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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他人人喊打

时间:2023-08-15 18:40:17  状态:完结  作者:孟还

  “治病?爹得了什么病,治病的时候竟不能穿衣服。”

  “这病可不好治,每隔一两日就要犯一次,有时一日一犯,有时一日犯上好几次,发作一次要一两个时辰,你爹每次发病时就大汗不止,力大无穷,浑身冒热气。嘴里还求着舅舅帮帮他,救救他。”

  “啊,出汗?怪不得爹不穿衣服。”

  燕迟眼前发黑,只想骂人,然而一看季怀真抱着阿全一瘸一拐往外走的背影,竟又是什么都说不出了,眼中只柔情蜜意,看着二人逐渐远去,心中是万分怜惜,然而下一刻又不知想到什么,目光渐渐沉下,平添了几分冷意。

  二人一出去,就迎面撞见乌兰。

  这厮先前连着两次违抗军令偷跑回临安留在燕迟身边,回到上京只好绕着他爹走,生怕被他爹抓去一顿连抽带打,无处可去,便跟着留在季宅。昨夜席散之后,专门挑了瀛禾隔壁的屋子住进去,想着若他爹来揍他,也好让瀛禾求情。

  谁知前半夜被折磨得无法入睡,听着床榻有规律地撞击着墙面,简直要抓狂,想冲出去骂人,一想自己正有求于人,便忍气吞声,结果后半夜瀛禾消停了,季怀真又叫起来。

  那叫声放肆淫靡,越发旁若无人,好似被淫鬼上身。

  乌兰心想,瀛禾骂不得,季怀真还骂不得?

  当即穿好衣服,嘴里骂着“欺人太甚,这罪谁爱忍谁忍!”,怒气冲冲走到二人房门口,愤怒一拍,又一拍,屋中意乱情迷,无人响应。乌兰气急败坏,凑近了去听,越听表情越怪,过不一会儿,收了手,面红耳赤,浮想联翩地走了。

  今日一早,乌兰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一出门冤家路窄,和抱着阿全的季怀真撞了个正着。

  他看着阿全冷冷一笑,明白了什么,讥讽道:“不愧是季大人的外甥,跟季大人一样会演戏,还骗我是小女娘。”

  阿全又吓得抖了一抖,把脸埋在季怀真怀里,只露出一个肉乎乎的背。

  乌兰气不打一处来,将阿全从季怀真怀里扯出,不服气道:“你怕我?”

  阿全喉结咽了咽,盯着乌兰脸上那道自眉心贯穿下来的可怕伤疤,努力睁大眼睛,虚声道:“没……没,没……有……啊……我我我,我没有怕你啊。”

  然而仔细一看,那小小身躯瑟瑟发抖,抖若筛糠,像只被人拎起后四肢发颤的狗崽子,只想让季怀真再把他抱得紧一点,最好把全身都给遮住。

  就在这时,背后一道声音传来。

  “乌兰,去抱着阿全找白雪姑娘,我有些话要与季大人说。”

  瀛禾不知何时已经起了,离开季府前要见季怀真一面。他懒懒散散,外袍虚虚披在身上,浑身一股餍足气息,见二人看过来,才不慌不忙地整理衣服,将系带系好。

  乌兰不知想起什么,脸色一黑,骂道:“都一个德行。”

  说罢,嘴里嘀咕着什么,不顾阿全委屈惊恐的眼神,抱着他走了。

  瀛禾盯着季怀真,调侃道:“季大人好嗓子。”

  季怀真谦虚一笑,没脸没皮道:“昨夜还不值一提。”

  他往季怀真身后看了眼,问道:“老七还没起?”

  季怀真摇了摇头,突然道:“我这宅子南边的偏院里有处竹林,经此一难,也不知还有多少活着,想吃笋了。”

  瀛禾一笑,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跟着季怀真离开。

  此处是季怀真的宅子,哪里有何陈设,哪里的小路又通往何处,他比谁都清楚。二人一路无话,来到往南的一处偏远。里头幽深僻静,不少出积了灰,看来瀛禾带着陆拾遗住进来以后并未涉足过此地。

  瀛禾指着地上几个冒头裹着紫衣的笋尖道:“季大人还有口福。”

  季怀真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来,交给瀛禾:“物归原主。”

  那是一枚缺口的玉珏,上面刻着一条鱼。

  瀛禾并未接过,摇头笑道:“知道你一直想要,就归你了,反正他也再用不上,不过季大人既提到物归原主,正好我也有一东西要交予季大人。”


第117章

  “什么东西?”

  季怀真洗耳恭听。

  瀛禾笑了一笑,掏出一块腰牌,上面挂着串黄铜钥匙。

  这东西季怀真再熟悉不过,乃是芳菲尽阁的钥匙。他眼睛眯了眯,假装不明白瀛禾是什么意思,问道:“这是何意?”

  见他不接,瀛禾就强行拉过季怀真的手,把钥匙往他掌心一放,便自顾自地去挖笋。他撩起下摆塞进腰带中,大刀阔斧地坐在地上,十指毫不在意地插进泥中,动作十分熟练。

  瞥见季怀真意外神色,瀛禾便笑道:“从前在上京时伙食不太好,老七嘴巴馋,脾气倔,饿肚子也不肯说,我经常进山找些吃的给他。”

  季怀真沉默一瞬。

  从前他们在上京的日子,倒是听燕迟提过几嘴,不过那时他以陆拾遗的身份诓骗他,只提防着如何不露馅,如何完成他的大业,燕迟说的这些事情,他也只是别有用心地听听就罢,从未仔细关切过。

  瀛禾又问道:“依季大人看,李峁可能成事?”

  “李峁能不能成事,想必你心中有数,况且陆铮在你身边这样久,早该问过他了吧。”

  “陆铮是什么身份,他说话的分量怎能同季大人相较。”瀛禾看他一眼,继而又低下头,手下动作不停,苦笑道,“虽不能成事,但到底留口气在,有他这等天潢贵胄带头,大齐方能聚起最后一口气,偏得是这最后一口气最凝聚,最棘手,否则你也不会深入敌营,将他放走。季大人,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现在还有獒云下落不明,更是麻烦。”

  季怀真一怔,敏感地察觉出瀛禾话中背后的含义——他并不知道放走李峁的是燕迟,乌兰没有将这消息告诉他!

  季怀真不动声色,点头应下。

  “那时尚未决定跟燕迟回上京,自然要给自己找条后路,奈何殿下你绑走了大齐唯一的太子,我也只好跟来了。现在与李峁可算是撕破脸皮,无处可去。”

  瀛禾困惑道:“太子,什么太子?”他看着季怀真一笑,意味深长道,“我明明只是接来了陆拾遗的儿子,什么大齐太子,我听不明白。”

  季怀真冷冷看着他:“陆拾遗的儿子早就死了。”

  “我说他儿子活着,就还活着。”

  瀛禾挖出几颗笋,拍去上面的土,往季怀真脚下滚了几个,漫不经心道:“季大人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陆拾遗的儿子可活,大齐太子不可活。”

  许久过后,季怀真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你能为我做什么?敛财?杀人?若这些是季大人擅长且做惯之事,如今也放手去做就好。”

  “你想让我杀谁?”

  “那要看你能杀谁。”

  季怀真不吭声了。

  瀛禾站起身来,活动着颈肩,发出几声脆响,他眯了眯眼,冲着刺眼的太阳,“你说我和小燕谁能当皇帝?”

  他一笑,直言不讳道:“季大人想让谁当皇帝?我猜应当不是燕迟,否则他还怎么与你长相厮守,你岂不是又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况且这位置不好坐,有些东西我舍得下,便坐得稳,燕迟舍不下,这位置就坐不好。”

  季怀真盯着瀛禾看了一阵,沉声反问:“你可曾后悔当初没有下狠心,在燕迟羽翼未丰之时动手除掉他?现在他既得人心,又得军功,还有你夷戎旧族支持,更是苏合可汗生前见的最后一位,也是最宠爱的皇子。只要他想,只要他愿意,未必不能。你再没法轻易除掉他,还要小心被他抓到把柄。”

  见他不答反问,瀛禾也不在意,只将外袍一脱,将笋抱起,也不知是带回去给谁吃。

  临走之际,季怀真突然道:“敛财、杀人,我都可做,谁叫这些是我的老本行,不过我有条件,今日之事,你不可告诉燕迟。敛来的钱财,我要抽走三成,阿全要留在我身边,你不可将他带走,从此之后再无大齐太子李全。除此之外,还有一事。”

  “季大人但说无妨。”

  “需得揭露我与陆拾遗互换身份一事,”季怀真表情发冷,俨然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告诉你族人,与燕迟成亲的不是陆拾遗,是我季怀真。”

  瀛禾听罢,不假思索道:“不可。”

  季怀真步步紧逼:“为何不可?上京虽被你夷戎打去,但在这里生活的大部分还是齐人,燕迟是齐人叶红玉的儿子,还是齐人陆拾遗的夫婿,陆拾遗有多得民心,你会不知?还是说……”

  思及至此,季怀真意识到什么,看着瀛禾,狡黠试探道:“若陆拾遗和你夷戎皇子没有成亲,没有这层身份,他就非死不可,你留着这身份,是要保他一命,你打算逼着陆拾遗做什么事情?不过他都傻了,就算你有所打算,也不得不放弃了吧。”

  他笑得有些恶毒,有些幸灾乐祸。

  “季大人……”瀛禾暗含警告地看了过来,语气神情中充满威压,直直盯着季怀真,沉声道,“其余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一条不行。”

  “好吧,既然你愿意被自己亲弟弟戴绿帽子,也行,左右我是不介意的。”

  既试探到想要的消息,季怀真当即见好就收,略一沉思,又让步道:“那就这样说定了,等那人一死,我就带燕迟走,保证让他不同你争。”

  瀛禾玩味一笑:“此事若做得,那季大人可真就是遗臭万年了。”

  季怀真只笑,不说话,心想他在临安,在万民面前冲鞑靼人的那一跪,也早就是了。

  二人相视一笑,继而分开。

  当天晚上, 季怀真亲自下厨,给燕迟与白雪把笋给做了,饭还未吃完,就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陆铮。

  季怀真笑容尽收,大概猜到这等关头陆铮来找他做些什么,思衬半天,才应和下来,趁着燕迟去刷碗的功夫,派白雪去回话道:“你告诉他,他出现在这里太过显眼,瀛禾已答应将芳菲尽阁交还于我,重新开业的那天,大齐百官必定前来拜贺,让陆铮也来,我会找机会同他私下会面。”

  他语气一顿,神色又冷下来,沉声道:“再告诉他,我此次回来,不是来当救世主的,他若不能为我所用,那便算了。”

  翌日一早,瀛禾便避开众人,带着陆拾遗搬出了季宅。燕迟则请了许大夫过来,给季怀真看病调养身体。

  接下来几天,二人各自忙碌。

  燕迟声势正高,起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他虽推掉些许,可那些跟着来上京的有势力有军功的宗族却是不得不见,如此几天下来,与季怀真只有晚上才有功夫单独腻在一起,还时不时要防着阿全来闹人。

  瀛禾一搬出去,季怀真与燕迟就试着秘密差白雪将阿全送到安全之处,然而瀛禾人虽走了,对此处的监督却不松懈,以保护之名,派了不少人驻守在此,对季怀真的行动虽未加限制,然而却是不许阿全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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