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那些护皇党中立的大臣而言,这自然是件好消息,可落在那些与童怜站在同一阵营的官员而言,这消息可就不那么美妙了——更何况还有人暗暗传着有人将太医院院使抓去了童府。 只是意料之外的是,早朝上却是无人提及此事,就连平日里与童怜最不对付的季青和都未曾开口。百官心中各有打算,不过见此氛围自然不愿冲上去做那枪头鸟,只小心藏着自己的心思,至于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估计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日子一天天转冷,今年的雪落得比往年早了小半个月,等童怜大病初愈,何太医重新回太医院任职的时候,就连积雪都到人脚背了。 童怜的屋子里一向都是童府中最暖和的地方,今年入冬前他又大病了一场,惹得婥月不放心,直接将府中近一半的碳炉都搬进了童怜屋中。 童怜看着自己屋中大大小小十几个碳炉,正准备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婥月却先朝他瞪了一眼:“大人您的病方才好些,可千万不能着凉了!” “可炉子烧多了屋内闷得慌。”童怜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更无辜些,可还没等到婥月松口,他便忍不住偏头咳嗽了两声。 婥月原本还有些心软了,可听见童怜的咳嗽声,那些个心软全被抛之脑后。小姑娘很是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行!姜大夫说了,若是您现在再病了,他就不给您治了。” 眼见着哄骗婥月不成,童怜也暂歇了这份心,懒懒地倚靠在床头,随手从床边暗格里拿了本书开始看。 婥月也知童怜是不开心了,她将门口的窗户打开了些方便透风,然后又拿着小扇给他扇风:“大人且忍会儿吧。您之前生病,把大家都吓着了。” “嗯。”童怜应了声,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他皱着眉,将书反扣在被褥上,扭头望着开了小半扇的窗户发呆。 终于,在瞧见拾六从窗前走过时,他终于想起被自己扔在某个记忆角落的事儿。童怜说:“婥月,你将拾六叫来。” 虽然婥月并不希望童怜现在就开始操心那些事儿,但是她却也知晓,这并不是她这么一个婢子可以违背的:“是。” 其实拾六原本就是来找童怜议事的,还没等婥月开口,他便率先点了点头:“你先去小厨房,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等煎好了再带些果脯蜜饯一起过来吧。” “果脯蜜饯儿便算了吧,大人不吃我端来也都进了你的肚子。”婥月回。 拾六说:“左右大人不吃,给我吃又如何了。” 婥月摇头:“你若真馋了,下次我给你做点心可好?果脯大多都是陛下送来的,你之前本就没给陛下好脸色看,便也莫将把柄往人家手中送了,左不过只是些点心甜食。” 原本拾六还以为婥月只是单纯要护着童怜,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蹭上婥月亲手做的点心,果脯什么的立刻就被他抛之脑后。 “那可说好了,可别忘了给我做点心。”拾六连忙开口道,那模样像是生怕婥月反悔似的。 婥月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双颊微微泛红:“就……就当是利息了,谢谢你之前的簪子。” 因婥月的这两句话,拾六进童怜屋中的时候,眼里面上都是毫不遮掩的春色。 童怜瞧了他一眼,挑眉道:“怎么,婥月愿意嫁给你了?” 童怜的话好似骤然泼下的一盆凉水,连带着拾六的一身风雪,直接给人浇了个透心凉:“童大人会不会说话呢?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不好意思,未曾学过。”童怜浅笑道。打趣完拾六,童怜稍微收敛了些脸上的笑意,转而让拾六将窗户合上。 屋内的炉火烧得正旺,近乎是窗户刚刚关上,童怜便被骤然拔高的暖意呛着了。他以袖捂口,一手撑在床榻上,也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屋中的火炉,童怜的面颊上已经染上一层薄粉,连带着眸中都泛着若有似无的水光。 即使已经见惯了童怜这幅模样,拾六依旧会忍不住咋舌叹一句绝色。 待咳嗽暂歇,童怜调整着呼吸,缓缓闭上双眼。两滴沁出的眼泪自双颊滑落,却在一秒被主人毫不怜惜地擦去。 童怜问:“先前的事可有眉目了?” 拾六吸入一口气,开口道:“嗯,查出结果了。”说着拾六想怀中的信封取出,递给童怜,他解释道:“花琰应该是被单永言收买了,具体原因是什么他不肯说,我也没多问,直接把人带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童怜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上的所有内容,闭目深思片刻,继而道:“如果我没记错,冯玉书似乎跟单永言出于同门。跟冯程轩说一声,让他去接触一下单永言,不用让他打探什么,知道单永言每天做什么就行。” 闻言,拾六的眉头微皱,问道:“那花琰呢?” “先放了。” “放了?!”拾六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些许,“现在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花琰做了什么,好不容易在单永言没发现的时候把人抓了回来,现在居然什么也不问直接把人放了?童怜我越来越不懂你了。” 童怜也是皱眉:“你是一颗心全吊在婥月身上了么?我们能瞒单永言多久、能瞒季青和多久?我这一病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现在没那么多功夫查清他们要做什么,只要他们死了就行。”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拾六怎么可能不明白童怜的意思。他将童怜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微微摇了摇头,说:“童怜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童怜反问。 “没什么。”拾六轻笑一声,并不打算回答童怜的话。他说:“我知道了,童大人且好好养着吧,那些糟心事儿我先替你抗一会儿。”说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我原本是想同你说小皇帝来了的。你病了的时候我把人得罪了,现在他还在前厅等你。” 自童怜清醒后,从姜之渔到婥月,乃至何太医都未曾与他说过还有这么一件事儿,于是在童怜听见拾六带着一脸的洋洋自得跟他说“他是如何把小皇帝得罪”了的时候,童怜略带茫然地眨了眨眼,像是未曾听清拾六说了什么似的。 见状拾六善心大发,将他那几日的一系列光辉伟绩略微夸张了些给童怜复述了一边,继而又说:“他原本是下了早朝就过来了,但是那会儿你刚睡醒还在洗漱,我就直接把人扣下了。原本是打算过来和你说一声的,但是你问我正事我便把小皇帝给忘了。” 听完拾六的话,童怜好半晌都没缓过神来。许久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既然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那就直接让他回去吧。就同他说我已经喝了药睡下了。”说完,童怜还真躺了下去,甚是自觉地盖好了被子,“如果他不肯回去,就让人去通知季青和,让他把人带走。” 作者有话说: 感谢【Lotto1230】的鱼粮(作者还在码字,今天还有更新)
第129章 择主 虽然没有严刑拷打,但是在地窖中的每一日花琰都度秒如年。不过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在这一片漆黑之中,花琰甚至没办法判断到底过去了多久,时间仿佛遗漏了这个角落。 鼻尖是萦绕不去的血腥味,不禁让他想起某天突然出现在单府门口的蔡琢的尸体。 在过分寂静之中,蔡琢后悔了。只是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所后悔的到底是不应该背叛童怜,还是没有将事情做的天衣无缝。或许都有吧。花琰不禁这么想。 他放缓了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趋于平稳,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只是徒劳,心跳不光没有放缓,甚至有越跳越快的趋势。 就好像他想要逃出去一样,都只是异想天开罢了。 吱呀—— 突然,花琰听见自己的头顶传来木门被缓缓打开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相商看去,之间两个人贼头贼脑地探了出来,小声地朝着地窖内喊:“里面有人么——” 那一瞬间,花琰的眸子突然瞪大,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爬起,仰着头不断挥手:“有,有的,我在这儿,在这里!” 只是花琰意料之中的救援并没有到来,那两个人见到花琰只是相视一笑,其中一人压着自己腰间的短刃,扶着梯子缓缓往下爬。 见状花琰不禁松了口气,只是他未曾想到的是,他这口气尚未松到底,小腹处便传来一阵剧痛。他缓缓低下头,之间一把小臂长的短刃已经整个没入自己的肚子,刃尖甚至从后背探出了一小节。 “为……为什么……”花琰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流血的地方,入手的只有一片黏腻的温热,鼻尖依旧是他先前闻到的,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只是这一次血腥气的源头是他自己。 来人利落地将短刃拔出花琰体内,微微一甩将上面残留的血珠甩开,利落地将它收回刀鞘:“王茂,你为何觉得大人们会放过你?毕竟,你可是险些害死了绥宁帝啊。” 花琰似乎从对方的话语中明白了什么,他的双眸骤然亮了:“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只是奉命行事……”说着,花琰吐出一口鲜血,只是先前还胆小如鼠的他,此刻却是勾起了嘴角,抬手随意擦去了血迹。他晃晃悠悠地往后退了两步,即使小腹不断地往外溢血,可本人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只是放声大笑。 越来越多的血沫自他口中吐出,可这确实一点儿无法阻止花琰的过分放肆的笑。他一连后退了数十步,能到脊背靠在墙壁上时才终于停下了脚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花琰不禁抬头,看向他不知多久未曾见过的天空,方才才亮起的眸子再一次失去了光彩:“单永……言,你可真是……真是……罢了,罢了罢了罢了。是我输了……一塌糊涂……” 他不断呢喃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声音也越来越低,不过一会儿,花琰便已经失去了声息。 确定花琰死后,两人看了眼花琰的尸体,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旁,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不一会儿一身玄色衣袍的季青和款步而来。 他站在地窖入口之上,轻飘飘地往里头望了一眼:“死了?” “是。”两人单膝跪在雪地上,朝着季青和拱手道。 “嗯。他可说了什么?”季青和问。 先前跑到地窖内杀了花琰的那人开口:“不知是否是童怜授意,王茂死前喊了单永言、单大人的名字,又道了些不知缘由的话,大抵是说自己输了云云。” “输了?”季青和将这两个字在口中过了一边,深思片刻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将短刃抽出剑鞘。 伴随着“噌——”的一声,两个人心中的那根弦不由紧绷,像是在担心季青和手中的短刃会在下一秒夺去他们的性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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