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程轩……”季岑咬牙切齿道。回想着当初冯玉书质问他的话,季岑很难不怀疑冯程轩也知道了什么。 季岑微沉下气:“拾贰。你去查查冯程轩近日都与谁有过来往,他们之间又说了些什么。” 冯程轩最近接触的人还能有谁?哪怕不去调查拾贰也能直接跟季岑说清楚,不过他跟季岑毕竟只是表面主仆,自然也不能将自己知道的全盘脱出。 拾贰假意应下,随后又问:“殿下皇后那儿……”他故意不把后半句话说完,在察觉到季岑的不悦后假装硬着头皮道,“毕竟童大人是七皇子的贴身太监,需不需要让童大人稍微帮点……” 这次,季岑并没有让拾贰将话说完。在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的时候,季岑就直接上前两步,一把掐住了拾贰的脖颈:“够了!” 季岑垂着眸,神色冰冷地看着拾贰:“拾贰,我倒是忘了,你原就是他送给我的,若是一心向着他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因为脖颈被季岑掐着,拾贰的呼吸有些不畅,他张着嘴希望能靠口腔摄入些许氧气,不过也正因如此让他错失了最好的,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拾贰。”季岑低头看着拾贰逐渐青紫的面庞,就在他即将晕过去之前将手上力度一松。 失去了支撑的拾贰骤然倒地,不断咳嗽着。 季岑见状只是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漫不经心道:“今日务必要将我们的童大人请来。”说这话时,季岑将重音落在了“请”字上,意思不言而喻。 等呼吸稍微顺畅些了,拾贰撑着地面让自己起身,也不敢去揉方才被季岑掐疼的脖子,立刻应声退了下去。一直等到出了五皇子府,拾贰这才收起了方才那股子窝囊像,直起腰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脖颈。 方才季岑是真的一点儿情面都没留,哪怕只是手指触碰到被掐的地方,都疼得拾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手可真重。他若是再持续几息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啊。”拾贰叹了口气,微微摇头,“等事成之后一定要让大人给我放个假,若是时时都在季岑这些人面前晃悠,这怕不是要折寿了。” 拾贰虽然嘴上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但是脚程却也是快的,甚至还没到用午膳的时候,他便再一次溜到了童怜的寝房。 同上一次一样,童怜依旧不在房中,不过这屋中倒是留着一股说不出具体是什么的药香。 还挺安神的。 拾贰在心中暗暗道。 这么想着,他不由犯起了懒,忍不住趴在桌案上小憩。或许屋中的气味真有什么魔力,拾贰原本只是打算稍微歇息会儿,但却不知不觉睡着了,待他睡醒天色都逐渐暗了下去。 看着窗外悄然躲入天际线的太阳,拾贰一个激灵直接跳了起来。 “咚——” 伴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拾贰这才是彻底醒了神。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只见童怜已不知在何时回来,此刻正坐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拾贰大人,方才可还睡得安稳?”童怜起身,将方才拾贰撞倒的椅子扶起,而后又道:“若是不嫌弃,大人下次可以直接睡在奴才的床榻上,也免得睡醒腰疼胳膊酸的。” 看着面前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童怜,拾贰只觉着他比上午震怒的季岑都恐怖,再加之童怜这一声“大人”“奴才”的,吓得拾贰冷汗布满了整个后背。 他立刻退开两步,从童怜那儿将扶椅子的活儿抢了过去,讪笑道:“大人哪儿的话啊,小的怎敢去您的床榻上歇息,大人能给小的让把椅子、让张桌子,对小人而言就已经是恩典了。” 被夺了活计的童怜也不继续与拾贰争抢,只是在他将椅子扶正后坐了上去:“倒是比拾六会说话些。你大概什么时候过来的,今日过来又是有何事?” 见童怜不再计较,原拾贰也是稍松了口气,只是在听见童怜问自己什么时候过来的时候,拾贰便不由心惊,他看了眼还没什么怒意的童怜,极其小声道:“大抵……辰时过半。” 拾贰自己也知今日自己犯了大错,于是赶在童怜开口之前道:“季岑今日让我一定要将您请去五皇子府,大抵是因为冯程轩今日在朝堂上提出季岑要娶妻一事。” “嗯。”这也算是童怜的意料之中,他沉默片刻看了眼拾贰,“你这些时日还要继续呆在季岑那儿,惩处就等事情全部告一段落后,你自己去领罚吧。” 拾贰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的惩罚肯定是逃不掉了,但是毕竟是惩罚,能晚上些许也算是半件好事。他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的惊慌也终于放下了大半。 “那大人我们现在就过去?” 这说的自然是去五皇子府。 “不急。”童怜幽幽开口,“你先回去复命吧,就说晚些我一定赴约。” 此刻,拾贰心中唯有一个想法——自己方才似乎高兴得有些早了。 自己来前季岑便三令五申地让他一定要将童怜带回去,现在的情况自己虽然是将话带到,并且童怜也一定会去五皇子府,可就现在自己在季岑那儿岌岌可危的可信度…… 拾贰成功被自己之前不成熟的举动坑惨了。 “大人……”拾贰欲哭无泪,正打算再和童怜哭诉一番,好让他能稍稍改变一下想法。只是这终究只是枉然,在看见拾贰那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时,童怜眸中并无任何怜悯,他微微抬眸开口道:“若是你现在再不回去复命,季岑估计会更生气。” 这言下之意便是不会同自己一起过去了。拾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接受了一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拾贰离开后,童怜缓缓闭眸。不多时他喉间便泛起一阵痒意。 虽然先前何太医的确根据他的需求更改了药方,让他不至于一天到晚都昏昏沉沉的,只是先前的方子毕竟是何太医所能做出的,,对抗童怜体内毒素最有效的方子。 因为先前下的种种猛药,童怜此刻的身子就好像是一个布满了裂纹的酒杯,不管往里头灌了多好的琼脂玉液,里头的酒水都会顺着先前的裂纹往外涌,除非将酒杯融了重铸,若不然终究只是饮鸩止渴。 感受到手中的黏腻,童怜面无表情的从一旁取了水,将手心嘴角的猩红擦去。拾六便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只看着童怜冷着张脸洗手的模样,他便大致猜到了方才发生的事,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更明确了一定要早日将红药先前提及的那个人寻到。 “呐,喝吧。”拾六将手中药碗递出,“拾贰今日过来,可是季岑哪儿又憋不住了?” “嗯。”童怜应了声,接过药碗将里面闻着就反胃的药汁一饮而尽,随后又从荷包中摸了粒松子糖塞入口中。 感受着丝丝缕缕的甜意一寸寸占领口腔,童怜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等那粒指甲盖大小的松子糖全部融在口中,童怜这才道:“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准备去五皇子府吧。” 拾六咋舌:“没想到将南朝五皇子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童大人,竟然是靠松子糖看时辰的么?” 童怜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只是开口说了句“苦”。 拾六憋着笑将童怜背在身后,在努力不让身后那人发觉自己微颤的肩膀的同时,运起轻功带着他溜到了五皇子府。
第91章 资格 还未等童怜进入书房,他便在门外听见了季岑的声音。 “童大人可好大的官威啊。知晓的明白您是皇子侍从,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您是掌印监国呢。”许也是怒气正盛,季岑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遮掩,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有人将他的这句话散布出去一般。 面对季岑的阴阳怪气,童怜也不气恼,只略带无奈道:“前几日七皇子盯得紧,为了不被人发现微臣这才没有赴约。想来五殿下也不愿我们之间的事有旁人知晓吧。” 这话倒是没错,只是季岑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松放过童怜。见他款步而来,季岑冷笑一声,说:“童大人神通广大,就连冯程轩打算递折子,污蔑本皇子与民间盐商私交甚密都能提前未卜先知,如今本皇子只是让您来赴个约,怎的还成为难了呢?” 对此童怜却只是微微摇头,并不言语。他行至书房中的软榻坐下,四处张望一瞬,反问:“今日怎不见青衫?” “青衫?”不提及还好,被童怜这么一提季岑怒意更甚,“哪儿来的青衫,青衫不是早前就被童大人杀害了么?” 童怜稍顿两秒,收起了脸上带着的无奈笑意,微微皱眉:“殿下慎言。我知晓你在气恼什么,但是也还请殿下直视现下的局势。” 童怜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的无奈,语气中只剩下冰冷。 季岑抬头,触及到童怜目光的那一瞬,他只觉得一盆冷水直接浇下,将他整个人打湿,连带着方才的怒气都被全然浇灭。 见季岑稍微冷静了些,童怜这才叹了口气:“陛下也不是第一次着手张罗殿下的亲事了,先前成不了这次自然也不一定能成。” “你的意思是……”季岑皱眉。上次婚事告吹主要是因为江南水患,难道这次哪儿还能发场洪水不成? 光是看季岑的表情,童怜便知道他一定是想岔了,不过即使如此童怜也没有阻止他过度发散的想法,只是说:“陛下的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您的婚事也全权交由皇后与您的母妃,其实殿下可以去探探瑜妃娘娘的口风。” “母妃?”季岑冷笑道:“若非是因为她,或许我现在的处境也不会如此尴尬。” “童大人,你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我那时候估摸着也就同现在的季越差不多大,那个小宦官的身上全是青紫的淤痕,一块块在他身上错落。他皮肤比女子还白皙娇嫩,被人养得很好,所以也格外好看。只是他太娇弱了,我只是用瑜妃绣篮中的剪子,轻松就在他身上划出十余道痕迹。” 季岑说着,像是陷入了曾经的某段回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当初的血渍仿佛还留存在他的掌心。 童怜神色淡淡地听着季岑说的话,一直到后来季岑话锋一转,脸上的神情也从迷恋转为疯狂:“如果不是瑜妃突然将父皇找来!如果不是她,我现在还会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东宫……哪里本就应该是本宫的居所!” 疯子。 童怜冷眼看着季岑控诉着瑜妃的种种罪行。如果不是季岑将那个小太监虐杀,自己又怎会被童正初盯上? 童怜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那里被童正初刻上了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奴印印记。连带着自己体内莫名的毒素,永久地刻在了自己体内。 “呵。”童怜轻笑出声,“五殿下,不若你来做这天下共主如何?” “自然!”季岑大声道,“除了本宫,除了朕,谁更有资格坐在那个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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