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生起了闷气,龙天下不是正经爱他,只因为他和金钰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龙天下只想他的旧情人;傅清时更不是正经爱他,不过是受过他的恩惠,由着他从自己这里骗吃骗喝骗钱花;沈怀璋才不爱他,他只爱高不可攀的骄矜之人,发现金銮殿的本质之后,金銮殿就成了他的鸡肋,不打他都是好的,更别指望爱他。 金銮殿和岳关山倒是真心相爱,可惜别人爱到你死我活是甜蜜的事,他们爱个你死我活是要命的事。金銮殿没得爱了,惦记起龙彧麟的好,龙彧麟无论如何不愿意。 龙彧麟单只是笑,金銮殿背对着他道:“我真是被你气死了,怪就怪我自己投错了胎,我要是个小妹妹,你早就和我结婚了。” 金銮殿没对谁发过这种怪脾气,只有在龙彧麟这里,你当他是油盐不进的铜豆子,可以随意敲打,硬碰硬来场大仗,其实他比面团还软和,踹进去一脚,陷进去一脚,让他的脾气随意变形就是无法痛快发泄。 外面星天起伏,轻烟缓动,金銮殿时而睁眼,时而闭眼,他开始后悔说这种话,龙彧麟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二十年如一日对他好,他妄图的太多。
第44章 44.对牛弹琴 金銮殿辗转难眠,见不到龙彧麟,心里想的发慌,见了面龙彧麟又让他不痛快,他以前总盼望着大哥结婚呢,现在听见大哥要结婚就害怕,好好的大哥,他怎么就是忍不住先去和一个有仇的兵痞子谈情说爱。金銮殿越想越难过,难过的抓心挠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竟然急红了眼。 龙彧麟把手插进他头发里,摩挲他洁净的头皮:“嗳,你怎么了?我什么都没说,你还生气呢?” 金銮殿拿开他的手,闷声闷气道:“大哥,你真烦人,你还是赶紧去找李竟成罢!” 龙彧麟不明所以:“火车都开动了,我怎么去?” 金銮殿转头看他一眼,低声嘀咕道:“烦人。” 龙彧麟看着他笑了:“我怎么烦着你了?我看你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就想拿我撒气,那不都依着你了,你还气。你愿意气就气罢,气倒了也是摊在我身上。” 金銮殿道:“我在外面受再多的委屈,没有在你这儿受的憋屈多,别人欺负我我能还手,跟你能动手吗?” 龙彧麟摸不着头脑,胳膊支撑着身体,低头看向金銮殿与他讲理:“好好说着话,怎么憋屈着你了?” 金銮殿偏过脸不让他看:“你笨死了,我是对牛弹琴,我再不和你说了。” “你刚才说什么了?”龙彧麟兀自发问,金銮殿再不吭声。龙彧麟回想金銮殿的话,又答道:“我看着你长大,我怎么会不爱你呢?就你娇气,又给我耍小丫头脾气。” 龙彧麟越说,金銮殿越气,且气自己且气龙彧麟,他腾地坐起身,就要走,龙彧麟喊道:“你干什么去?” 金銮殿爬到上铺去:“不愿意和你睡了,挤的睡不着。” 龙彧麟也不理他,瞧给他惯的无法无天。 金銮殿单方面和龙彧麟打起冷战,龙彧麟浑然不觉。 冯笑仙的住处在绿林岭山脚下的村落里,金銮殿凭借模糊的记忆找到姑姑的住处,他和龙彧麟抵达之时,天色已晚,还未敲门,院子里的看门狗就开始狂吠不止。 冯笑仙的小孙子刚睡着,狗一叫,他又开始瞪着腿哭闹。冯笑仙拍着哄着,一边骂骂咧咧伸脚找鞋,她端着煤油灯出门,走到院子里,气冲冲踢了黑狗一脚,拉开门闩没好气道:“哪个孬货?大半夜敲寡妇的门!” “姑姑,是我。” 幽微的火光在金銮殿脸上跳跃,冯笑仙转怒为笑,笑里带着泪光,言语热切往里面招呼:“金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金銮殿瞧她肩上的衣服要掉了,替她披了一披:“姑姑,我路过天津来看看你。” “这是我大哥。”金銮殿勉强拉过龙彧麟:“和我一起来的。” 龙彧麟问了好,冯笑仙笑道:“我认得、我认得,快进来。” 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大门正对着堂屋,黑狗不再叫唤,只剩下婴儿啼哭,金銮殿问道:“姑姑就你自己在家吗?” 冯笑仙将二人领进屋,走到门帘后抱起小孙子拍抚:“是啊,他的爹娘在县城里做生意,我闲着没事,在家里给他俩照顾孩子,刚哄睡着,听见动静又开始闹人了。” 龙彧麟环顾一周,堂屋里没个正厅、侧室,桌子板凳、柜台床铺一股脑儿放在促狭地空间里,生活杂物堆放的到处都是,像样的摆设也没有。龙彧麟过惯了井然有序的好生活,随口说道:“这屋子太小了,东西都放不下。” “住惯就好了,再小再破都住了三十年了,”冯笑仙看向金銮殿道:“当初你娘跟我在这里住了七八年,她是格格呢。” 冯笑仙又看向龙彧麟:“格格不比你矜贵,住不下你了。” 冯笑仙年纪正好进窑子做了窑姐,她生的俊俏脾气泼辣,在鸾凤楼里还有专门的丫鬟伺候,一般王孙少爷未必能入她的眼。年岁渐长,人老色衰,金钰霖还肯喊她一声老姐姐,他惹了祸端逃命去了,还放心把媳妇交给她。 老姐姐攒了一辈子赎身钱,没等到清闲日子,又来个养尊处优的格格成了她的累赘,两个女人相依为命七载,好不容易熬到金钰霖回来,终于苦尽甘来,还没过上几天大富大贵的好日子,金钰霖这个短命鬼该死,死了还给她留了一对孤儿寡母,格格死了,金子送人了,她才嫁人,才有几天安生日子。 谁也别想挑她的不好。 龙彧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住得下,我还睡过壕沟呢。” 冯笑仙看他挺知好歹,打发二人去西厢房睡觉,自己还得继续哄孙子。龙彧麟先回了屋,金銮殿在堂屋和姑姑多聊一会儿,冯笑仙追忆往事,喋喋不休,龙彧麟熄灯睡了她还在说。 金銮殿摸黑回屋,四仰八叉摊倒在床上,龙彧麟闷哼一声:“起来,混小子,我差点叫你压断了气!” 金銮殿滚到一边,还和龙彧麟闹脾气:“你这么大的个子,我能压死你不成,还说我娇气?” 龙彧麟睡的正熟,被他当胸砸醒,惊得睡意全无。龙彧麟抬手揽过金銮殿的腰,翻身压住了他,这才说了一句金銮殿爱听的话:“还气呢、还气呢?你的气性怎么这么大,你气什么?你说你气什么?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金銮殿不挣扎也不吭声,龙彧麟反省道:“大哥哪句话惹着你了,在火车上一直闹别扭。就因为我说了一句你娇气?” 长久静默之后,龙彧麟道:“行,你就给我装哑巴罢。” 金銮殿一哑到底,他琢磨明白龙彧麟的心肠了,他的大哥只是和他手足相亲,就是因为琢磨明白了,才为自己感到羞愧,耻于开口。龙彧麟没琢磨明白金銮殿的心思,他和金銮殿那样好,他不稀罕琢磨。 冯笑仙有点求神拜佛的习惯,日子到了就得进寺庙烧香。平日里要烧香,得先把小孙子送到他爹娘身边去,而今家里有人,她就要独行。金銮殿不肯和龙彧麟多待,选择随着他姑姑出门去。 二人一路步行到承天寺,这小寺庙地处偏僻,和尚都穷的下山化缘,大和尚心善,化缘之余救死扶伤,破败小庙也是福泽之地。 冯笑仙随着主持进去烧香,金銮殿在院落里等候。 阳光灼烈,晒得人睁不开眼睛,金銮殿沿着一排青葱翠竹走到了石拱门下。拱门里面是和尚居住的地方,院子里随处晒着棉被的阔大棉花里子,为迎接凛冽的北国之冬做准备,以至于暖烘烘的空气中蒸腾着腐败潮湿的霉气。 院子正中央摆放了一张木床,床上躺了一名青年,青年的手臂、大腿和脚踝上都缠绕着白色绷带,显然瘫痪在床。然而青年周身被拾掇的干净整洁,粗略一看,还是个白皙清秀、身材匀称挺拔的青年,他正苦大仇深地晒着太阳。 二人的目光交接一瞬,又各自看向别处。 冯笑仙在前面香堂里听和尚诵真经,金銮殿百无聊赖地等候,等候半天,等来那位青年朝他发话:“你,过来,扶我起来。” 金銮殿扭头看去,二人并不认识,青年直接使唤人,也太过傲慢。金銮殿问道:“你要人帮忙吗?” 青年微微蹙起秀眉,不耐烦道:“废话。” 金銮殿知道病人最是麻烦,一天天地瘫在床上拉屎拉尿,浑身上下一股病气,照顾不好臭气熏天,照顾的好,也顶多不惹人嫌弃。金銮殿没有要帮他的意思,他环顾左右:“我找人来帮你。” 青年脾气暴戾,当即横眉怒目:“我操.你的爹,扶老子起来撒个尿能要了你的命么!” 金銮殿遭他辱骂,并犯不着生气,青春年少落得一身残疾,任谁也没有好脾气。金銮殿执意不伸援手:“你等着。” 金銮殿到前面院落找到一个小和尚,把青年的需求告诉了他,二人一同过去,此刻青年闭幕凝神仰躺在床上,不再嚣张跋扈,微微下弯的嘴角显露出他的哀怨——他已经在裤子里解决了,觉得无颜见人。 小和尚端了水盆过去帮他擦拭身体,给他更换裤子和屁股下的毯子,青年任他摆弄。 他瞥了金銮殿一眼,金銮殿回瞥过去,彼此没有好的印象。
第45章 45.几多愁 冯笑仙嘴上没有把门的,无需金銮殿多问,该说的不该说全让她说了。李钧山嫌弃金銮殿做事情磨磨蹭蹭,先行一步到天津,二人没有任何约定,金銮殿也不知该怎么联系他。 金銮殿还有急事要办,他和龙彧麟在天津待了短暂的七天,他又要去上海找沈怀璋。兄弟两个商量好的一起去,到了车站龙彧麟后悔了,他仿佛什么都敢做,就是不敢去见白弘麒! 最终,金銮殿一个人回了上海。龙彧麟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给白弘麒裁几件秋装,如果他需要理发,别忘记带他去理发。另外问他愿不愿意到北平来过中秋,如果愿意,龙彧麟就去接他。金銮殿听了这话,阵阵心寒。 金銮殿在清晨抵达上海,天色蒙蒙亮,黄浦江上笼罩着朦胧雾霭,外滩上林立着的高楼大厦、外国领事馆、银行和酒吧间,随着海关大楼的钟声轰隆敲响,一幢幢高楼上的霓虹灯悄然熄灭,结束醉生梦死的夜生活,清晨时分人们各自归去,此时是外滩最冷清的时候。 金銮殿叫了一辆黄包车,送他去裁缝铺子,还是太早,并没有铺子开张。金銮殿怀着忐忑心情,让车夫送他去白弘麒的住处。 金銮殿迎着冷风在门口等候许久,天色亮的很快,不多时完全透亮。金銮殿隔着铁门向里面喊道:“三哥,你醒了吗三哥?” 四周静悄悄的,金銮殿心里愈发没底,他转身走向隔壁,在沈怀璋的家门口大喊大叫:“沈怀璋!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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