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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留捧着顾景林的手帕，放在心头，喃喃自语着。 - 第二日一早，宋留特地熬了碗驱寒的热粥，给顾景林送去。 但他注意到，顾景林双眸泛着些许血丝，眼下也隐隐透着青黑，似乎是没怎么睡好。 然而，当他问起时，顾景林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我没事的，我不会因为简风白做的那些事而难过，更不会因此伤身。对了，你昨晚应该还有事要同我说吧？” 宋留面上没有继续追问，心里却是记下了顾景林睡不好这件事，然后便顺着他的话转移了话题：“是，裴贵妃说之后我需要改名，我想……问问你。” 对此，顾景林没有丝毫意外，他早就猜到了宋留这名字不适合一个皇子，因而已经预料到了会有改名这一回事。 他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桌案上接连划下了几笔。 “元……耀……宋元耀？”宋留眼眸一亮。 顾景林温柔地勾了勾唇：“好听吗？” 宋留连忙点头：“先生取的，自然是好听的。” 顾景林解释道：“按照宋穆祖上的排辈，你这一辈刚好是元字辈，二皇子名为元祁，你自然得带个元字。至于耀……” 说到这儿，他抬手将宋留鬓边的垂落的一缕青丝别至耳后，如水般的祝福几乎要融进宋留的心里。 “往事沉沉不可追，愿我的阿留的未来能如神耀破氛昏、新阳入晏温。” 宋留愣愣地望着顾景林的面庞，未察觉到一滴泪从自己的眼尾滑落。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完全全沦陷进了顾景林的温情中，一往情深，不可自拔。
第32章 布局 启开二年腊月十九，圣上下旨将大皇子过继于裴贵妃抚养，并改其名为宋元耀。 此旨一出，朝野大震。 要知道，裴家在大夏的地位不可谓不稳固，得因此前裴贵妃一无所出，朝野中才有几个新兴世家与袁家联合，得以与裴家抗衡一二。 许多人都以为，裴贵妃无子是陛下有意为之，为的就是扼制裴家势力的膨胀，可如今又为何突然冒出个大皇子还过继给了裴贵妃！ 说起这大皇子，其实有些消息灵通的大臣知道他的来历，虽说是陛下的发妻之子，但只要陛下冷落了他，他便只是个无用的弃子。 可若是这弃子被裴家用上了，那便成了储君之才，成了未来裴家掌控朝野的关键一手。 明眼人都知道这道理，偏偏一向谋略过人的陛下却任由这样的苗头冒了出来！ 一时间，朝野之中人心惶惶，裴家风头无两，裴瑜更是借着让大皇子历练的名义拿下了协办科举这项肥差。 - 这几日，宋元耀都在忙活着各种各样的事，受新的身份所限，他只能住在皇帝给他安排好的宫殿里，都不能回禁宫看顾景林。 期间，陈明旭送来了顾景林的信，信中针对最近发生的事情为他出了些主意。 一是关于裴家的事，按照这势头发展下去，外戚干政必不可免，但裴贵妃和裴家并非同气连枝，裴贵妃虽有野心，但却和裴家的野心不一样——她对后宫干政没有太大的欲望。因此，裴贵妃可信任。 二是关于科举的事，裴瑜必然会把控科举以选出忠于裴家的人入朝，身为明面上的主办人，宋元耀不应与裴家对着干，但也需要趁此机会招揽亲信。信中罗列了几个大臣的名字，在科举这事上会帮得上他。 三是关于立场的事，宋元耀虽明面上属裴家一派，但可暗地里笼络林深余党，更具体的措施还需他来日与顾景林面谈。 在长达几页的建议后，顾景林还留下了一段与前文相比稍显突兀的话语。 “这几日事务繁多，阿留莫要累着自己，亦不可废寝忘食。我已让尉迟骁给你找了个体术师父，愿再见时阿留能多长高长壮一点。” 宋元耀捧着这几页信，小心翼翼地捂在了心口处。他的心怦怦乱跳，心口处涌出的暖流缓缓流向了身体各处，让他整个人浸于温暖的情愫中，沉醉不知归路。 ——顾景林挂念着他，不仅仅出谋划策帮他站稳脚跟，还惦记着他的身体。 这不是对待棋子或是合作者的态度，而是对待亲人的态度，甚至更甚一层…… 就在宋元耀想要调整好思绪，继续用功时，殿外突然传来的行礼的声音。 因着他刚在文心宫安顿下来，还未招纳些可靠的贴身侍从，故而也没人来通报他。 当裴贵妃走进殿中时，他还未来得及将那一页页的信纸收拾好。 “参见母妃。”在裴贵妃探究的目光下，宋元耀匆忙行礼。 裴贵妃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信纸，淡笑道：“怎么？心上人给你写的情书？我看你耳朵都红透了。” 面对这本是调侃的话，宋元耀竟不想否认，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是心上人，但不是情书，是一些关于未来的谋划。” 这下轮到裴贵妃疑惑了，但细想一二，她也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你背后之人？” “嗯，他算是我的老师。” 接着，宋元耀又匆忙带过了这话题，转而简述了信中所道的几个要点——当然，他没有提到关于裴家和裴贵妃的事，但他坦白的态度已然表明了对裴贵妃的信任。 听完宋元耀的话，裴贵妃沉思良久，最终无奈地笑了笑：“说实话，朝堂中夺权的事我懂得不多，玩弄权术的事情还是裴瑜比较厉害。但我也能感受到，你背后那人确实有手段，只不过……收归林深一派说得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况且还是在你明面上属裴家一派的前提下。” 这次，宋元耀很认真地陈述了自己的想法：“收归林深一派这思路先生早就同我提到过，这些日子来我也在寻找可乘之机，我打算，禀请前往通州赈灾。” “什么？通州那么偏远的地方，你要在科举之前来回去赈灾？”裴贵妃疑惑道，但很快，她又猜到了他的打算，“说起来，林深是带着通州军发家的，通州有归乡的老兵，也有许多军士的家眷，你若去了，确实可起到笼络人心的作用。” 宋元耀点了点头，指尖点在地图上，从京城滑向通州，又经过禹州回到京城。 “通州旱灾并不严重，这次赈灾油水也少，自然没人会同我抢这次机会。”他将计划徐徐道来，“通州到京城有两条路，其中一条经过禹州，禹州太守乃林深旧部，可趁赈灾之机与其共通大局。” 裴贵妃不认同：“禹州太守刘鸿乃林深亲信，他不傻，怎会因为你区区赈个灾就站在你这边？” 宋元耀轻笑道：“自然不会，但若我有尉迟骁害死林深的证据呢？林深得军心，得禹州民心，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表出诚意，他们自然会站在我这边。” 听到这话，裴贵妃愣住了，她想开口问宋元耀怎么会有证据的，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硬生生忍下了即将问出口的话语。 她故作平静，又问：“算算脚程，科举时你也只能堪堪赶回，前期打点却是重中之重，你又如何是好？” “裴家想管，便由裴家代劳了。” 宋元耀眼眸微眯，经过几天几夜没合眼的钻研，他已从裴家庞大的结构中窥见了一些脆弱之处。 “但并不是所有裴家人都愿意只听裴瑜一人的差使，不是吗？” 裴贵妃恍然大悟：“你想培养新的裴家人，令其与裴瑜分权？他们敢吗？” 宋元耀笑了笑，仿佛方才眼中酝酿的阴谋只是一瞬即散的云烟：“若有母妃作保，自然敢的。母妃也是裴家嫡系，又是权同皇后的贵妃，甚至……是将来的太后，自然能与裴瑜抗衡。”
第33章 败露 裴贵妃笑而不语，她属实没想到，宋元耀成长得这么快。 又或者，宋元耀求她当他母妃的时候，已经规划好了之后的路，只不过当时刻意装得可怜，让她卸下了防备。 “这些，是你的先生教你的？”她问。 面对这个问题，宋元耀方才的气势卸了大半，眼神飘忽不定，仿佛坠入爱河的毛头少年，纯情得可爱。 “嗯……先生是很好、很聪明的人，我从他那儿学到了很多。”他红着脸道。 裴贵妃噗嗤一笑，又捂住了嘴：“行了，知道了。我不会管你喜欢谁，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但若你真的喜欢一个人，便好好对他知道了么？” 宋元耀匆忙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摇了摇头：“我会好好对他！但……却也不知要怎样对他好，他似乎只想我好好的，从不从我身上渴求什么。” 裴贵妃看的事多了，自然察觉到了他们二人的关系。 “看来，他是想做肱骨，不想做你的爱侣。” 宋元耀沉默了片刻后，缓缓道：“我不知道他如何想的，我也不敢同他表明心意，怕他若不喜欢我，我便会因此失去他。” “你若不曾待他如爱侣，又如何让他对你另眼相待？”裴贵妃叹了口气，对宋元耀这副不开窍的模样无奈极了，“你啊，多做些能让他感受到恋人之爱的事吧，就算他真对你无意，又怎知日后不会因为你的示好而心动呢？” 宋元耀悟了，匆忙向裴贵妃道谢，接着就百般暗示裴贵妃离开，似是要急着去干些风月之事。 裴贵妃识趣地离开了，走出文心宫后，她忽然吩咐身边的侍女道：“去查查大皇子背后之人是谁，我怀疑，是林深身边的故人。” - 裴贵妃走后，宋元耀就想着要送顾景林些礼物，但想来想去，总是不尽如人意。 顾景林被囚于方寸之地，再好的宝物送给他，他也不需要。 更何况，他向来内敛，很少表露出什么洗好。 但无论如何，人生在世，总该会有些念想吧？ 他会喜欢什么呢…… - 第二日一早，宋元耀便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出了宫，去往了京城城郊的永恩寺，拜访当今圣上的嫡母，也就是他的祖母柔惠夫人。 宋穆为宋家庶子，柔惠夫人待宋穆并不算亲近，但也未刻意苛待。 开国之时，为表孝心，宋穆曾欲封柔惠夫人为太后，但她自知宋穆对她并无孝心，且一心向佛，便拒绝了，隐居于永恩寺。 对宋元耀这个孙子，她更是没什么感情，因而今日见他来寻她，她顺理成章地以为这是来讨要些支持的。 她正欲赶人走，就见宋元耀献上了一沓手抄经书。他说：“这是孙儿昨夜熬了一晚抄的经书，自知心不诚，本不应借此向祖母讨赏。孙儿从未向祖母求过什么东西，但如今有一物，孙儿实在想要，因而厚着脸皮来拜访祖母了。” 柔惠夫人皱了皱眉：“你要什么东西？” 宋元耀说：“孙儿听闻前几日禹州进贡了些新鲜的柑橘，祖母可以给孙儿几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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