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村里是忙活没忙活的嗅着酒香味都飘了过来。 “高粱米酿出来的还是香,等开了年,我也种两亩地的高粱用来酿酒算了。” “那还不是张师傅的手艺好,寻常人酿酒哪里酿得出这个味道来。” 大家伙儿围着酒甄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忙前忙后的张师傅笑道:“我这点子手艺也就大家卖我脸面,在同州简直拿不出手。” 纪扬宗帮着忙:“乡亲们这是好久都没有吃到酒了,嘴里馋着呢。” 大伙儿笑做一团。 “里正,您用这么多粮食酿的酒怕是一时半会儿喝不完噢,要不要乡亲们给分担分担啊?” 纪扬宗道:“要想打酒的就来,但是丑话先说在前头,可别偷拿媳妇儿的钱过来打酒,到时候闹起来,我可不好断公道。” 院子里又是一阵笑声。 黄蔓菁和桃榆正在折菜,预备着要烧午饭了。 “你瞧瞧你爹,平日里这也不痛快那也不痛快,一说要酿酒以后,这不哪哪都痛快了。” 黄蔓菁骂了一句:“就是个酒蒙子。” 桃榆笑了笑,他本来也想去凑凑热闹的,但是现在月份大了,身体格外的笨重,他也尽可能的不去凑热闹,自己忧心也就罢了,家里人更为忧心。 过了些时候,酒酿好,纪扬宗大方的打了不少出来叫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尝尝。 院子里也就更热闹了。 “好喝,不过我这张嘴还是米酒喝得更惯些。” “有的吃都不错了,你还挑的起来。” 桃榆看着院子里的村户都在咂着酒,才煮出来的酒还是热的,带着粮食的香味,倒是不吃酒的都闻着香。 “阿戍又去哪儿,一上午不见人。” 他瞧了几眼院子都没见到那道高大的身影。 黄蔓菁道:“村里各家分的地差不多都开了出来,手脚快的都已经把菜给种上了,年底肯定能吃上冬菜。冬日里挖不得野菜吃,不过现在有地种菜吃菜上就不必愁了,但大伙儿还是惦记着想要农田,想赶在明年春播前开上几块。” 地开出来好种菜,可一日三餐离开不得主食,还得要有水田种稻。 高粱倒是也种得,还不必水田,就是大伙儿吃不惯,就是种了明年也只有收了拿去县城倒卖成米。 如此麻烦,倒是不如开水田出来,左右早开晚开都得开。 “阿戍一早就去地里看开水田去了。” 黄蔓菁放低了些声音说道:“这入秋以后山里最是好打山货的季节,今年大家没有种地寻下空闲去往山里跑,由阿戍带着村里的汉子操练,汉子的身手都起来了,秋猎可收获不小。” “听你爹说,乡亲们大小事都依仗着阿戍,现在又实打实的尝到了甜头,觉着总这么叫他费心费力心里头过意不去,说是商定下明年秋收要给阿戍拿两成的粮食。” 桃榆眉心一动,他倒是听霍戍提了一嘴这事儿。 乡亲们到底还是有良心,没觉着他们家阿戍所做的一切都是应当的。 论起来不管是逃难搬迁,建设,防守以及教他们骑马射箭防身手段等等,这些都不是他们义务当做的。 自来林村起,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家可一点好处也不曾收过乡民的,反倒是还一应照料贴补。 他们记念恩情,愿意拿几成粮食作为供奉,桃榆也没意见,毕竟他们家也不是开设的什么慈善。 往后要想还那么费心下去,自然也得有来有往才行。 霍戍大抵想的也跟他不差,接受了村户自发的提议。 为此村里想要开设水田,这也关系到后头他们的收支,他才又抽出时间前去看看。 正说着,霍戍就回来了。 “外头水田开的怎么样?” 霍戍走过去,同桃榆道:“快的已经开始平整土地做池了,慢的还在规划大小。” “可是一场力气活儿。” 霍戍应了一声。 “还有多久吃饭?” 纪扬宗提着几坛子酒跑了过来,不晓得刚才喝了多少,身上已然一股酒味。他看见霍戍回来了,笑盈盈的说道:“酒酿出来了,味道好得很,你快去尝尝。” “你这吃了一肚子的酒未必还没有吃饱不成。” 黄蔓菁忍不住炝了纪扬宗一句。 “我是想去给大哥二哥他们一家送一些过去。这不是怕耽搁了吃饭么,问你一声,瞧你说的。” “你倒是急性子,这酒刚出来就忙着给他们送过去,一屋子的酒鬼。” 桃榆看着他爹提了不少坛子,一脉上好些户的人家,不知道要跑多久。 他看着霍戍道:“你去帮爹跑两户吧,这酒酿出来总是要给几个叔伯都送点的。” 霍戍应了一声。 他提了几坛子酒帮着跑了两户。 霍戍先去了邓家,也就是纪杏蔗夫家。 邓家的住所上个月月底的时候给建造完毕了,原本一大家子是住在大院里的,但是住所建好以后,一家人马不停蹄地就搬过去了。 邓老先生是个读书人,妻子也是读书人家出生,老两口十分的知书达礼。 他们在大院里住着心里头很是过意不去,住所建造好了,霍戍他们也便没留,帮着他们搬了过去。 “高粱酿的一点酒,家里人一户分点尝尝。” 霍戍过去的时候,邓沉珩正在院子里劈柴。 “多谢,霍兄弟在这边饭吃了再回去吧。” 邓沉珩连忙放下斧头接过酒坛子。 “家里也做了,我还得去下家。” 霍戍把手里的坛子提高了些。 “那你下回一定过来。” 邓沉珩看着人出了院子,这才提着酒坛子准备拿进屋去。 “正说要喊你吃饭了。” 邓老先生瞧见儿子手里提着的坛子:“这是哪里来的?” “六伯家里送的。” 邓沉珩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 邓老先生眉头紧了紧,他看着洗手的儿子,微微叹了口气:“承蒙杏哥儿娘家这边人的照顾,我们这一家子方才在这里有吃有住。” 他环顾四周:“这住宿是人家帮着咱们建的,吃用也是这家送了那家又送,大家都是逃难过来的,日子也都过得不容易,还这么关照咱们家。” “我们这光是拿人家的,受人家的恩惠,却是半点回馈也不曾,真是叫我这心头过意不去。” 邓沉珩擦了擦手,道:“爹,您这人就是爱多思多虑。” “杏哥儿娘家一脉本就一条心和睦,人家有心照顾也是看在杏哥儿和他爹的面子上。” 邓沉珩看他爹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笑了笑,道:“好了,我知道您就是觉得咱们什么力都没有出,害怕白拿别人的。” “这些日子,我在外头听村里的人说想要开水田,我看了看村里的地势,光是靠个人之力开田有些麻烦。我寻思着去帮大伙儿通水渠,建水车去,如此,咱们也就不是闲人了。” 邓老先生听儿子这么一说,喜上眉梢:“好好好,你这想法很好。原本你便是做这些事情的,今朝仍继续做,也算是物尽其用。” 邓沉珩点了点头:“下午我就去找霍兄弟商量。” 午后,吃了饭桃榆有些食困,九月气爽天高,不冷也不热,不论是走走,还是午睡都很舒适。 霍戍等桃榆睡下了以后,他便又去了地里。 村户们也早忙碌起来了,开水田比开地要麻烦得多,荒地只要去除杂草根须,抛开石子余下土壤即可。 水田却还得平整土地做池。 先去覆土,规划出水田的大小,起田坎拦水,再还得把底部硬整以后重新将覆土铺回去。 田归理出来后,要紧的还得是水,水田没水也就跟土地没什么差别了。 但要蓄上水也甚是不易,雨水多还好直接借天蓄水,若雨水不够就只能用笨法子,去河里挑水进水田之中。 村里就一条河,临近河边要开水田的地再用水上倒是方便很多,不过夏天靠近河流的农田和菜地,都容易被水淹没,届时收成就完了。 最好的水田还是距离河流稍微有些距离才好,可初始开田用水,以及往后夏天干旱的时候灌溉都有些麻烦。 “村里的牲口多,到时候用牲口来运水的话,比全全靠人力要省事儿些。” 蒋裕后站在霍戍身侧,两人正在说着开设水田的事情。 “即便是用牲口,可凡是要运水都会有些费力。” 两人回头,看见了朝这边走过来的邓家珩。 “要是信得过我,不妨把开设水田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第105章 “要是有邓典史帮忙规计料整水田的事情,那我们可就省心省力了。” 蒋裕后见着来者,笑着招呼了一声。 邓沉珩与霍戍点头致意以后,见到蒋裕后年长便同他行了个礼。 村里的人认识他倒是并不意外,毕竟他们一家子搬过来也有两个多月了。 他们是纪家的亲戚,凭借纪家在林村的威望,家里来了投奔的亲戚,村里肯定很快就把他们认熟了。 不过让邓沉珩意外的是蒋裕后居然晓得他曾经任过典史一职。 “晚辈失礼,不知阁下是……” 霍戍见此便同邓沉珩介绍了蒋裕后。 得知是州府户房典史,邓沉珩更为客气了些:“当真失礼,竟不知是蒋典史。” 蒋裕后摆摆手,笑道:“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也就霍兄弟给脸面还与人如此介绍。” 邓沉珩道:“晚辈又何曾不是如此,蒋典史抬爱。” 两人说谈了几句,颇有些相见恨晚。 当初蒋裕后在州府户房任职时,与管理人吏调动的吏房典史关系不错,曾听闻地方上有个叫邓沉珩的工房典史很出色。 便是从那时他就晓得有这号人物了。 邓家所在的千河县昔年常闹洪灾,州府每年催收地方上缴纳赋税的册子上保管都有千河县三个字。 每年催缴之时,户房一见着千河县便头疼的厉害。 但蒋裕后清晰的记得有一年秋收以后,地方上缴,千河县竟然一改往昔吊车尾冲在了最前头。 他主理这些事情多年,千河县的情况他是晓得的,为此不免感到惊诧。 后经打听才晓得县衙里换了个新工房典史,带着人通沟挖淤泥,固堤修水渠,当年的河水这才未曾泛滥淹没庄稼。 此后千河县连年按时按量的缴纳了赋税,不仅洪灾止住了,工房得力建造水车,加大灌溉,粮产一翻再翻。 一年年积攒下来,千河县俨然从贫县成了鱼米之乡。 千河县的县令考绩漂亮,听说提去了旁的州府。 上头的人自然只看领头的官员,他们这些小吏方才晓得究竟是谁在一线上出了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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