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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重行行

时间:2023-12-27 22:00:15  状态:完结  作者:公子阿萌

  第二日清晨,李胤醒的很早,待披甲上马,发觉院外已然是整装待发的全军。

  接替萧逢恩的年轻督军还在同余下几位将领商量着阵型和兵马分布,李胤却已然无心去听那些絮絮叨叨的劳什子,分出一半心神去望半空几只盘旋的寒鸦。

  就在天地间新雪寥落的刹那,他却发觉有人自不远处策马而来,一身淡淡然的青绿色抚慰了他疲惫的心神,恍若在冰天雪地里凭空荡开片暖软春意。

  “我来迟了。”

  陆鹤行弯了弯唇角,对着李胤显出一个全然未被污淖侵染的笑意。

  “此战凶险,陆小公子与我同往,不怕么?”

  陆鹤行闻言,却一拉缰绳让马蹄再靠近几步,扬了扬袖,伸手抚平李胤肩头皱起的一小块布料。

  “刀山火海,陪你走一遭。”

  不过一个时辰,李胤一行人便踏入了城门。

  雪中的京城很静,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便好似回到了故事开头,似乎那些鲜血和伤痕都是隔世的梦境,他一身玄色云纹大氅,只为去内宫赏一柄玉如意。

  可是明明不一样了,眉间的刻痕,心口的旧伤,还有身侧已然疾驰而过的轻骑,唯有白雪如旧,可哪有故事还能回到开头。

  不知不觉,马蹄就停在了大红的宫门之前。

  先锋部队已然扫荡过几遭,只见满地都是脏乱浑浊的雪水,沉重的宫门倒塌下半扇,另一半也被推至尽头,无力的靠在石墙上。

  李胤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翻覆的情绪,长靴一夹马腹,终于入了宫城。

  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血腥气和木材灼烧的焦味,他却无心去理会那些辽远的哭嚎,屏住呼吸,旋身下马,直直便进了正殿。

  一片晦暗的明堂中,骤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哥哥来的这样迟,朕等了好久……好久。”

  李胤握紧手中的长剑,道:“这又是哪一招?来这出空城。”

  明黄色的身影走下台阶,李玄直直对上李胤的双眸,几乎一模一样的金色瞳眸微微眯起,道:“空城计不是早便唱起了吗?不然哥哥自玉门关起一路势如破竹,连抵抗也未有太多,不会真以为是本朝兵马匮乏如斯吧?”

  “你……”

  “是啊,”李玄微微歪头,直直对上李胤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场场大捷,不过都是我拱手相送。”

  他弯了弯眼睛,瞳孔深处透出不可捉摸的神色,“如今的这招不是空城……是——诛心。”

  话音刚落,李胤便一个伸手,扯住那明黄色的袍袖,下一刻,剑刃就抵在他白皙纤细的脖颈上。

  李胤压着嗓子道,“如今这步境地,休要妄想再耍什么花招。”

  一语落地,李玄却突然笑出了声,“那便痛快些,怎不一剑杀了我?”

  话仍未说完,李玄就感觉肩头的力道一轻,身体失去重心,他任由自己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头顶传来李胤的嗓音,“本王可不愿同你一般背负手刃血亲的罪名,偏要你活着,将我这许多年的痛苦全须全尾经受万遍。”

  “痛苦?”

  李玄仰起脸,“哥哥可知何谓痛苦?自小失去母亲算不算痛苦?被父皇弃如敝履,扔在偏远的宫殿等死算不算痛苦?卷入权力斗争的中心,却要孤身一人苦苦挣扎算不算痛苦?”

  声音低了下去,“浚王殿下这样前半生顺风顺水之人……哪里明白什么才是痛苦……”

  “因为自己的痛苦,便将万般报复加诸于我身,毁了我的一切,李玄,你睁开眼看看,这死去的千万条人命何辜,我又何辜?”

  一阵低哑却诡异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李玄摇摇晃晃的起身,道:“生于皇家,身为皇子,龙椅之下,何人无辜?”

  下一刻,那明黄骤然翻卷,李玄一个抬手,袖间短刀便直逼李胤的眉头!

  后者利落的扬剑一挡,却未成想李玄却在最后时刻收了动作,脖颈微抬,居然直直撞在他的剑刃上。

  汩汩的血液自创口处涌出,李玄抬眸,眼角处居然坠下一滴赤色:

  “你不要这皇位,我却偏要逼你反了同我争王,你不愿背负杀害至亲血肉的罪名,我也偏要就横死于你的剑下。”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看看那阶上的龙椅,你平生恨极之物,如今我便全数送给你,浚王殿下……哦不,现在应当称陛下……看看你如今这阎罗般的样子……”

  李玄咬紧牙关,挣扎吐出最后一句话:“这才是我……最后的报复……”

  原来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到底最终也算错一步,或者从头开始,就未曾走对每一步……

  赤红的血液浸湿了李胤锦袍的下摆,他却全然忘记后退半分,只是停滞在方才持剑的动作,呆呆望向面前已然失去体温的李玄。

  满室的明黄,满眼的华贵,背后山呼万岁的巨响,在这一刻却好似千钧巨锤,一下下猛砸在麻木的心间。

  他忽然感觉耳边传来刺耳的声音,是谁在喊他的名字,还是单纯又一次刀刃划破皮肤的闷响?

  李胤看见自己的双手,扯住李玄被鲜血浸湿的衣领,听见自己的声音,密密匝匝,每一句都是:“你醒过来……你醒过来……”

  “你毁了我的一生,如今轻飘飘的便死了,那我梦中纠缠的无数亡魂怎么办?我半生寥落的痛苦怎么办?我……我怎么办?”

  他觉得一切在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实感,原来大仇得报的感觉是这样,绝非一丝半点的快意,而是此后细细密密,如针脚般扎在浑身每一处毛孔里——失去凭依的苦痛。

  右臂上一阵温热将他扯回凡间,原来是陆鹤行,紧紧抓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臂。

  李胤转过头去,却发觉耳边的嗡鸣居然仍未消歇,只见陆鹤行嘴唇翕动,却全然听不见半点他清朗沉静的嗓音。

  往日那张漂亮到怎么疼惜都怕不够的面庞,此刻看在眼中却是全然的陌生,李胤只觉一切都在发着冷,连同那环在身上,青绿色的袍袖。

  下一刻,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一使力,便将人甩至一边。

  耳边的嗡鸣剧烈到几乎要生生劈开他的头颅,李胤站起身来,垂眸扫了扫地上的身影,只留下漠然到极致的话语:“将他安置到东配殿,无令不得出。”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小虐一下~总算写完这个计划了无数次的名场面啦,鼓掌撒花,恭喜李玄顺利下线。接下来争取三章内完结~


第75章 白马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此驹果然配你。”】

  一路策马自宫城而出,纷扬的细雪中,李胤回到了浚王府。

  分明门环上青绿的铜锈都万古未变,走进内里,却发觉曾经熟悉的一切都轰然倒塌在某个不知名的年月,如今余下的不过一片辨不清原本的断壁残垣。原来兵燹并未放过人世的每一角,故事尽头,他竟连归处也失去。

  细雪停在这一刻,李胤旋身,只见身后已然追上几个不知姓名的将领,见了他便齐齐半跪下去,三催四请要他今晚就住到内宫寝殿中。

  耳边的嗡鸣在这一刻再度爆发,李胤全然失去了反驳的力气,行尸走肉般被人扶上了门外已然等待许久的轿子,就这样再度入了内宫。

  隔了半日,淋漓的血迹与新雪早被一同抹除痕迹,那世代由本朝帝王居住的寝殿也已然被扫除一新,所有碍眼的、带着回忆的物件都被撤下,骤然间满室空荡荡的,似一片清至无鱼的湖面,好像从来不肯容留谁人的影踪。

  李胤关上门,就蜷缩在殿内一角的床榻上,不知挨过了多少个辨不清始末的日夜。

  刚开始的几天大抵全是囫囵的睡眠,可是到了后面,他便开始一夜一夜的做梦,梦里时而是春三月,万物复苏,祥和暖软,时而是数九隆冬,一层一层,从梦里下到梦外的大雪。

  后来好梦渐少,噩梦冗长,一闭眼就变成了梦魇,一下是母后卧榻上铺天盖地的鲜血,一下是先生背后深可见骨的伤痕,然后是草原上的搏杀,玉门关连绵的战火,一切的一切翻搅在一处,最终化为李玄弥留之际,那个残忍而诡异的笑意。

  李胤总会惊醒在此刻,耳边嗡鸣渐起,剧烈的头痛就会覆盖过眼前万物。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惊醒之后,一偏头,只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叩门声,他连起身打开门闩的力气也失去,只低声道:“再来催我登基,格杀勿论。”

  一语落地,可门外的响动却仍未停歇,他被那声音吵的心下一片烦躁,只得一伸手打开了门。

  进来的居然是个极年轻的姑娘,一身宫女打扮,嗓音轻柔,道:“我来给您送些安神的汤药。”

  李胤略略一扫她手中的托盘,视线却停驻在了那袖口处露出的一截白色布料上。

  “缘何在宫装内里着缟素,今日谁人有丧仪么?”

  那宫女闻言,却骤然起了一阵慌乱,惊惧之下居然失手打翻了药汤,此刻也顾不上处理那泼至手背的滚烫液体,后撤一步便直直跪了下去,接着便是一叠声的:“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李胤按了按蹙起的眉头,道:“我不罚你,起来说话。”

  那宫女却跪的更直了,嗫嚅半晌,只低低道:“那边下了死命令,说此事绝不可为殿下所知……奴才……奴才一时疏忽忘记换衣服,真是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她说罢便俯身跪了下去,面上俱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还未等李胤开口发话,骤然间,一阵狂风卷着细雪便吹开了方才未关好的木门,他定睛一看,却发觉那半空翻飞的并非雪片,而是一张一张淡黄与纯白交杂的纸钱。

  骤然间,一股不可言说的强烈不详便笼罩在他的周身,李胤披上大氅,推门而出,却发觉宫城内居然漫天都是这样飘散的淡色,便恍似他心头的悲伤,轻缓稀疏,却已然盖过其余鲜活的万物。

  他循着风吹来的方向一路走去,脚步终于停在正殿后方的一处小院前。

  入目唯有一片毫无温度的缟素,穿过吹吹打打的人群,剥开哭哭啼啼的宫女,走到近前去,他终于见得牌位上一行墨迹,其余内容不甚分明,却唯有三字看的真切:

  ——萧逢恩。

  那个大理寺里贪生怕死的小少卿,那个草原上算无遗策的萧大人,居然就这么死了,无声亦无息。

  李胤本以为他会大恸,可在原地定了半晌,却发觉心里居然是一片静寂的空茫,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意义,生死、爱憎,全数都是荒谬与无稽。

  刹那间,却听得那吹打的喧闹背后起了一阵嘶鸣,回头一望,发现居然有一匹白马踏过纷扬乱雪,直直冲他而来。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双眼睛,那是玉狮子的眼睛,萧逢恩说错了,其实这匹烈马,从未真正被谁人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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