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擅权是真,可为了江山社稷鞠躬尽瘁,也是真。倘若他真是先太子,那么擅权这一点,也不值得诟病了,大梁的天下,本来就该是他的。 林晗思来忖去,不得不承认,他终究对裴信恨不起来。 当初怨恼这人,大半是因为裴信把他当傀儡,不仅在朝局上利用,更是出入行止,事事都要掌控。自从离宫,林晗再没受他制约管束,而裴信几次对他纵容襄助,岂是能视而不见的。如此一来,恨意便浅了,剩下那点陈年旧月的怨气,也在见到他为天下大势带病奔波时消失殆尽了。 追根究底,他们师友一场,纵然争锋相对、你死我活过,终是有些情分在。裴信是那独断专行的权臣,也是当初在兰庭院中,一字一句教他读书明智的先生。 林晗向来爱憎分明,唯独裴信太过复杂,他不知如何是好。万万不曾料到,这世上竟有人与他亦父亦兄,亦师亦友,亦仇亦亲。
第157章 你看着办 林晗从太守府出来,马车仍停在大门前,赶车的小厮却不见了,只一个韩炼笑呵呵地杵在一旁,像是个榆木桩子。 他顿时没了好脸色,左右环顾,不耐道:“那小伙计呢?” “先回酒肆,备饭去了,”韩炼道,“将军辛苦了,今日便好好休息吧。” 林晗冷眼盯着他,阴沉地笑了笑。 “我今日没胃口,”他道,“昨晚睡得不好,怕是病了,不想吃东西,就不回酒肆了。” 韩炼的笑容霎时凝在脸上:“啊?好端端的,生病了?” “好你个头!”林晗实在憋不住脾气,怒骂道,“你自己回酒肆去,把我的衣服拿回来。我累得很,明日还要出征,先走了。” 韩炼摸不着头脑,被他训得一怔,连连答应。 “好,属下这就去。将军你要是不舒服,千万好生休养!” 林晗只点了点头,面上瞧不出喜怒。 韩炼头回遇上如此喜怒无常的上峰,一时惴惴不安,不敢多说半句,便告退办事去。 等他走出两步,林晗却又把人叫住,轻声吩咐了句:“马车也赶回去,把鞭子留给我。” 韩炼屏住呼吸,没敢多问,解下系在腰畔的皮鞭,双手奉上。林晗接过马鞭,便扬了扬手,示意他离开。 他把一根细长的鞭子在手臂上缠了圈,旋即背过身,从容不迫地回燕云军的住处去。 燕云军下榻的地方离太守府不远,走了约莫一刻,便能瞧见府宅中旁逸斜出的花树。高大的花树繁盛如盖,枝杈曲结秀美,宛如勾折的笔锋,映着背后清澈的天光,一派好景,仿佛是纸卷上精心绘制的水墨。 凉风习习,不时有清香拂过鼻尖。林晗细细一嗅,竟是股清寒的梅花香,定睛细看,花树上次第盛放,犹如细雪的,不是白梅是什么。 这个时节,竟有梅花开放。 连绵暴雪后万物衰败,唯独这梅凌霜斗雪。只是花开花落终有时,这一季开过了,今年便见不着寒梅在凛冬盛放的景致了。 林晗默然良久,徐徐迈步,静看树树寒梅在风中簌簌而动,而后转过步道,像被花香指引着似的,来到正门跟前。 几个燕云军正守在门庭前,见他来了,纷纷交掌俯首。林晗略微点头,跨进庭院,寻了株低矮的梅树,仔细看了许久,折下一截梅枝。 他一进屋子,便在书案跟前坐下,取来纸笔镇石,挑选出几朵漂亮的,压制成花签。 没等一会儿,门庭响起阵嘈杂声,紧接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到了他门前,许是屋门紧闭着,来人稍作迟疑,没敢敲门,只一个高大的影子映在窗棂纸上,踟蹰不定。 林晗抬眼一瞟,坐如磐石,手上却是慢慢收了梅花书签,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 咳嗽一落地,外面的人便忍不住了,笃笃敲了两下房门。 林晗弯唇一笑,拎着马鞭起身,缓步踱到床帷前,将那鞭子藏在枕头下,懒散地出声问。 “谁来啦?” 那小伙计索性不装了,瓮声瓮气地答:“送早饭来的。” 林晗瞧了眼门纸上白晃晃的天色,嗤笑道:“日上三竿了,还来送什么早饭,赶紧拿走。” 门口的人顿了顿,道:“那总要把药喝了。” “喝药?”林晗冷哼一声,脱了鞋子歪靠在床上,恼火道,“喝什么药,病死了才好。反正人人都管自己快活,没人管我的死活。” 屋门吱呀一声,倏然展开条缝,一股寒风飘进屋里,倒真让林晗打了个哆嗦。达戎小伙计低垂着脑袋,蹑手蹑脚地跨进门里,手中捧了个三层的檀木食盒。 林晗面色一沉,单手撑着额角,整个人靠在床上,双眼冷飕飕地瞥着他。 “不是瘸了?这会又好了?”他笑了笑,揶揄道,“哪里的医生这么灵,不如介绍给我,免得我这朽木似的身子骨,经不住折腾。” 少年双眉一拧,放下手里的食盒,破罐破摔了:“拿自己身子闹什么脾气,先喝药,多少要吃点东西。” 林晗横他一眼,倏地坐直,朝人勾勾手指,低声道:“你过来。” 那人长叹一声,自知理亏似的,回头关了房门,硬着头皮上前去。还没等他走近,林晗便从床帐中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把他拽到自己怀里,两个爪子在脸上发际左挠右探,果然碰到些触感弹软的东西,不像正常人的皮肉。 少年被他挟着,丝毫不敢动弹。他身形颀长,只能蜷曲着身子,跪在床头,颇为难受。 “别挠了,”他干脆不装了,恢复了原本的音色,闭着眼睛叹道,“这是特制的蜡泥,除非用热水洗,否则卸不掉的。” 林晗手上一顿,慢悠悠放下右手,笑看着他。 “原来咱们世子喜欢玩刺激的,”他轻嗤一声,另一条手臂渐渐滑到卫戈肩上,状若无意地搭着,“装神弄鬼不说,打了几场仗,在床上也要硬上弓。” 卫戈闭了闭眼,不敢看他深情暗涌的眼眸,自知理亏,悄然别过头去。林晗扳过他的下巴,指尖勾勾绕绕,眼中情丝潋滟依旧,出言却咄咄逼人。 “你的兵呢?” “都还在……”卫戈怕他误会,眉梢微微垂着,道,“有独孤毅他们。我没打败仗。” 林晗捏了捏他的脸:“所以你就跑回来了?” 他手上的力道陡然增大,迫不得已,卫戈抬高了下巴,想如实说话,却又怕挨骂,便弱着声道:“你要我走么?” “你不是能耐得很,我哪管得住你,”林晗皱了皱眉头,眼神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像是要戳出几个窟窿,“别跟我来这套,以为撒个娇这事便过了。老实交代。” 卫戈拨开下巴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我说没骗你,你相信吗?真的只是想你了。” “胡闹,”林晗顿时抽出手,窝回床帐中,“你是三军主帅,说走就走,成何体统?” 卫戈认真地看着他,道:“可是我想你。” 林晗冷不防这句,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羞恼道:“那也不能丢下大军走了!” 卫戈小心翼翼地摸到他身边,伸手摸他脸,却被林晗避开。 “含宁是恼我独自回来,还是气我昨晚碰了你?” 林晗怒道:“你还有脸问?” 卫戈迟疑道:“或许两者都有吧。” 林晗冷笑一声,道:“你不是喜欢玩,喜欢给我下药?我身上有合欢毒,不劳你再多费心思,也能玩个痛快。” 说罢,他让开一处空,指着枕头道:“躺着不许动。” 卫戈满心莫名其妙,却不敢在他发火时多说,只得除去鞋袜,乖乖爬上床,身躯绷得像块石头。林晗满意地笑了笑,便开始解自己的衣裳,脱去外套的衣裤,只着一身里衣,慢吞吞地朝他身边挪,在人颈窝边亲了一下。 卫戈深知不妙,可被他的动作搅得有些意乱神迷,磕绊道:“你今日不舒服,还是先喝药吧。” 林晗一手撑着头颅,依偎在他身侧,慢条斯理地为他解衣,从上衫剥到腰带,徐缓沉稳,有条不紊。 “喝什么药,我不要,”他垂着眼睛,欣赏面前人极美的的身躯,戏谑地笑了笑,脱衣服的手陡然摁在他腿间,“我想要的,在你身上。” 卫戈顿时一怔,身上绷得更紧了,刹那间满面通红。 “现在知道要脸了?”林晗笑道,手指探进他衣里,“这才哪到哪。” 卫戈抬了抬手臂,轻声道:“别……” “不准动。” 林晗轻喝一声,得意地盯着他越发难以自禁的神情,直到身边人目光涣散,神志变得迷糊起来,只知道微启着唇喘气,仍不肯松手,俯到他耳边亲了亲,低声道:“你要是动了,我待会玩得不尽兴,可就要生你的气了。” 情动之际,卫戈眼睫颤了颤,渴求地望着他。 “含宁。” 林晗笑道:“难受了?叫声主子我就饶你。” 这话平时叫得,可在床帐上叫,那就变了味,若是脸皮薄了些,决计喊不出来。卫戈咬着嘴唇,别过头去不愿开口。林晗“嘁”了声,适时地松开手,挪到一旁看好戏,嫌折磨得不够,还伸出两只白生生的足,在他腰际腿侧鱼儿似的钻来蹭去。 几番来去,无异于火上浇油,这等纯熟的勾引手段,哪是才知人事的卫戈招架得住的。 他被撩拨得心猿意马,一时也顾不得丢脸了,颤巍巍地念出口。 “主子……别生气了,到我怀里来吧。” 林晗却笑道:“使不得,你这张脸我不认识,我俩授受不亲。” 两人贴在一处说话,彼此语息交融,更是磨人。林晗靠在枕侧,几缕发丝恰好垂在卫戈跟前,他便想抬起身子,在那黑亮细腻的头发上吻一吻,却被林晗摁了回去。 卫戈不解地望着他,温声道:“那怎么办?” 林晗微微一笑,起身离他远了些,道:“怎么办?你看着办。”
第158章 君君臣臣 卫戈不解话中深意,怔愣地瞧着他,却见林晗撑起身子,慢慢跨坐到他腰间,冲他风流放浪地一笑。 他本就生得明丽,穿着素白的里衣,更衬得长相秾艳。那几道疤非但没有减损容貌,反倒平添了一股奇异的野性,显出几分妖质来。 林晗垂着双目,认真端详身下的躯体,眼中微微一动,也渐有些迷离。似有若无的香气荡溢在帐间,他再度朝那处伸手,磨磨蹭蹭半天,像是隔靴搔痒,两臂不禁酸麻,便一掀眼帘,盯着卫戈调笑。 “还真听话。” 趁他忙碌,卫戈正欲挣动。林晗眼疾手快,便俯下身,摸出枕头下的鞭子,折在手里,指向他。 “刚才夸了你,又蹬鼻子上脸?”他拿粗糙的马鞭勾了勾卫戈下巴,望着面前敞开的胸襟,有些口干舌燥,不由得舔了舔唇瓣,“不许动,今天都得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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