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奕不欲让外人见到苏三的身子,便叫他们下去,自己将衣裳拿了进来,穿好,又体贴的去帮苏三穿上。 苏三披着小毯子坐在床边,正惊魂未定的去拿小几上的茶盏。手还是微微哆嗦着的,所幸茶杯里的茶水不满,并为洒出来。 一杯温良的清茶流淌进干涸的喉咙中,苏三才觉得好了些,心也不像之前那样慌了。 景奕悉心的给他穿上亵衣,再套上外裳。被暖香炉熏烤过的衣衫暖烘烘的,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温暖,干燥舒适,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和景奕身上的香气是一样的。 苏三安心了不少,抓着自己的外衫,小声问道:“那王爷刚才说的王妃……也是玩笑话吧?” 景奕顿了一下,随后淡淡的点点头,“嗯,说笑的。” 苏三心里掠过一丝怅惘,但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王爷,小人不求什么名分,能像现在这样伺候在王爷左右就已经很满足了,实在是不必大费周折去弄那个虚名,反倒是会节外生枝,让外人说王爷的闲话。” 景奕嗯了一声,俯身为苏三系上腰间的玉佩,并没有再答话。 但在苏三看不见的地方,景奕的眼神很深沉,似乎蕴育了什么神秘莫测的,不可小觑的东西一般。 他知道苏三求的很少,要的也很少。可有些东西不是苏三想不想要的事儿,而是景奕想给他,就算苏三不声不响,不求不闹,景奕也想给他。 “王爷?”苏三见景奕一直没说话,心里有些不安,小小声的叫了他一下。 景奕笑了笑,起身在苏三脸颊上吻了一下,“没事,可饿了吧?穿好鞋去洗洗,我们去用午膳。” 苏三点头答应了,两人便一同出了卧房。 又在宫中住了几日,景奕交代了景岚一些事情之后,便带苏三返回了都城。 至于那些事,自然是教景岚如何暗示朝臣,小心的把扑风捉影的流言散布出去,还有一件事就是频繁的宣召御医,伪装出一副身子愈发贫弱的样子,早朝也可三天两头的旷一次,到时候禅位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儿,天下人也没得可说什么了。 这些事除了景岚和景奕,还有那些心腹们,似乎南歌也知道些内情。 南歌心大,不像苏三这样总钻牛角尖,所以很痛快的就接受了,甚至巴不得景岚快些禅位,好遣散后宫,搬出这无趣的皇宫,去江南游山玩水去。 就算景岚与南歌互通心意之后再未宠幸后宫,但南歌也早已经看那些妃子们不顺眼了。 苏三这次陪景奕进宫,已是耽搁了自己的旬休,一个多月都没回过家了。回到王府和顺子明月他们都问了好,第二天苏三就委婉的提出了自己想回家一趟。 景奕便派车送他回了一趟长乐县,格外开恩的准许他可以在家多呆两天。 结果苏三在长乐县住了一日,第二天中午就回来了。 景奕心里还奇怪说从前苏三都是求着闹着要回家,回了家就拖延着不肯回来,怎么这次忽然转了性,这么快就回来了? 结果苏三一进门,那眼眶居然是红的,脸色不大好,明显就是哭过的样子。 景奕猛地站起身来,一双凤眸中闪过无尽的阴鸷,脑子里瞬间掠过许多念头:怎么哭了?谁欺负他了?哪个畜生这么大胆?被怎么欺负了?有没有受伤?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想要杀人的暴戾气息充斥了整个大屋子。 千言万语还没问出口,苏三已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就那样垂着手立在门口,茫然无措的,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似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景奕眼见着那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心都快被他哭碎了,连忙将苏三搂进怀里,摸摸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处,才微微松了口气,细细哄慰道:“乖,我在这儿呢,你慢慢跟我说,发生什么了?” 一旁侍立的两个丫鬟连忙去拿了热水和毛巾,景奕给他擦了擦脸,眼泪刚一擦掉又往下掉,苏三简直是泣不成声,呜呜咽咽的说不清楚话,只能听清几个字: “秀秀,秀秀她……呜呜呜……” 景奕心里一沉,心说难道是苏三那千娇万宠的小妹出事了? 景奕连忙给苏三顺了顺后背,低声哄着:“苏苏,别怕,到底发生什么事儿?苏秀怎么了?你慢慢说。” 苏三哭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的忍住哭,可还是止不住的抽噎,断断续续的说道:“王爷……秀秀,秀秀她,她要嫁人了!” 景奕:“……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欢喜冤家 景奕真的是哑然失笑,抚摸着苏三的后背,喂他喝了两口水来润润哭哑的嗓子,“嫁人是好事啊,你怎么哭成这样?” 苏三拿起巾帕擦了擦眼睛,哽咽着,“可是,秀秀才多大啊,她还那么小,就要嫁到别人家里去了,万一被欺负怎么办?” 景奕更是无语了,尤其是看到苏三那双哭得像小白兔一般的眼睛,就愈发觉得好笑:“你妹妹都及笄了,还小呢?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苏三似乎因为景奕不和站在一块儿而闹了脾气,红着眼扭开了头,“王爷也这样想?” “这是规矩。”景奕无奈的捏着苏三的小脸让他转回头来,戏谑道,“就这事儿也值得哭成这样?我知道新嫁娘上轿前会哭一哭,可素来没听说过她家哥哥也要哭得这么惨烈的啊?” 苏三这会儿有些难为情了,小声的说道:“我是舍不得秀秀,一想到她要到别人家去了,我就难受……” “那她也不能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啊?是不是?”景奕耐心的开解着苏三,“跟我说说,你们家这回结的哪门的亲?” 苏三慢慢的说了,景奕才知道,那苏家四姑娘苏秀要嫁的,居然是王府上的玄衣侍卫南山?! 景奕有些诧异,“他们之间八竿子打不着,是怎么牵扯上的?” 苏三努力的止住抽泣,一五一十万分委屈的说了起来。 原来早在一个多月前这俩人就碰上了,那时南山去长乐县办什么事,正巧就在大街上遇见了苏秀。 景奕若有所思,“我确实曾经派他去过长乐县,让他给我抓一个人来着,我说怎么迟了两天才回来,原来碰上这档子事,发生什么了?英雄救美?” “不是王爷想的那样……”苏三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讲了起来。 南山和苏秀确实是相遇了,可是这相遇着实不太美丽。 那时南山要去抓一个藏匿在长乐县的贼人,没想到那贼人听到了风声,撒腿就跑。南山自然就提刀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大街上。 结果就撞见出来买菜的苏秀了。 苏秀姑娘是个极具正义感的人,一见前面那人跑的惊慌失措,后面追着的那人提着刀,眼神凶狠,再说南山也没穿侍卫服,身上穿着的是常服,苏秀就自然而然的把他当成当街砍人的土匪了。 于是苏秀趁南山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当机立断,一把抄起旁边的长凳,不偏不倚的砸到南山的脑门上。 如此的行侠仗义。人家都是英雄救美,他们这儿是棒打英雄啊! 南山实在是没想到围观的路人会突然给他来这一板凳,登时就晕了过去,啪唧一声摔到在大路中央。 那贼人一下子就跑得没影了。 苏秀见那贼人也不来跟自己道谢,心生疑窦,又翻了翻南山的衣裳,从里面翻出一块玄衣侍卫的牌子来,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苏秀的脑子也是随她哥,小聪明多得很,当下也没报官,而是将南山费劲的给拽回了家。 家里的爹和后娘都大吃一惊,正要骂苏秀从哪弄来的野男人,苏秀把那牌子递到俩人的眼皮底下,俩人一看这是康靖王府的人,也不敢怠慢,连忙叫郎中来给包扎了伤口。 南山这一昏睡就睡了一整天,等他醒了,天都黑了,苏秀姑娘坐在旁边正在搅着药汤。 南山一眼就认出这砸晕他的姑娘,想他位至玄衣,武功高强,居然就被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给算计了,当时就恨的牙痒痒。 南山认为,报复一个姑娘最狠毒的法子,就是让她嫁不出去,于是南山猛地坐起来,一把搂住苏秀,吻住了她的嘴。 苏秀手里的药碗落在地上摔碎了。 南山亲了个够,忿忿的一抹嘴,狠声笑道:“哈哈,这回你嫁不出去了!” 长夜漫漫,只听苏秀尖叫了一声,抄起桌上的茶壶又啪的拍到了南山脑袋上。 不出意外,南山再次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景奕听完了这事儿,半天没说话,良久之后才郁闷道:“他们这不是情人,是仇人吧?这后来怎么就要谈婚嫁了?” 一提到这个,苏三又抹起了眼泪,“我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明明跟冤家一样,谁知道后来就成了这样……” 就连南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回了王府之后,心里总惦记着那个拍了自己脑袋,又被自己夺了初吻的姑娘,兴许是脑袋被打坏了?要不然他怎么总是想回味回味那个吻呢? 总之在那之后,南山隔三差五的就跑回长乐县去看看苏秀姑娘,给她买些有趣的玩意儿,一来二去,仇人变成了欢喜冤家,再过了些日子,冤家成了情郎情姑娘。 就这样,南山托媒人向苏家提亲了。 南山任职玄衣侍卫,算得上是个有品阶的大人了,又是王府的人,且聘礼丰厚,苏家当然是欣然应许。 那时候景奕和苏三还在宫中,南山就只是下了聘,其他的要等告诉了王爷和苏三再作打算。 结果呢,苏家刚准备往王府里送信的时候,苏三回来了,一回来苏秀就说自己要嫁人了,嫁的就是你的好兄弟南山。 苏三简直是被当空打了一闷棍,转眼之间,你的好妹妹要成别人家的了,好兄弟拐走了你妹子,苏三简直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天崩地裂莫过于此。 浑浑噩噩的吃了饭,浑浑噩噩的睡了觉,等上了回王府的马车,苏三才撑不住了哭了出来,悲悲切切的哭了一路,把那几个随车的下人都给吓得心慌了。 景奕哭笑不得,耐心的开导他:“你妹妹迟早要嫁人的,嫁给南山总比嫁给别人好,你看,离得又近,南山的品行又有保证,多好?” 苏三红着眼睛看了景奕一眼,问道:“真的吗?” “那当然,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景奕搂着他哄道,“南山到底是王府的人,他给的聘礼我会再给添些,你妹妹的嫁妆该由你准备的,我也给你准备好,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办一个盛大的喜事怎么样?” 苏三这才好了些,擦了擦眼角,小声道:“这一年多的俸银我也攒下了,秀秀的嫁妆我来准备吧?” 景奕笑了笑,刮了下苏三小巧的鼻梁,“算了,你自己那点儿银子留着零花吧,他们的婚事你别管了,我来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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