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戍眉头一紧,不免叹了口气,这属实不好算。 其实算倒是也能算,只是不好两人定下,毕竟还有一个出钱的。 两人无奈对视了一眼,作罢。 翌日,账目从屋里转挪到了纪扬宗会客的书房。 葛亮叉着腰,看着一列列的账目亦是抓耳挠腮,打仗已经足够恼人了,不想这账目更是头疼。 “范伯一行人回来没少干,要是没有他们,咱的马也说不定能弄回来,我是开始就同意他们加入队伍的。” 葛亮道:“他们算是再雇的工,为此这得一并算进来,总不能叫人白干。” 桃榆应声,就等他的话:“回来耗费五十日,工钱就是十二两,那赏钱又怎么算?” 葛亮道:“我提了马便不分钱,怎么算霍哥决定即可。” 自屋里的人怎么算都还好说,霍戍道:“那就先算工钱,赏钱不计。” 于是桃榆又拉了一遍来去花费的银钱,算下范伯几人的工钱,合计七十二两银子。 加上先前算下的开销,也就是说这一趟一共花费了一千三百二十二两。 卖布的盈利是五千二百八十两,抛却开销,还有三千九百五十八两。 葛亮取十五中一,能分个二百四十两的模样。 但是这也不过是粗中稍取的细致账目,许多零零碎碎的开销也算不清。 好比是他们出发带的盘缠,还有桃榆带的药材等等,这也没法核算。 总之算个还算清楚的账目便好,毕竟是头一回。 刨开本金,葛亮也还赚了将近两百两,外在又有几匹马。 这朝算是赚了个实在。 经此一算,三人一致决定需要请个专门的账房先生了,否则还真是头疼。 许多条例都不明晰,有了这么一回的经验,一一录下条例,后头就方便得多了。 怎么也不至如此混乱。 既是把账做好,三人也便没有多耽搁,当即让葛亮回去通知了本村的人来领钱,自村的他们通知即可。 早点把钱分了,大伙儿把银子拿在手上,心里也踏实,该还账的还账,该拿去办事的拿去办事。
第68章 得到消息纪家这边已经算好了账目,大伙儿都有些激动。 手头上有活儿没活儿的都先放下,赶着去纪家。 出门小半年的时间,抛却能够平安的回来,见着妻儿老小都好外,也就盼着这点事儿了。 毕竟说什么都是空话,还得实际的银钱拿到才实在,毕竟养家糊口靠的都是这东西。 这干了一场,也不晓得究竟有多少钱能拿到手上。 昨日头一日回家,倒是举家都欢庆,时间长了,也都明里暗里的打听起钱的事情来。 倒也不怪家里头势利,都掉在钱眼子里去了。 先时能咬牙去那么远的地方走商,便也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才心一横走的。 家里一包烂账,急着要用钱,揭不开锅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两乡人会着,精神气头都不错,笑着打了招呼。 路上结伴过去都在估摸着能拿多少钱。 下午些时候,霍戍看着人都来齐了,拿钱都积极,倒是没费什么功夫等。 早分早安心,霍戍提出了一包银子放在桌上,同诸人道:“账目算得已经差不多,目前得出的结果便是一人能拿四十两银子。” 村户们一听四十两顿时按捺不住道:“四十两!” 桃榆顺势把结算的账单分给诸人看:“算得是工钱加赏钱,大伙儿都瞧瞧,若有异议的趁此都在提出来。” “有什么便说什么,今日便都结算明白,省得往后再翻账麻烦。届时时间久了,要再说许多也就都说不清了。” 大伙儿惊讶的脸都有些发红,连忙接过桃榆的账单看。 “是三倍的工钱,赏银也分的十多两一个。” “王勇,你给我念念看,我不全然识得字。” “我读,你看嘛,上面都明白得很。” 一时间书房里有些炸锅,都在转头接耳的看说着账目,心算着数。 没人直言说这工钱是多是少的,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但惊讶的语气还是出卖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像是他们这般家里本就不宽裕料理着十来亩田地的人家,靠着田地一年的毛进项也不过上十两。 田地争气的还养些牲口,男人农闲的时候去做活儿赚点补贴,再能多点收入。 满打满算,一户人家一年拢共能入账个二十两银子。 但这也已经是举家的收益,一家人吃喝拉撒,赋税等等花销下来,会过日子的许是能有二三两的存余,要是再艰难些的,欠账是寻常。 只要哪一年里出点茬子,秋收以后就得走上卖地的日子。 地少了日子得照过,一年又一年的挪不开,最后便沦做了他人奴仆,为人佃户。 一群庄稼汉,虽是出去开了不少眼界,可再开眼界也不曾把银子揣进自己兜里。 这朝乍然听闻算下来一个人能拿上四十两,全然被喜悦充得头脑都有些发昏了,不大确信真能有那么多。 再看了账单后,分列开了总账,知晓这四十两怎么来的以后,都踏实了不少。 出去四个月,虽是把脑袋栓在了裤腰带上,几番都差点丢了命。 一路上私底下没埋怨,没担惊受怕都是假的,但今朝算下账来,一切也都觉得值当了。 这大笔的银钱,够全家干整整两年了,且还是到手就那么多,没有旁的扣除项,全家人就是攒大半辈子也未必能攒下来。 如此喜人的收入,谁能不满意。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大伙儿陆续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霍戍见此道:“若是都没异议我便分钱出来,拿到手后签个字画个押,这一趟的事情便结尾。” “暧,好!好!” 大伙儿连连应承。 桃榆提着笔,道:“先前有在这边预支钱买东西的,得从这四十两了扣啊。这边都记得清楚。” “成。” 四十两银子拿在手上也是沉甸甸的一大包,钱袋子栓在裤腰带上都是要把裤子往下拉的程度。 不过倒是没人嫌弃这桩烦恼的,要是能,倒是巴不得日日都能有此般烦恼。 十一个人的钱分得倒也快,一一提对了钱后,签字画押。 还是头一次按这么痛快的手印。 钱进荷包,脑子快的都已经盘算着要拿这笔钱如何花销了。 纪文良让着旁村和本村的人先把账钱结算完,自己最后一个上去领的钱。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嘴都快裂到耳根子了。 桃榆看见账本上只余下一个名字,抬头看向纪文良,笑道:“你倒是沉得住气,人家都巴不得先把钱算进兜里。” “左右我就在村子里,先让让大伙儿又能怎么着。” 纪文良凑上前小声道:“哥跟哥夫又跑不了,少了谁也不会少了我的工钱不是。” “是,砸锅卖铁也得给着你的,我们不给爹也当自掏腰包给你。” 纪文良笑得跟盛了些。 “我心里高兴着咧,打我第一眼见到哥夫就知道他是个人物,跟着他做事儿准能成。” 他趴在桌子上同桃榆道:“你不晓得三姑多讨人嫌,袁飞表哥不是跟着大伯的工队去做事了嘛,难得老实一回没有半路跑回来,三姑这家夸完表哥出息了,又在那家夸表哥了不得。” “他夸表哥也就罢了,前阵子没少来我们家说嘴,就说我爹娘不该让我去跟着商队跑,要是像表哥一样多好,非要踩着咱们这些兄弟才欢喜,还老捡着些城里听得闲说与我娘听,害得我娘忧心病了一场。” 纪文良转又挑起眉道:“眼下我不仅安安生生回来了,还挣了这许多的钱,衬得表哥那挣得三瓜俩枣,三姑这朝还不得气个半死啊。” 桃榆噗嗤笑了一声。 他小声同纪文良道:“就该搓搓三姑的脸和气儿,爹娘他们待她也太宽容了些,惯得她总是没皮没脸的。三姑也就晓得捡着软柿子捏,她每回过来撒泼,也只敢跟爹娘撒,从不见得敢同你哥夫闹腾什么。” 霍戍听着两人在说小话,本也不欲打扰。 抬头见着屋里的人领了钱后谢过陆续都回去了,却还剩着三个人没动,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他把剩下的钱拿给纪文良:“拿着。” 纪文良闻言连忙两只手接过霍戍单手抓着的一把银子:“谢谢哥夫。” 瞧着屋里的情景,他识趣道:“我找阿守去,回来的时候同他说了带他去城里逛的,与他说个时间。” 桃榆点了点头。 见着屋里已经没有了旁的人,田富上前道:“霍哥,先前我们也不晓得是这么算的工钱。” “连平府上我们染了疫病耽搁了大家几日的路程,这几天的工钱我们不能拿。” 霍戍当是以为有什么事。 “既是算了多少给你们便是多少,若是路上病了伤了就不与人算工钱,叫人如何继续行商。” “这些事先都未曾列出条例,往后便不会如此散乱了,下不为例。” 田富三人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霍戍既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王勇道:“霍哥,那我们还能继续跟着你走商么?” “你们跑过一回已经有了些走商经验,若是肯自是能。不过下回出去目前尚未有安排,到时候有计划会先行通知大家。” “好!霍哥,我们都想再跟着你干,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招呼我们便是。” 霍戍点了点头。 三人高兴的同霍戍告了辞,又与桃榆做了礼,这才离去。 纪扬宗在院子头,看着乐呵呵来的屋里的人,走时比来时还要乐呵,过年还未必能见着那么高兴。 同村的人走与他招呼比肉眼可见的比以前都要热情的多了,看来是没少分到钱。 他倒是也好奇这趟的收入,不过到底是年轻人的事情,他过问插手的多了也不妥当。 这个点天气还热着,下地的人不多,树底下乘凉喝口茶水的见着从纪家出来的汉子,不免议论纷纷。 熟识的径直就喊住人了:“葛大,这趟出去没少挣噢。” “一点儿血汗钱,不求多的吃个饱饭。” “说些生分话,跟咱们透个底儿呗。” 财不外露,倒是用不着谁吩咐,汉子笑道:“我们就出点力能挣多少钱嘛,这两年生意不好做,路上花销也多,剩余不了几个子儿。说出来都怕大家伙儿笑话咧。张伯得空到家里吃茶水,我这忙着回去修屋顶咧,前些日子大雨把那破房顶吹的不成样子。” 看着各自散了去的汉子,村民们嘀咕。 嘴上都还是说着人家是赚了钱回来的,但听着说没挣多少,嘴上不说心里也都安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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