再看他。“为达目的,哪怕不择手段。” “是吗?那恭喜你,你现在认清我了。”段愉辰苦笑一下,语气却仿佛十分轻松。 楚凌钧渐渐蹙紧了眉:“我还是很难相信,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那你以为,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段愉辰仿佛在自嘲。“在你眼里,我就应该是个不学无术、玩世不恭的闲散王爷,每天只知赌牌玩骰子混吃等死?” 楚凌钧没答话。 段愉辰转头看向他,敛了笑:“小时候,我是个连母妃是谁都不知道的庶出皇子。你以为我这亲王身份是怎么来的?我告诉你,若我没有不择手段,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话音落,一室寂静。 “你没错。是我的错。”过了许久,楚凌钧才开口道。“是我没看透你。” 段愉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现在看透我了,是不是很失望?” 楚凌钧:“你想听实话么?” “不想听!”段愉辰声音烦躁起来。“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我爱听的!” “我也这么觉得。”楚凌钧闭了闭眸,站起身来。“我们两个还是好好冷静冷静吧。” 说罢,他转身欲离开房间。 “楚澜玉!”身后的段愉辰叫住了他,质问道。“怎么,遇到问题你就逃避,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 楚凌钧背对着他:“我说的话,没有一句是你爱听的。我何必再讨你厌烦?” “好,好啊……”段愉辰突然笑了。“那你就滚,别回来了!” 楚凌钧二话不说,离开了屋子。 寂静的屋子让段愉辰烦躁异常,他紧紧握拳,仿佛在刻意隐忍着什么。然而片刻过后,他仿佛再也忍不住了,但闻哗啦一声,面前的桌子被他推翻在地,桌上的东西全部散落在地。 门外的季临听到动静赶忙进来,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主子?” 段愉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却微微泛了红。 季临默默道:“方才侯爷出门的时候脸色好像不太好,你们……吵架了?” 段愉辰呼出口气,闭了闭目。“没吵架。” “那侯爷还回来吗?”季临面露担忧。“都这个时辰了。” “回来,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段愉辰仿佛在自言自语。“这是靖安侯府,他不回来,他去哪?” “……” “你先出去吧。”段愉辰低声说。 “主子……” “出去。” “……是。” 【作者有话说】 不会闹很久的别扭!很快就会继续搞甜的~
第77章 楚凌钧独自一人骑马来到京郊大营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 结束一整日的操练,众将士已经歇下,整个营中只有巡防营的人还在巡逻。 中军帐里,陈湛拎着一桶热水走了进来:“侯爷,热水给您放在这里了,您早点歇着吧。” 楚凌钧想着旁的事,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到声音方才转身一看,不由微怔:“怎么只有这些?” 陈湛摊了摊手,十分无奈:“伙房不知道侯爷今晚要留宿军营,没提前备下清水。不够沐浴的了,侯爷将就下吧。” 楚凌钧望着半桶热水中氤氲出来的热气,没说话。 “侯爷,照我说,您还是回府吧,没事儿跟小王爷较什么劲呢?”陈湛不由劝道。“平时您不都是让着他的吗?” 楚凌钧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从衣架上取了换洗的衣裳。“我没跟他较劲。” “那您什么时候回府?” “再说吧。” 说罢,他拿着衣裳离开了军帐。 陈湛也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在军帐外的值夜的守卫看着楚凌钧出去,面露疑惑:“侯爷这是要去哪?” “河边儿呗。”陈湛十分无语。“要去沐浴。” “这个时辰去河边沐浴?”守卫更不解。 “对吧?侯爷以前没有每天睡前沐浴的习惯。”陈湛嘁了一声。“自从跟小王爷处得久了,就被传染了这毛病。” “可是都这么晚了,河水很凉的。”守卫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我又劝不动。”陈湛望着楚凌钧远去,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感觉。“非得跟小王爷较劲,冻死他。” 深夜。靖安侯府。 段愉辰沐浴更衣后,躺在空旷的床榻上。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帐顶,心里十分烦躁。 他还在想着方才楚凌钧离开的时候,那决绝的身影。 段愉辰气得不行,而且又生气又委屈。 那件事情他事先交代过刑部,只做做样子,不能当真让段宁彦受伤。但毕竟是刑讯,不受伤是不可能的,孙晨德也只能尽力不让他受伤过重,不留下任何病根。 段愉辰本来没想瞒过楚凌钧,但是又想着,这件事情他定然能理解。毕竟机会就这一次,下一次想再找到宋阅的把柄,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他想过楚凌钧会生气,会恼他不事先不跟他商量,却没想到楚凌钧会直接拿剑指着他,还直接摔门走人。 段愉辰恨得牙根发痒。 夜深人静,段愉辰实在忍不住了,他拿起一旁楚凌钧的枕头,发泄般地狠狠砸了几下。 门外的季临听见动静,走了进来,问道:“主子,可有事?” “没事!”段愉辰烦躁一挥手。 季临见状,正想退下。段愉辰却又突然道:“你出去看看,澜玉回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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